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沒想到此刻竟讓她聽見這樣一番無情的話!
他這話,比起沈沐天的所作所爲,還要讓她感到憤怒!
她都可以將身子交給他,現在到了這個時候,他卻不顧念任何的舊情,將她置於水深火熱之中。他可當真是好樣的!
可她忘記了,她的身子不只給過他,還有這京都城中數不清的人。
在她眼中,這些人不過都是她拿到沈家財產的一個踏腳石而已。包括他洪垣也沒有例外。
他跟那些人之間唯一不同的是,對他她心中有那麼一絲的感情,但這點感情在錢財權力之前也就變得可有可無了。
但,即便他能說出這樣無情的話,她也要在最後讓他改變主意。這麼多年以來,他從來就沒有掏出過她的手掌心。這一次,也不會有例外!沈雲悠這般想着。
“洪大哥,難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一輩子在這牢房裡度過?這裡又髒又臭,還要忍受那些混蛋侍衛的打罵,如果讓我繼續呆在這裡,我會活不下去的!洪大哥,你就救救我好不好?你不是靖遠侯的義子嗎?你去刑部大人那裡走走關係,他們一定會看在靖遠侯的面子上放過我的?洪大哥,你幫幫我好不好?”
沈雲悠一邊留着淚,一邊無助的說着,聲音哽咽,望着這牢房的目光裡含着些許的懼意。
這裡,她也的確是厭惡了。
那一年,在瑞王府,在沈云溪那賤人的算計下,她也曾被關進大牢。
可是,那時她儘管心裡害怕着,但也知道用不了多少時間她就可以出去。但是,此時此刻她知道如果沒有眼前這人的幫助,她只怕餘生都會在這裡面渡過。
所以,無論無何她都會讓他幫助她。
這樣梨花含淚的她也的確讓人看着有些動容,更何況是曾經對她用心良苦的洪垣呢。
但,現在的他不會因爲這樣就違背仁義道德,違背所有人的意願來幫助她。
他快速的收起心中涌起的那股動容,淡然的對沈雲悠說道:“對不起,我沒有這個能力。如果你想離開這裡,你還是去找其他人吧。現在這一刻,你有沒有後悔當初你所做的一切?如果給你機會你還會這樣做嗎?”末了,他又不免問道,或許心中還是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期盼。
沈雲悠一怔,沒想到他這麼果決的就斷絕了自己的念想。
但,他後面的話卻又燃起了希望。
如果她回答是,那他會不會……願意幫她?
一股詭譎的目光從她眼底掠過,然後她咬着脣,含着淚,重重的搖了搖頭對他說道:“不會了。其實,那天晚上看見你在我身前躺下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如果要讓你來爲我受傷,爲我擋去一切,我寧願我自己受傷受罪。洪大哥,你知道嗎?在看見箭射中的那個人是你的時候,我的心有多麼的痛嗎?所以我後悔了。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一定不會再這樣做。因爲財富和權勢在跟你比起來,都沒有你重要!”
沈雲悠說着,淚,愈發的流得更兇了,聲音哽咽,幾乎是泣不成聲,可要表達的情誼卻都傳遞給了洪垣。
洪垣筆直的站在那裡,一定不定的望着她,目光深邃。
沈雲悠心中緊張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如果,她這樣說了他還是無動於衷,那隻怕她……
但,這想法還沒有在心中生成,洪垣就擡起手,因習武路線粗糙的指腹觸摸上她滿淚的臉頰,他目光依舊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似要透過它看清她內心的真實心境,沈雲悠按壓住心中的狂熱的期盼,回望着他,然後聽他溫潤的聲音在她耳畔說道:“你,真的這麼想?”
“嗯。”沈雲悠重重的點點頭,然後好似爲表自己的悔意,她又補充着說道:“以前的我失去了理智,被財物權勢所迷惑才做出了那樣的糊塗事,但以後我都不會了。”
洪垣輕嗯一聲,擦去她眼角的淚珠,然後說道:“你能這樣想就好了。”
聞此,沈雲悠心中更是欣喜不已,暗想着他這是要幫助她了。
然而,洪垣後來的話卻直接將她打入冰窟中,他說:“既然如此,那你現在就去刑部大人那裡去認錯,表達你心中的悔意之情,我想刑部大人看在你認錯的份上會從新發落的。”說完,他的手也從她的臉頰處抽離開去,神情依舊淡然。
沈雲悠震驚的看着他,停止了哭泣,她剛剛說了這麼多,就得到他這麼一句話?!
