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每個投靠詭異之樹的代理人,都是死心塌地的那種。其中有不少也不過是因爲處境艱難,想混條活路罷了。其中也有一些是被逼無奈的選擇。
真正死心塌地,鐵了心要投靠地心族,對人類充滿憎惡的代理人,也並非沒有,但肯定也不全都是。
因此,名爲地毯式搜索,實則還是難免會有一些空隙漏洞。
江躍在人羣當中,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話來,總能很精準地刺激到大家的怨氣,讓大夥的怨念不斷攀升。
只是,這種所謂的地毯式搜索,註定絕大多數人都是徒勞無功,整夜處於摸魚狀態。
到了下半夜兩點半左右,忽然前方又是哨聲大作。
很快就從前方傳來消息,前面的隊伍發現了敵蹤。敵人被困在前面的一片廢棄礦區。
這個礦區已經廢棄了十幾年,它的輝煌時期還是在四五十年前,那時候礦區工人的生活水平,一直是當地人心目中的天堂。
這片礦區規模不小,集生產和生活於一體,巔峰時候的規模,幾乎能趕上幾個大型集鎮的規模。
後來國家能源改革,走清潔低碳型發展路線,礦區慢慢衰落。
到了詭異時代之前,過去一度十分發達的礦區,幾乎已經沒什麼年輕人在這裡生活居住,只剩下一些老人和留守兒童。
礦區是衰落了,可當年的框架其實都在。大片的廢棄礦場,以及破舊的生活區,由於沒有什麼開發價值,大部分都得以保留。
可以說,這一片礦區的地形,其實是十分複雜的。
入侵之人如果躲在礦區,的確是一個非常聰明的選擇。至少那裡有足夠多的角落和掩體,尤其是那些礦坑和礦洞,隨便往某個角落一躲,貓上幾天,要把他找出來還真不是容易的事。
當然,這也並非絕對。
一旦暴露了蹤跡,哪怕是在複雜的廢棄礦區,只要人手足夠,被挖掘出來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畢竟,位置被鎖定,就相當於有了具體的目標,總比大海撈針要靠譜多了。
周邊的代理人,聽到集結的哨聲,不斷趕了過來。
江躍等人離礦區有五六公里路程,也算是離得比較近的了,很快就趕到了礦區外圍。
礦區各條通道,已經被嚴密封鎖,四周可以說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封鎖的十分嚴密。
上次那位烏大人,也在現場。
顯然,這次追蹤,是由他親自負責的。江躍猜測,這烏大人在詭異之樹跟前,應該屬於最頂尖的代理人了。
看他的地位,應該是詭異之樹真正的左臂右膀,堪比當初星城詭異之樹的冰海大人和青冥先生等人。
江躍這個級別的代理人,跟烏大人肯定是套不上話的,也不可能接受烏大人的直接領導。
在江躍上頭,還有二級代理人。
很快,一些二級代理人便被烏大人召集起來。烏大人也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礦區地圖,往樹上一掛,開始分配起工作礎?
