觜火猴等人和敖櫺所率領的東海龍族衝那白衣男子的態度甚是謙恭,而且口稱神王也直接說明了此人的身份,來人不是旁人,正是神王白牧。
觜火猴等人貌似早就知道白牧會出現,衆人的臉上除了恭敬並無驚訝神色,敖櫺等龍族衆人亦是如此。
吃驚的是包括吳中元在內的人族衆人,衆人吃驚並不是因爲白牧突然現身,而是白牧現身之後說的那句話,這說明觜火猴等人圍攻心月島是在白牧的授意之下。
對於觜火猴和敖櫺等人的參拜,白牧反應很是平淡,只是緩緩點頭,轉而自空中飄身落地,站立在吳中元西側三丈之外。
白牧在看吳中元,吳中元也在看他,白牧的真實年紀沒人知道,目測也就三十五六歲,五官很是俊朗,俊朗和英俊並不是一回事,英俊一般是指五官輪廓比較鮮明,比較硬朗,更像西方人的五官。而俊朗則指五官輪廓比較柔和,更符合東方人的審美,通俗的說就是很是面善,一看就比較好相處。
不管是男是女,除了長相,還有第二張臉,那就是氣質,白牧並不是陰鬱孤傲的氣質,而是非常從容,非常淡定,而這種淡定又與沉默寡言,故作高深不同,由內而外透着大氣和從容。
長相可以通過化妝來進行掩飾和作假,但氣質是無法改變的,是什麼人就會顯露什麼氣質,通過白牧的五官和氣質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的王者,而之前所經歷的風浪乃至是被伏羲封印的敗績並沒有改變他的心境,從骨子裡透着自信和大氣。
至於白牧的修爲,不需要以靈氣感知,單靠本能就可以感受到無形的威壓,但威壓之中並無戾氣充斥,也並無強烈的敵意,這表明白牧已經恢復了靈氣修爲,而且此時並不帶有任何的敵意和殺機。
短暫的打量之後,白牧貌似想起一事,眉頭微皺,垂眉閉目。
就在白牧垂眉的兩秒鐘之後,其身後十丈外出現了一羣人。
突然有人出現,吳中元下意識的提氣戒備,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些人都是自己人,王欣然,黎泰,黎別,黎萬紫,於清都等人盡在其中。
衆人的突然出現令包括吳中元在內的己方衆人愕然瞠目,王欣然等人此時都是處於僵直狀態,無疑被人封點了穴道,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雖然不能移動,卻都活着,因爲他可以清楚的聽到衆人的呼吸之聲。
伴隨着白牧的側身擡手,王欣然等人瞬間恢復了自由,他們的兵器仍然拿在手裡,無疑是在戰鬥中被抓走的,恢復自由之後亦如吳中元等人一般愕然驚詫。
“即便你親臨東關,你也攔我們不住,你可相信這一點?”白牧平靜發問。
“九野靈獸既然聽命於你,我即便留在東關也攔不住你們。”吳中元也很平靜,別人或許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已經理清了頭緒,心月島所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白牧對他的考驗。
“你可相信如果我有心重回人間,沒有任何人能夠攔得住我,包括伏羲?”白牧再問。
“那你爲什麼沒有重回人間?”吳中元反問,自神族開始突圍到現在不過一個對時,而白牧已經恢復了修爲,這說明白牧很可能自一開始就沒有失去靈氣修爲。
“因爲我願賭服輸,信守承諾。”白牧說道。
吳中元無言以對。
“神族爲什麼是神族,那是因爲神族全是神靈,”白牧面帶微笑,“天壤之別,天塹鴻溝,你們不是我們的對手。”
事實擺在眼前,吳中元想不承認也不行。
“背信棄義和自欺欺人是世人的通病,”白牧緩步向前,“而且他們還非常擅長爲自己的背信棄義尋找藉口和理由,我原本以爲沒有例外,現在看來例外還是有的。”
吳中元很想說‘你沒資格考驗我,’但是這話他說不出口,神族強大的實力擺在眼前,只要神王一聲令下,不出一個對時他就能徹底變成孤家寡人。
這種無力感令他萬分無奈,但無奈的同時也只能接受現實,就像一個十年寒窗的學子,到了社會上卻發現自己辛苦努力所得來的成就還比不過一個富二代,這貌似很不公平的殘酷,實則也透着極度的公平,憑什麼人家幾代人的努力,還不如你的十年寒窗?
