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宣政殿。
朝會上。
妙臨長公主早早就抵達了這裡。
身爲皇長女,她在朝會上的身份並非皇女,而是吏部侍郎,三品大臣,自然有資格進入宣政殿。
當然。
明眼人都知道,這位皇長女在打着什麼算盤。
所謂的吏部侍郎不過是她不被排擠出慶國政治中心的手段,一位王儲,若連進入宣政殿參與政務的能力都沒有,那誰又能將寶押在她身上?
不多時。
宣政殿龍椅上,一道修長的身影突兀出現。
那是一個男人,身着華貴的米黃色龍袍,頭上戴着遮住了整張臉的寶珠旒冕,透過遮擋,隱隱可以看到,那個男人看上去五十歲上下,一發白髮,眼珠子猩紅,高大而威嚴,臉上掛着別人看不到的陰冷表情。
此人正是慶帝。
慶國惟一的滅世級鬼神。
一鬼之力,足以覆滅半個慶國的恐怖存在。
正是憑藉着這令人畏懼的恐怖級別,即便他時常不上朝,導致朝會混亂,朝廷人人各有不軌心思,依舊無人敢公然挑釁慶帝的權威。
然而……
令人面面相覷的是,身爲一國皇帝的慶帝,上朝時間手中還抓着一串佛珠,每摩擦一下,佛珠上的光澤就閃動一下。
慶帝的臉部也在陰冷與猙獰中徘徊。
妙臨長公主看着這一切。
美眸泛動。
從表面上來看,父皇除了一些喜愛佛教之外,根本看不出任何一點不正常。
若非她已經找到證據,恐怕都不會相信,眼前這個坐在皇位上的帝皇,內心竟打算毀滅自己的國家。
還聯合上了其他親王一起造反。
說實話,直到現在,她依舊有所不理解。
厲親王造反,平南王造反,她都可以理解。
畢竟。
誰又會不希望自己登臨皇位呢?
但……
她父皇造反,她就不明白意義何在了,而且還能拉上其他皇室的親王一起謀劃此事,怕是說出去,都沒有幾個人敢相信。
思索中。
慶帝開口道:“有事准奏,無事退朝。”
話落。
戶部尚書當仁不讓,走了出去。
“陛下,臣要奏。”
“說。”慶帝連眸子都沒有擡起,目光注視着自己手中的佛珠,語氣間看不到一絲興趣,彷彿慶國發生任何事,都無法讓他內心掀起波瀾。
“臣要參太子一本,身爲慶國儲君,心胸狹隘,心術不正,聯合臣一同謀害皇后,試圖嫁禍給皇長女。”
戶部尚書從身上掏出一本冊子。
雙手捧起。
揚聲道:“這裡邊,就是關於太子繼位之後,所做的一切違法亂紀之事,臣提議,罷黜太子。”
此話一出。
現場陷入了死寂。
慶帝:?
長公主:??
滿朝文武:???
此時此刻。
所有人都懵了。
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撼到了。
不是。
你踏馬的不是前皇后父親,太子不是你親外甥嗎?你要舉報太子,罷黜太子?
是你瘋了還是我們瘋了?
滿朝文武無不瞪大眼睛。
毒殺皇后一事,在當時可謂是引起了巨大的風波,而身爲兇手的長公主,在名望最大的時候,被關入監牢,默默無聞了好幾年時間。
現在告訴他們,兇手其實不是長公主,而是太子?
是太子在殘害長公主?
而且。
還是聯合你這個戶部尚書一同謀劃的。
說實話。
所有人都看傻了。
完全看不懂戶部尚書這一波操作。
這不僅是將太子供了出去,還將他自己也訂死在了謀反皇后的罪名下。
這特喵的是什麼同歸於盡的死法。
……
另一邊。
妙臨長公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
對於自己這個親外公,她是有所怨恨的。
明明她也是母妃的孩子,是對方的親外孫女,但在她明確表示要參與到繼承人之爭中,並越發耀眼的時候,她這個親外公聯合太子對她進行了狙擊。
一度將她重創。
這哪裡是一個親外公能幹出的事。
正因爲如此,在她的假想敵中,戶部尚書是一定要扳倒的存在,不扳倒對方,太子就始終有一個堅強的後盾,即便被冷落,依舊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然而現在……
對方在幹什麼?
自爆?
宣政殿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地方,這件事一說出口,無論戶部尚書是否反悔,事情都要一查到底。
而且對方似乎還拿出了證據。
人證物證具在,這要是真的,太子就完了,戶部尚書也得跟着一起完。
再想東山再起,就徹底沒指望了。
想到這。
妙臨長公主心臟砰砰直跳。
第一時間。
她想到了沈健。
昨晚在她離開之前,沈健確實跟她說過,要將戶部尚書的記憶抽出來,將對方毒殺皇后的證據擺出來。
但她沒有想到,沈健竟做的這麼徹底。
一份記憶,跟戶部尚書親口舉報,這意義哪能一樣。
前者都需要扯皮,施壓,要經過一段不短時間的反覆拉扯,才能最終給太子定罪,而想罷黜太子之位,所需時間就更長了。
但要是戶部尚書親口舉報,並將物證交出去,那就只需要最終審判而已。
他是怎麼說服戶部尚書做出這種決定的?