江躍遠遠看着,開啓借視技能,將這礦區地圖迅速記住,映入腦海當中。
這過目不忘的本事,卻是江躍天生的。哪怕是這複雜的地圖,江躍多看了幾遍,也便記住了,就跟掃描進腦海似的印象深刻。
而烏大人此刻也大致分佈好了任務。
跟上次搜索李玥大致相似,還是按片區來劃分。
這劃分雖然簡單粗暴,卻有一個好處,責任明確,不會存在遺留區。
當然,除了按片區分配之外,還安排了流動搜索隊。這支隊伍,保留機動性,可以在穿梭在各個責任區,一方面是協助搜索,另一方面爲了哪裡有動靜,隨時可以支援到哪裡。
而江躍,則被分配到了機動隊伍裡,這卻是江躍樂意看到的。
要是負責一個片區,無疑是限制了他的行動。
而機動性隊伍,則能保證他相對的活動空間自由。有這個自由度,就能保證在很多事情上,存在很大的操作空間。
很快,各支分隊就行動起來,紛紛進入自己的責任區。而江躍所在的隊伍,被編入機動隊伍,也開始了搜索工作。
可沒過半個小時,各處搜索區都傳出了警報哨聲,讓他們這機動隊伍根本就沒有來得及認真搜索,只有各種疲於奔命的支援。
要真是發現敵蹤,前往支援也就罷了。
問題就在於,等機動隊伍趕過去之後,一通搜索之後,發現根本就是扯淡,半個鬼影都沒有。
這種事如果只是偶爾發生一次,可以視爲是誤會,是過於緊張導致的錯誤警報。
可短短半個小時,這種警報響了三次,搞得機動隊伍疲於奔命,跟沒頭蒼蠅似的到處跑,卻連屁都沒聞到一個。
這就有點見鬼了。
連烏大人這種沉穩的人,都有些來了火氣。
“一個個都提起精神來,別特麼草木皆兵。沒有把握就別亂發警報。”
烏大人的火氣肯定不是無緣無故的。
要都這麼瞎搞,機動隊伍還有屁的機動性,更談不上搜索敵蹤了。光是這麼跑來跑去都能把人累癱。
這不僅僅是來回奔跑耗費體能的問題,關鍵在於心理疲倦。一根心絃被撥來撥去,一直高度繃着,很容易造成精神上的疲倦感。
那些片區的二級代理人,被烏大人訓斥,卻都有自己的理由。
“烏大人,真不是瞎報,我們的確發現了動靜。”
“什麼動靜?看清楚是敵人麼?”
“速度太快,但應該是人類的身影。”
“什麼叫應該?”烏大人一頭黑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應該可能似乎這種屁話,我不愛聽。”
“這……”二級代理人不知道如何辯駁,畢竟那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可以說是驚鴻一瞥,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就像一陣風就沒了。
而且目擊者也並非一大批人,而是一兩個人。
這就導致二級代理人自己都有些說不清。面對烏大人的指責,他也不敢拍胸脯保證,敵人就一定在他們這片區域。
“都盯緊點,下一次沒有確切動靜,不要瞎傳警報。”烏大人壓着火氣,叮囑道。
這種情況,連續發生了三個片區。
烏大人的面色一次比一次難看,可這人也的確是沉得住氣,哪怕到了第三次,他還能沉住氣沒有失態。
只是,他面色陰沉,似乎也察覺到情況有些蹊蹺。
一個地方出現誤判,兩個地方出現誤判,事不過三啊。
怎麼會有這麼多地方都出現這種狀況?
難道說,入侵的敵人還不止一個?在各個區域故意製造動靜,引得他們這些機動隊伍到處亂跑?
要真是這樣的話,敵人的意圖是什麼?
烏大人想到這些,神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本以爲,帶着這麼多人馬,追蹤個把人類入侵者,即便讓他逃脫,也不至於擔心什麼。
可眼下,他沒來由產生了一些擔心。
看對方這個架勢,好像不僅僅是爲了脫逃那麼簡單啊,這分明就是在搞事。
真要脫逃,就不會這麼頻繁地暴露行蹤,這分明就是故意泄露行蹤,製造動靜嘛!
那對方這是圖個啥?是故意戲弄大夥?
還是要把隊伍調動起來,然後試圖偷襲樹祖大人的核心區域?
要是前者的話,這也未免太幼稚,但卻無傷大雅。
若是後者的話,那就是異想天開了。雖然烏大人調動了大批人馬,可留在覈心區域的精銳隊伍,實力只會更強更猛。
想偷塔?
