聽得王欣然言語,吳中元眉頭微皺,王欣然絕非杞人憂天,以妖王的心智的確有可能利用黃毛兒佈設陷井。
現代有個詞叫段位,如果普通人的智商是五段的話,妖王就是最高的九段,這樣的結論是通過妖王之前佈設的那些陷井來推斷出來的,妖王心思之縝密,慮事之長遠,堪稱細思極恐。
“你說的有道理,確有這種可能,”吳中元說道,“但我也很擔心咱們會不會將簡單的事情想複雜了。”
“我也有這種擔憂,”王欣然說道,“咱們摸不準妖王的脾性和行事風格,這纔是最要命的,它有可能故弄玄虛給咱們唱空城計,令咱們不敢輕舉妄動。也有可能故弄玄虛,令咱們自認爲有機可乘,引我們過去。”
王欣然言罷,吳中元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吳荻,“你如何看待此事?”
吳荻不答反問,“聖上可否再次確定一下黃毛兒現在何處,看它趕去地下城池還需要多久?”
吳中元凝神感知黃毛兒所在,估算之後出言說道,“還得大半個時辰。”
“那咱們還有大半個時辰斟酌考慮,時間還算寬裕,你也不必太過焦急。”吳荻說道。
“也不能這麼算,”吳中元搖頭說道,“此前妖王散播虛假消息,旁敲側擊的想要誤導我們,騙我前去地下古城,它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借我之手拿到妖龍甲。但此時它的元嬰真身已經脫困,而且此前曾經騙走了我們一枚玉虛靈丹和十二枚太玄靈丹,這枚玉虛靈丹已經被妖王元神所用,元嬰脫困之後如果與元神合二爲一,妖王就會擁有玉虛修爲,又有了元嬰真身,此時或許已經擁有了強行拿到妖龍甲的實力,它此番潛入古城有可能是爲了避難練氣,也可能是爲了拿到妖龍甲,如果是後者,我就得儘快趕過去,倘若繼續拖延,妖龍甲就有可能被它拿走。”
吳中元的這番話邏輯性比較強,三人需要時間進行思考和梳理,便沒有立刻接話。
分析是最枯燥的,也是最費腦的,沒有任何人喜歡枯燥費腦的分析,但身爲人族的君王,肩負着人族安危的重擔,心智必須過人,慮事必須縝密,一遇到事情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衝上去一通亂打,那不是熱血,而是魯莽,那也不是人族領袖的作風,而是傻逼二愣子的行徑。
急切的思慮過後,吳荻出言說道,“眼下有兩種可能,一是妖王躲在了地下古城,它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它藏在那裡,如果是這樣,就是咱們殺它的大好時機,可以悄然前往,趁其不備將其一舉滅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妖王知道我們已經發現它就躲在那裡,如果是這種情況,它就可能有兩個目的,一是引你過去趁機反殺,二是引你過去借你之手幫它拿到妖龍甲。”
吳荻說到此處略作停頓,三人盡皆點頭,都對她的推論表示認可。
吳荻繼續說道,“雖然我們並不知道敵人的最終意圖,但不管怎樣,咱們都只有兩種應對方法,一是求穩,不管妖王是何居心,都不理會,去到那裡也不進入地下古城,只以靈氣屏障佈設禁錮,以逸待勞,這麼做的好處就是非常安全,不管妖王是想行刺還是想借聖上之手拿到妖龍甲,只要聖上不進入地下古城,它的陰謀就不會得逞。而這麼做的弊端是興師動衆,難以隱藏行蹤,會因此失去一舉滅殺妖王的機會。而且我們並不知道地下古城有多大,也不知道妖王現在是否可以瞬移,如果可以,聖上的靈氣屏障根本困它不住。”
吳荻說到此處,姜南出言插話,“瞬移乃是三元修爲才能施展的法術,而它此時只有玉虛修爲。”
姜南這話是衝吳荻問的,但接話的是吳中元,“這個很難說,那隻紅毛小狐狸就是證明,當年它毫無靈氣修爲也可瞬移。”
吳荻之前的話還沒有說完,待二人問答結束,便繼續說道,“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冒險一搏,求大,就賭妖王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聖上悄然前往,進入地下古城找到它,給予致命一擊。但這麼做也有弊端,如果敵人是存心引您前去,聖上就可能遭到它們的攻擊。這兩種應對方法各有利弊,如何取捨,由聖上決斷。”
片刻的沉吟之後,吳中元沉聲說道,“我想冒險求大。”
吳中元說話的同時看向吳荻等人,姜南率先點頭贊同,吳荻沒有表態,而是在看王欣然。而王欣然則叼着菸捲兒沒吭聲兒。