他是不是腦袋摔壞了?竟又讓她去認罪!!她是要他救她出去!救她出去!!!
“怎麼?覺得很爲難嗎?”洪垣看着她,輕問出聲,微微向上勾起的脣角,透着點點的嘲諷之色。
“洪大哥,我都已經感到後悔了,難道你不是應該救我出去嗎?讓我重新過日子嗎?”沈雲悠望着他,不可思議的問道。
洪垣說:“最能表達你心中有悔意的就是你親自去認錯,而不是讓我救你出去。”
沈雲悠頓時暴怒:“你這什麼邏輯!”
“正常的邏輯。”洪垣認真的回答道。
沈雲悠瞪着他,他竟會這樣回答她?
一個人怎麼可能僅僅幾天不見,就好像變了性子?!他不應該是這樣對她,不是嗎?
難道這幾年她都沒有看清看透他?
沈雲悠不知道的是,不是她沒看透他,只是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作爲之下,洪垣越發的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最終選擇做回原來的自己。
所以,其實,這才應該是原來的他。
不,應該要比原來的他更清明瞭幾分。
“洪垣!你可真是好樣子,我這幾年都是看錯你了!”沈雲悠指着他,憤憤然的說道。
洪垣輕笑,不以爲意,他說:“雲悠,你是不是你剛剛說了那些話我就會救你出去?嘿嘿,不過抱歉了,我讓你失望了。”說着,他望着她的目光冷淡了幾分,“其實,你不覺得從我進來到現在你所說的話都很自相矛盾嗎?這樣的話,這樣的你,你以爲我會相信你?不過,你想的也沒錯,如果沒有清醒的我在看見你這楚楚可憐的模樣,聽着你悔意連連的話,或許會真的沒了理智的衝出去利用自己的所有關係救你出去。可是,你忘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所以,註定要讓你失望了。”
沈雲悠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微微眯起眼睛,她說:“這麼說來,我說的這些話你沒有一句是相信的,是嗎?我說了這麼多,你根本就看着聽着我好玩兒的是嗎?”
洪垣目光轉動的看着她臉上每一個表情,然後冷笑着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爲了能出去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你……”
沈雲悠怒指着向他,但不等她的話說出口,洪垣便徑自說道:“其實,要說後悔的那個人是我纔對。我沒想到曾經我一心一意所對的那個人竟是這樣的一副嘴臉,以前的我背棄了所有人也要去到你的身邊!可現在,我不會了,我不會讓愛我關心我的那些人再失望,如果那樣的話,我真的就不是人了。至於你,以後你的一切都跟我洪某人沒有一點的關係,你就好自爲之吧!”
說完,他冷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向門外,但轉身的瞬間卻被沈雲悠一把抱住,她哭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洪大哥,你就真的這麼狠心的對我?我現在真的是無路可走了,如果你也不願意幫助我的話,我就真的沒有人了。以前我是有很多做錯的地方,可是你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證,以後我不管怎麼對其他人,我都不會再辜負你了,好嗎?”
她靠在他的背上,留着眼淚說道,有些許的眼淚沾溼了他的後背,洪垣微微皺了皺眉,目中有些不悅。
然後,他伸手一把拉下她的手,決絕而果斷。
轉身,冷凝着她道:“這些我已經不需要了。剛纔我已經說過了,能最好的證明你心中有悔意,你應該做的就去認罪,而不是在我面前跟我說這麼多!”說着,他睨了一眼後背,又擡頭對她說道:“還有,以後不要再這麼隨意的抱一個男人流眼淚。”因爲那樣,可能會在其他人給他所做的衣裳上留下痕跡,這是他不願再看見的。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只是不想將話說得那麼絕!
所以,剛剛他皺眉是因爲沈雲悠的眼淚沾溼了他的衣裳。
他只是想,如果諸葛紫渝知道了沈雲悠在他的後背哭泣,心中定有些想法的,即便她不會說什麼。但,這種可能他也不想出現。
他會一心一意的對她,這話,並非只是跟她說說。
話,既然說出了口,他就會實施到底。
“從此以後,希望我們再見時也只是陌人!”洪垣說完,轉身不再停留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牢房,逐漸的消失在了沈雲悠的視線中。
而沈雲悠則站在原地,一動也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