神族的族人全是包括人族在內的所有生靈其中的佼佼者,千百年積累下來,豈是他幾年的辛苦所能拉近甚至反超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只是癡人說夢,天就是天,閻王讓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決定權在人家手裡。
白牧走到吳中元對面三步外站定,“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不經歷變故和誘惑,任何人都可以信守承諾,只有在需要作出取捨的時候,才能真正看清一個人的格局和心性,你不但經受住了誘惑,還經受住了族人對你的誤解和質疑,有你爲王,人族還有希望。”
人都是要面子的,吳中元也不例外,對於這種居高臨下的評價,吳中元內心是非常排斥的,即便對方說的是認可他的話,他也不願接受,一句‘你不要趾高氣揚,’就在嘴邊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原因有二,一來對方並沒有表現出惡意,二來這麼說就顯得太幼稚了,因爲對方只是如實客觀的陳述了事實。
白牧伸出左手,微笑的看着吳中元。
吳中元知道他在索要什麼,便自腰囊裡拿出那塊丹田甲片遞了過去。
白牧收回甲片,“在九天諸神看來人族是個卑劣的種族,是不配與我們並肩對等的,人族只能被奴役,被管束,但我不這麼看,不能因爲人族勢弱就強加規則,應該給人族一個機會,你頂着巨大的壓力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
“如果我不接受這個機會呢?”吳中元問道。
“哈哈哈,這是你最後的倔強嗎?”白牧笑着拍了拍吳中元的肩膀,轉而邁步向心月狐所在的石室走去,“你應該問我想給你一個什麼樣的機會?”
吳中元沒有接話。
白牧揮手散去了吳中元布在洞口的靈氣屏障,就像隨手撩起了門簾,“我與你一個公平對賭的機會,文鬥和武鬥由你們來定,賭注由你們來定,賭幾場由你們來定,自哪裡賭由你們來定,所有規則都由你來定,不過時間由我來定,我只與你們半年時間,六月初六午時開始。”
吳中元仍未接話,白牧的這番話透着強大的自信,幾乎將所有主動權都交到了人族手裡,而白牧之所以限定時間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當年自心月島守護了心月狐半年,白牧便還了他半年。
“對了,接不接受這個機會也由你來定。”白牧的聲音自石室內傳來。
吳中元此時心中已經沒有了主意,王欣然等人一直站在不遠處,白牧所說的話他們也都聽到了,故此吳中元便看向吳荻和黎泰等人,徵求他們的意見。
吳荻知道吳中元看她的用意,但此事關係重大,她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你們感覺這種對賭的方式不夠熱血爽利,想要與我們拼個你死我活方纔痛快,我們也不介意滿足你們,只要你們能爲自己的無知和愚蠢承擔後果。”白牧的聲音自山洞裡傳來。
正視差距是很令人痛苦的事情,就如同正視現實一樣令人難以接受,但客觀情況擺在那裡,不承認差距等同自欺欺人。
聽得白牧言語,吳荻鼓起勇氣衝吳中元高聲說道,“聖上,神族有着千萬年的基業,而我們立國不過一年,不如神族強大亦在情理之中,而今您已得不死金身,神王既然不願生靈塗炭,玉石俱焚,您也應該顧全大局,以賭鬥止濫殺。”
吳荻的這番話屬於明確表態,與此同時也在爲吳中元爭回臉面,言下之意就是神族可以殺光人族,卻殺不死吳中元,而接下來的神族一定會招致吳中元的瘋狂報復。
吳荻言罷,黎泰等人亦隨之點頭。
“三日之後,與你答覆。”吳中元說道。
“可以。”白牧的聲音再度傳來,“且去,不送。”
自白牧揮散屏障之後,母窮奇便自山洞裡跑了出來,回到窮奇身邊,吳中元衝窮奇送出意念,命其帶着童養媳離開此處,再尋新家。
轉而衝己方衆人揮了揮手,衆人先後凌空,與等候在空中的衆人會合一處,只等吳中元升空同行。
白牧已經下了逐客令,吳中元也無心多待,離地升空,率衆西行。
就在此時,白牧的聲音自島上傳來,“其曲彌高,其和彌寡,你的格局高出世人太多,想法已經很難被族人理解,你在幫助他們的同時,還要承受他們對你的詆譭和誤解,你不應該繼續留在人族,我們纔是你的族人。”
“普通族人或許會誤解我,但我的朋友從來不曾懷疑我,”吳中元高聲迴應,“我自心月島滯留半年之久,迴歸之後他們未曾有任何的指責和埋怨,就算爲了他們,我也不會離開人族。”
白牧回以惋惜嘆息。
吳中元終究是年輕人,一直被人小看令他怒氣暗生,“我可以與你賭命麼?”
“只要你願意,賭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