姜南耿直,心機不重,所以明確表態。吳荻聰明,表態之前想要率先確定王欣然的態度。而王欣然明顯有顧慮,王欣然有顧慮也不是沒有來由,在現代的時候她和吳中元一起遭到敵人的暗算,在姜南和吳荻眼中吳中元無所不能,但是她卻親眼見到擁有天仙修爲的吳中元陷入敵人陷井之後毫無還手之力,極度被動。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左右,王欣然終於開腔了,“這就跟炒股一樣,冒險不一定獲利,求穩肯定賠錢,你去吧,千萬注意安全,一定不要再進入由鐵器打造的密閉空間。”
吳荻聽不懂炒股是什麼意思,但她聽得懂除炒股之外的其他言語,確定了王欣然的態度,她也隨之表態,“聖上定要多加小心,爲策萬全,聖上可將我們送往古城附近,萬一發生變故,我們也能予以策應。”
吳中元搖了搖頭,“不行,你們不能去,那裡情況不明,我不希望你們以身涉險,況且你們的靈氣修爲要低於它,萬一被它察覺反倒畫蛇添足。”
吳荻接口說道,“聖上要去的地方臣妾此前不曾去過,姜皇后倒是去過,但姜皇后不是巫師,不得施展瞬息千里,如果聖上此時不做安排,動手之後萬一需要幫手,我們便無法及時趕到。”
“他是太元修爲,如果他自己搞不定,我們去了也白搭。”王欣然在旁說道。
“姐姐言之有理。”吳荻連連點頭。
統一了意見,吳中元便離座起身,“不管結果如何,天亮之前我都會回來,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
三人盡皆點頭。
王欣然仍不放心,再度叮囑,“你可千萬別去鐵器打造的房間或密室,”說到此處,改爲現代語言,“就算丟了妖龍甲也無所謂,可千萬別把自己的命丟了。”
“嗯,我有數兒。”吳中元言罷,再度以眼神向吳荻和姜南道別,然後施出瞬移,離開皇宮,來到地下古城所在的西北大漠。
之所以用“來到”而不是“現身”是因爲吳中元壓根兒就沒現身,他是以隱身狀態來到大漠的。
此時是下午酉時,還不到黑天的時候,但大漠裡已經黑天了,不是自然黑的,而是被遮天蔽日的狂風沙暴擋住了陽光。
隱身不等於將自身化實爲虛,只是隱去了自己的身形,身體還是有的,來到之後直接被嗆了一口沙子,由於風勢很大,站立不穩,險些被大風颳走。
擔心使用靈氣會暴露行蹤,吳中元便不敢使用靈氣穩定身形,也不敢釋放靈氣感應周圍的氣息,感應的本質是用靈氣去探知,這種探知是雙向的,如果對方修爲也很精純,在他探知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可能會察覺到異常。
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吳中元便化作一隻大蠍子衝着遠處地下古城的入口爬去,他變成大蠍子是因爲蠍子重心低,不會被狂風颳走,實則他的腦海裡還儲存着烏龜和王八的氣息編碼,烏龜和王八的重心更低,但他不願意變成這兩種動物。
他此前曾經來過這裡,知道入口在哪兒,地下城池的入口就在沙堡衆人所見到的石碑的後面。
吳中元雖然變成了蠍子,卻保留了人類的眼睛,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因爲蠍子的眼睛都是單眼,只能感受光線,卻看不清東西。
在石碑的後面有面很大的石壁,也可能不是石壁而是石門,但更像石壁,石壁大部分隱藏在沙丘之中,只在右側有道可供人進出的狹窄縫隙。
吳中元順着縫隙爬了進去,令他沒想到的是裡面竟然是一條非常寬敞的通道,不是人爲壘砌的規整通道,而是穿山劈石開鑿出來的酷似山洞的通道,雖然寬敞,形狀卻並不非常規則。
唯恐遭到偷襲,吳中元進來之後立刻化歸人身並隱去身形,這條寬敞的通道一直蜿蜒延伸到山體深處,自洞口看不到通道的盡頭。
似這種通道,如果出現在深山之中吳中元並不感到意外,但出現在沙漠之中就不合情理了,因爲這裡到處都是沙子,不應該出現山洞。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瞭然了,五千年的歲月足以將滄海變成桑田,眼下這裡是一望無際的荒漠,五千年前這裡可能是綠樹成蔭的深山老林。
由於通道很是寬敞,身處其中便不感覺沉悶壓抑,不過他的心情卻多有沉重,雖然王欣然連番告誡他不可進入由鐵器打造的封閉空間,但這裡很可能有一處這樣的空間,甚至連“很可能”都可以去掉,之所以如此肯定乃是因爲此處封印有妖龍甲,只有鐵器才能夠阻隔妖龍甲的氣息。
屏息凝神緩慢移動的同時,吳中元化虛爲實,歪頭看了一眼腰間長劍,上次他吃虧就吃在沒有反握陰陽長劍,類似的錯誤絕不能犯上兩次。
雖然不敢輕易使用靈氣,但感官仍然很是敏銳,前行不久他便聽到了腳步聲,腳步聲來自通道深處,聲音極其細微,側耳細聽,不是人類的腳步聲,應該是一隻四足獸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