長公主越發好奇。
迫切的想知道這一切,恨不得現在就跑出宮,讓那個男人跟她說說昨晚的事。
正想着。
龍椅上的慶帝也被驚動。
他站起身。
高大而威嚴的身影陡然爆發出一股恐怖異常的靈異威迫。
那是屬於滅世級鬼神的可怕。
僅僅是剎那。
整個大殿上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莫大的壓力,臉上冷汗直流,紛紛低下了頭,生怕被波及進去。 同時內心也將戶部尚書罵了個狗血淋頭。
尼瑪。
這麼大的事,你個濃眉大眼的傢伙竟沒有提前跟我們通氣,還一股腦的抖了出去,這是快刀斬亂馬,一心想搞死太子啊。
要知道,這裡邊你他孃的也是主謀,太子出事,你一個戶部尚書的結局又能好到哪裡去?
什麼仇什麼怨吶。
就算太子搞了你老婆,也沒必要這樣吧。
“呈上來。”
慶帝陰冷道,語氣平靜到可怕。
一旁的太監小心翼翼的將冊子遞了過去。
慶帝翻了幾下。
一把將冊子摔在地下。
“來人,將戶部尚書押下去,罷黜官職,關入監牢,等候發落。”
“還有太子,去東宮將他緝拿,一併關入監牢。”
這句話一出。
全場又是一片譁然。
因爲這給出的信號已經很明顯了。
戶部尚書呈上去的冊子,必然記錄着太子的種種不堪,尤其是毒害皇后一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得事實。
否則也不至於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太子。
太子大勢已去。
這個念頭出現在滿朝文武心中。
隨着戶部尚書垮臺,太子本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如今又背上殘害皇后的罪名,這樣一個污點滿滿的皇子,怎能再坐上太子之位。
想到這一點。
一衆大臣心思各異。
開始思索起來,太子垮臺之後,還有誰最有希望坐上儲君的位置。
三皇子?
監牢關着呢。
十三皇子?
一個小屁孩,心智都不成熟。
他們一一篩選。
選到最後才發現,這選個蛋呢。
如今的朝廷上,隨着三皇子,太子相繼被關入監牢,長公主已經一枝獨秀,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擋她的鋒芒。
就算他們再扶持其他皇子,也難堪大任,更不可能與羽翼豐滿的長公主爭鋒。
換而言之。
這場奪嫡之爭,長公主已經錨定最後的勝利者。
這個念頭一出。
所有人都是心頭一震。
因爲他們發現了另一件事。
三皇子垮臺,太子垮臺,長公主成了最後的受益者,那這兩件事背後,究竟有沒有長公主的手筆?
無論是三皇子被曝出意圖謀反,還是今天的戶部尚書自爆,過程都疑點重重,總覺得背後有一隻大手,在左右着這一切。
這種情況下,長公主的嫌疑太大了。
場上。
羣臣的目光隱晦的看向長公主。
似乎想從對方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但可惜……
長公主的城府同樣很深。
臉上除了震驚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情緒。
看上去,就像是毫無知情一樣。
……
很快。
朝會落下帷幕。
一衆大臣分爲一個個團隊,激烈討論着什麼。
而同樣身處漩渦中心的長公主,已經隱藏蹤跡,來到了鎮侯府。
“不在?”
聽到下人的話,妙臨長公主眉頭一皺。
“他昨晚沒有回來?”
“回殿下,沈大人回來了,但今天一早就出門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你們知道他去哪了嗎?”
“大概率是……去晉王府了,沈大人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
聽到這個答案。
妙臨長公主內心咯噔一下。
沈健與皇后娘娘的交易內容,她並不是不知道。
但交易說的是沈健指導十三皇子,讓其擁有自保能力,而今早,十三皇子可是也參加了朝會,連人都不在,去晉王府指導什麼?
有問題。
長公主匆匆離開。
直奔晉王府。
……
晉王府。
下了朝會。
十三皇子也匆匆回到王府,準備跟母后彙報今早所發生的一切。
父皇不理朝政,不理後宮,壞處極多,但對他來說,只有好處。
畢竟。
若不是父皇疏遠這一切,母后身爲一國皇后,又怎麼可能天天出宮,甚至住在晉王府呢。
“母后,母后。”
十三皇子大喊。
卻始終沒有見到母后的蹤跡。
直到……
他來到母后最喜歡待的小竹亭。
終於見到了母后。
還有……
老師?
十三皇子一愣。
除了母后,他還在小竹亭見到了老師。
母后穿着人類那一套緊身的瑜伽服,將頭埋入手臂中,手臂則是在極力往前伸,而老師貼在母后身後,身子往前傾,身體都貼在了一起。
姿勢看上去十分曖昧。
母后又在讓老師教她瑜伽了。
這瑜伽,這麼有效果嗎?
不然母后怎會天天讓老師幫忙?
十三皇子遠遠看着,如是想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