絕對是做夢。
烏大人稍稍分析了一番,確定核心區域並無後顧之憂,心裡也踏實了一些。
既然對方要玩,那就陪他玩玩。
“大家都主意,對手或許是故意放煙霧彈,迷惑咱們,甚至是挑釁咱們。其背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咱們決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咱就按自己的節奏來。每一支隊伍把自己的責任區盯緊了。”
每支隊伍把責任區盯緊了,縱然對方有各種陰謀詭計,也終究是徒勞。
這大晚上的,怕就怕進入對方的節奏,被對方牽着鼻子走,這纔是大麻煩。
江躍一直跟着機動隊伍跑來跑去,他心裡不但沒有怨言,反而漸漸有了些樂子。
他也發現了,今晚的事情絕不是無的放矢,必然是真有人類闖入。
而且,這個人類還特別有意思,絕對是藝高人膽大,這是跟這些代理人玩躲貓貓呢。
看對方這節奏,顯然是帶着戲弄的意味,明顯是要激怒詭異之樹陣營。
要不是這烏大人沉得住氣,換一個稍微脾氣差一些的話事人,恐怕這時候早就暴跳如雷了。
可這烏大人卻能穩住,一點都沒亂陣腳。
這人的城府和能力,的確不一般,確實能爲詭異之樹獨當一面。
確實,就像烏大人猜測的那樣,這個神秘的人類入侵者,的確是在挑釁。
時不時就有一些片區出現警報。
警報響了,自然是要去的。
可現在,就不是之前那樣只是一道影子閃過,而是實打實出現了打鬥,甚至還出現了傷亡。
傷亡都出現了,這就不能用幻覺和誤解來解釋了。
只是,更詭異的還在後頭。
一開始那名被幹掉的代理人,是喉嚨上被利刃切割過一刀,乾脆利落的一刀,直接送了命。
至於對手是誰,這回連鬼影都沒看到。
等到第二個片區,死者的樣子就更驚人了,竟是半邊腦袋直接沒了,其傷口卻不是利刃切割,倒更像是被什麼兇獸直接啃了一口,直接啃掉了半顆大腦袋。
這讓烏大人都感到一陣陣驚駭。
事情好像有些超乎想象,有些失控了。難道這礦區還蟄伏了什麼兇猛異獸?
這不能夠啊。
在樹祖大人的地盤,一切生靈不可能獨立盤踞在此。要麼遷移,要麼歸順樹祖大人,沒理由會有兇猛野獸在此地生存。
到了第三個片區,死狀就更加誇張了。那人竟是被吊死在樹上。而吊死他的居然是他本人的皮帶。看着那暴突的眼珠子和吐出口腔的舌頭,所有參與的代理人,不由得感到一陣陣發麻。
“烏大人,這……這不像是人類的手筆啊。”一名二級代理人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地開口。
烏大人冷哼一聲:“對方這是故意迷惑咱們,用各種手段來製造煙霧彈。吩咐下去,每個隊員之間,儘量保證安全距離,不要落單,不要給對手任何可乘之機。”
說時容易,要做到卻沒有那麼簡單。
畢竟,這礦區的地形本身就複雜,而樹祖大人操控的區域,各種草木植被極爲豐盛,尤其是那高大的喬木,遮天蔽日,即便是兩人之間隔着十米,往往也有可能出現視線格擋。
對於高手來說,只要是一秒鐘的視線隔絕,可能就是生死之間的隔絕。
衆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可烏大人都這麼說了,難道誰還能不識趣地反駁?
只能是默默消化,同時祈禱倒黴的不要是自己。
死道友莫死貧道。
烏大人身邊幾名心腹也是黑着臉,皺着眉。
有人道:“大人,這麼看,咱們還是被對方牽着鼻子走啊。鬧了半天,咱們連個鬼影都沒見着,對方卻到處偷襲咱們的隊員。雖說死傷不是特別慘重,可這麼鬧下去,人心惶惶,隊伍士氣容易散啊。”
“確實不能被對方牽着走,最好的防禦還是進攻。讓他這麼搞,一晚上咱們要填多少命進去?”
正說着呢?另一處區域就傳來尖銳的哨聲,短促而尖銳,連續四聲,這是極高的示警求救信號。
烏大人臉色陰沉似水,喝道:“過去看看。這次不要一窩蜂,分成四批,從四個方向包抄,看看能不能把這混蛋給截住。”
現在,烏大人基本有個判斷了。
對方這就是游擊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說穿了也許一文不值。可這游擊戰不是誰都能打的。尤其是在這麼嚴密的防禦層次下,能打這種游擊戰,對方肯定是移動能力超強,速度快如鬼魅的那種。
否則,從技戰術層面來說,就不可能支撐得了對方這麼到處遊弋製造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