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奇雖然料定這鬼林子中不會太平,自己沒那麼容易全身而退,但卻萬萬沒想到這東西陰魂不散地追到了這,好像對自己有極大的興趣一般。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東西是自己『逼』出來的,難不成現在就卯上自己了?
遲疑間,那東西一咧嘴,『露』出滿嘴滿嘴鮮紅的細牙,縮了縮腦袋躍躍欲試,又似乎有所忌憚。吳奇想起之前趙拐描述過的血信紅的恐怖,此時更是呆立在那動也不敢動,雙方就這樣對峙着,誰也不敢先行動手。
不一會兒,那血信紅先按捺不住了,它焦躁不安地沿着在銀杉樹上盤桓了兩圈,身上的血『色』越加的豔麗了,就好像血從它體內滲了出來一般,在這夜『色』裡顯得極爲扎眼。突然,那血信紅展開四肢,像一隻巨大的蝙蝠一般,朝着吳奇的面門就撲了過去。
那東西的動作實在過於迅速,吳奇根本沒反應過來,一口腥寒的涼氣剛入鼻腔,便見一大團血塊般物體已經貼到自己的臉了。血信紅的攻擊手段極其殘忍,對於有反抗能力的人,它首先展開自己的身軀,將人的頭部緊緊裹住,讓其窒息或者中毒而死,此過程中它的身軀一旦遭受了攻擊,它便會快速竄離,連着將人的頭皮臉皮一起扒下來。平常人遭遇了血信紅,其實和獨自一人遭遇到了飢餓的猛虎沒有區別,橫豎都逃不過死劫。
這隻血信紅即將開始它人生的第一次殺戮。說時遲那時快,眼看着它就快貼到吳奇的臉了,突然怪叫了一聲,身子猛地一傾斜,側着吳奇的面門不可思議地飛了出去。吳奇只感到幾滴冰涼的『液』體濺到了自己臉上,恍惚間擡眼一看,只見那血信紅徑直向左,撞到了一棵樹的樹幹,接着便再也趴握不住,重重地摔到地上,發出陣陣“唧唧”的慘叫。
吳奇側眼一看,一個人影立在自己右側不足一丈的地方,他平舉着左臂,夜『色』之下,赫然可見那赤紅『色』的胳膊上綁着的袖箭盒。吳奇吃了一驚,再一看那張臉,頓時激動得幾乎有些語無倫次。
“鬼伍?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此人正是鬼伍,方纔虧得他的凌空一箭,不然吳奇這張臉皮製定就被活生生地扒下了。不過他的出現實在讓吳奇有些吃驚,這廝失蹤了幾天,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一出現就救了自己『性』命,這也太有些武俠電視劇情節了。
鬼伍放下舉起的左臂,大步向前跨了兩步,那血信紅一見此,慌『亂』地跳上一旁的大樹逃竄而去。鬼伍也不去追,走到那大樹旁,看了看紮在上面的帶血的袖箭,鬼伍的袖箭是機關擊發,力度奇大,不僅從那血信紅身上穿膛而過,還深深地沒入了樹幹小半截。
他小心翼翼地拔掉那支袖箭,轉頭對吳奇正『色』道:“現在還不能殺它,還要讓它幫我們找東西,我在它身上留了點記號,想找到它不難的!”
吳奇對他自然信服,只是心裡還很不明白,於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突然在這出現了,這幾天你去哪了?”
“樹上!”鬼伍淡淡地回了一句,若無其事的樣子。
“樹上?”吳奇愕然道:“火是你放的?剛纔從火中跑出去的影子就是你?”吳奇說完,已經意識到自己猜測得沒錯了,在這種地方,正常的人都找尋不見,更別說有剛纔火場中那般身手的人了。
鬼伍道:“我跟蹤這東西,就是爲了找那個,沒想到會碰到你!”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這幾天我檢查了下這四周,再往前走,就是他們的捕獵區,到處是陷阱和捕獸夾,你根本走不出去的!”
吳奇倒顯得鎮定,鬼伍的出現倒讓他安心了不少,他繼續問道:“那你爲什麼要燒掉妖樹,你又爲什麼會在那上面?”
“那是我的巢『穴』,就像那些黃金鬼一樣,我也得有自己的巢『穴』,守護着某些東西!”鬼伍表情茫然,好像在爲自己燒燬了妖樹感到了悔意,看得出他有種迫不得已而爲之的無奈。
“難道?那些黃金鬼蜂也是你馴養的?也是爲了幫你守護着某些東西?”吳奇試探着問道,事已至此,各種可能『性』交匯而來,似乎它們聚集起來,就變成了一種叫事實的東西。
鬼伍輕輕點了點頭,用近乎滄桑的語氣道:“這是我的使命,現在我不得已毀了這些東西,也是爲了它不至於落到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手裡。
吳奇知道鬼伍的脾氣,再追問也問不出什麼東西的,但鬼伍這種態勢卻陡然增加了他的獵奇心,一時有種憋屈感。的確,誰能想得到那古怪的妖樹上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玩意?
“你的使命?就爲了守護一棵樹?難道你也是這裡的人?”
鬼伍沒有回答,只望了望吳奇,愣了許久才嚴肅地道:“你發現這村寨裡的人,有什麼和常人不一樣的地方嗎?”
這點正問到了吳奇心坎上,即便鬼伍再不問他,他也準備向他表示心中的這番疑『惑』了。“不一樣?我在這些人的身上,聞到了和周家老爺子身上一樣的味道,你說的是這個嗎?”
鬼伍點了點+激情小說?都市小說頭,許久才道:“都是一羣行屍走肉,他們表面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其實只剩了一具軀殼,這裡的人只懂得盲目崇拜,盲目服從,抗爭對他們來說是不可能的!我實在不知道這種古老醜陋的惡俗,究竟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也許,現在該是讓它們大白天下的時候了!”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吳奇有些迫不及待,按着鬼伍的說法,眼下不僅自己,那些依舊被囚禁在村裡的人勢必處在極度危險之中,天知道這幫只知盲目服從的古怪村民會對他們做些什麼。在自己的印象中,這大山深處的怪人,活人祭祀是常見的項目,這幾人千萬別成了村民獻給他們的冥王公祖神爺的祭品。
鬼伍辨聞了下袖箭上的氣味,當下很肯定地道:“它去了後山的方向!跟上它,我們要找的東西應該在那!”
吳奇此時想得更多的則是怎麼救出一同被抓的人,實在搞不懂鬼伍帶自己去後山做什麼,此刻鬼伍給自己的感覺是他對這個地方有印象,但好像又不是特別的熟絡,如果鬼伍也是村寨的人,沒理由他帶着自己像做賊一般在林中『亂』竄啊。
二人一陣小跑,總算沒遇到什麼陷阱獸夾之類,一路還是順利地來到了後山的位置。所謂的後山,其實只不過是一座很小的山包,鬼子嶂是丘陵地帶,後山與四周聳立的無數小山相比,都顯得像個侏儒,或許叫它大土丘更合適一些。而吳奇看起來,總覺得它像一個巨大的墳包,真懷疑是不是某個巨大的陵墓。
這裡和荒涼的村寨相比,除了因地勢略高而顯得通亮一些外,並無其它區別,似乎是同樣的死地。幾處殘垣斷壁倒在地上,渣石狼籍,黑乎乎的磚石有的深深陷進了泥土裡,從表面的灰跡來看,這裡似乎還遭受過大火的洗劫。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看起來像是有建築痕跡啊?”吳奇看着這滿地的磚石縱橫輻『射』到周邊不小的範圍,疑『惑』地對鬼伍問道,在這樣的地方還能看到用磚瓦建起的建築,的確有些讓人吃驚。
鬼伍先是一陣沉默,接着搖頭表示不敢肯定,隨後他俯下身,就地抓起兩塊斷磚端詳了一番,很快隨手扔掉,指了指四周道:“這是磚窯燒製出的青磚,這個應該是另外的一種建築,而在這荒山野嶺建造的建築,恐怕只有山神廟了!”
山神廟?吳奇有些吃驚,若真是山神廟,從這斷壁殘垣、碎磚斷瓦的散落範圍來看,足以說明它的規模還不小,大山深處的居民崇拜山神,這本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按眼前這座山神廟的大小,看來這裡面供的神足以影響周邊一大片地區了。
“這不像是自然災害損毀的,肯定是人爲損毀,被人硬砸掉的!”鬼伍指着滿地的碎磚瓦,很肯定地道。
“是不是這裡人所祭祀的什麼冥王公祖神爺嗎?”吳奇一聽,不明白什麼人要砸掉他們崇拜的山神,但一想便覺得很可能是因爲某些信仰衝突的緣故。
人爲破壞供奉山神的場所,其實在古代很常見,比如太平天國早期的傳教運動,因爲太平天國先是宗教『性』質的組織,他們信奉的是拜上帝教,洪秀全、馮雲山等人宣傳教義,鼓動當地人也信上帝,肯定會受到當地大大小小的山神崇拜的阻擾,所以他們進行了一系列的砸神活動,破除當地人對這些大大小小山神的『迷』信,獨尊上帝。比較有名的就是砸六烏神像、砸甘王爺廟!
再追溯至前,太平教、五斗米教、白蓮教,以及之後的義和團,都屢屢上演此幕,總之是罷黜百家,惟我獨尊!只要有宗教信仰衝突的地方,就會出現這種砸神運動。而根據我們考古隊蒐集掌握的資料來看,這個偏遠的山區當時是個非常龐大的少數民族聚集區,壯、瑤、侗、苗等族在這裡廣泛分佈,出現信仰不同的情況屬於極正常的現象。
鬼伍冷冷地道:“你不瞭解這裡,這裡的人其實有一種特殊的信仰!”
“什麼特殊信仰!”吳奇一聽來了興致,當即問道。
“拜物教!”鬼伍帶着一絲肯定道:“古代的山民很多都有拜物教和巫術信仰,他們相信某種物體能夠賜給他們某種力量,便會對其產生崇拜,也許這裡曾經是巫術籠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