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城隊伍當初和星城隊伍的比鬥,可以說是楊向春一手促成的。也是他被人詬病打壓星城隊伍的最有利證據。
而後來人算不如天算,恆城隊伍在比鬥中慘敗,非得沒有達到打壓星城隊伍的目的,反而顏面大失,成了大家的笑柄。
也正因此,楊向春威望大降,在後來的投票中進一步受挫,硬生生丟掉了執行理事的位置,反而被帶隊星城的江躍替代。
這事一度搞得楊向春極爲難堪,他也爲此蟄伏了很長時間,極爲低調。
這次忽然跳出來,其實不少人是有些意外的。
怎麼着,你楊向春是不是覺得自己忽然又行了?上次那麼狠的打臉又消腫了?
雖說現場是有一部分人覺得楊向春那些話,雖然充滿私人恩怨的意味,但多少有些道理,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但更多的人,對楊向春的人品還是嗤之以鼻的。被手下一個小隊長替代了執行理事的位置,這無疑是天大的恥辱,更讓人看輕。
跟着楊向春同樣丟人的,還有恆城隊伍那一批人。
此刻聽曾將軍問起恆城隊伍那批人,衆人都也十分好奇。
楊向春囁嚅道:“總指揮,前些日子,小遊他們拜會過您和李副總指揮,當時他們已經彙報過一些情況了。這幾日他們倒是沒有最新的消息傳來。”
曾將軍微笑道:“那麼他們此刻在什麼地方?”
楊向春苦笑道:“這幾日我也沒有他們的消息,料想應該是在詭異之樹的地盤內打探消息。”
“既是打探消息,應該每日都有最新情報傳來纔是,他們該不會是摸魚吧?”
楊向春忙道:“那絕不會。我是瞭解他們的,他們很渴望建功立業,在對付詭異之樹這件事上,他們是很認真負責的。”
“既如此,詭異之樹地盤這幾天發生這麼多事,他們爲何一點情報回饋都沒有?”
楊向春支支吾吾:“也許另有隱情,或許他們遇到了什麼困難也說不定。大家是知道的,詭異之樹的地盤堪稱龍潭虎穴……他們雖然都是精銳,在那種環境下,也是很有可能遇到困難的。”
曾將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忽然道:“可根據最新的情報,卻好像聽說了另一種說法。”
楊向春一愣:“總指揮,您聽說了什麼?”
“我聽說,恆城隊伍那幾人上次進入核心區,與詭異之樹的一名頂級代理人會面。那名代理人叫烏德剛。”
楊向春駭然變色:“這……這不可能吧?他們怎可能跟詭異之樹的代理人攪和在一起?這萬萬不可能,必定是謠言!”
“不僅僅是和代理人攪和在一起,他們進行了一系列談判,雙方有說有笑,最後達成了某種愉快的協議。他們幾個所謂的蒐集情報,只是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拍了一些照片。最後在代理人的禮送下離開的。”
曾將軍的語氣陰沉,讓得現場許多人隱隱然都察覺到一些不對。
一些聰明的人,似乎已經猜測到什麼了。
楊向春頭皮發麻,心跳不自禁地加速了。他萬萬想不到,小遊這一夥人在覈心區的所作所爲,竟然被人完全看在眼裡?
尤其是跟烏德剛會面這個事,確有其事,楊向春是知道的。
曾將軍能說得這麼有鼻子有眼,想必也是有了明確證據的。
傳來證據的人是誰?
難道是江躍?
還是陸錦文和那個小鹿,還是江樵?
不管消息是怎麼暴露的,楊向春知道,自己決不能露怯。這時候如果露怯,他就將徹底敗露,將萬劫不復。
哪怕是死扛到底,也決不能承認。
當下硬着頭皮道:“總指揮,這些以訛傳訛的東西,如無實質證據,多半也只是造謠,是詭異之樹那邊挑撥離間的小把戲。咱們萬萬不可聽信謠言,誤會了自己人啊。”
江樵忍不住插嘴呵斥:“這時候你想起自己人了?敢情除了星城隊伍之外,其他纔是你的自己人?”
楊向春乃是中南大區高官,論陽光時代的官職,比江樵不知道大多少。如今被江樵呵斥,自然是極爲不爽的。
可不爽歸不爽,他眼下還真沒法針鋒相對,苦笑道:“江先生,關於恆城隊伍的情報,該不會是你以訛傳訛,誤導總指揮他們吧?”
江樵無語地笑了笑,輕蔑地盯着楊向春,看着他出醜。
曾將軍淡淡笑道:“老楊,可不敢亂攀扯。這個情報,跟江先生沒有任何關係。”
楊向春將信將疑:“那是誰?這般中傷前方浴血的將士,當真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啊。”
衆人都是暗暗覺得好笑。
這不是你楊向春一直在乾的事嗎?你剛纔攀咬江躍那股勁兒呢?怎麼輪到你頭上,又是另外一套嘴臉?
宋有光宋老冷冷盯着楊向春:“這個情報,我知道是誰帶出來的。而且,我可以保證,帶出這個消息的人,絕對不會信口開河。事實上,恆城那幾個傢伙跟詭異之樹眉來眼去,並非亂攀扯,而是有實錘證據的。甚至,他們去核心區跟詭異之樹方面做了什麼交易,都已經被弄得清清楚楚。楊向春,事到如今,你以爲還捂得住蓋子麼?”
楊向春大驚失色:“宋老,您這可真是冤死我了。我怎麼可能捂蓋子?如果恆城那夥人當真做了什麼不忍言的事,我楊向春第一個會處分他們。他們要是敢當叛徒,我楊向春第一個提刀剮了他們!可要是僅憑一面之詞定罪,只怕難以服衆。我也沒辦法向我中南大區的總督和經略總管交代。”
這話看着似乎是在申辯,卻是直接擡出中南大區的大佬們。分明是要狐假虎威,用中南大區大佬的名義施壓。
曾將軍和李副總管跟宋老幾人相互對視,各種表情都帶着幾分諷刺的意味。
事到如今,這楊向春還在掙扎,還在演戲。
本來他們隱忍不發,是想等要緊的時候將楊向春拿下,先讓他蹦躂一陣,關鍵時刻將他拿下的。
誰想這傢伙居然不肯安分守己,這時候跳出來作妖。
這是得有多急啊。
看來詭異之樹核心區和外圍區域各條戰線的崩潰,讓楊向春很是坐不住了。
楊向春看到幾個大佬的表情如此微妙,心裡猛地一陣突突直跳,隱隱然涌起一些不好的感覺。
爲什麼這幾個大佬的笑容這麼詭異呢?
在場聰明人居多,已經嗅到空氣中散發出一些莫名的詭異氣息。
一些原本還想附和楊向春的人,都識趣地閉嘴了,且有意無意拉開和楊向春之間的距離。
“楊向春,恆城那幾個傢伙,打着蒐集情報的名義,實則是衝着一個人去的,我說的對麼?”曾將軍語氣平靜,甚至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這種平靜,反而讓楊向春全身冰冷,如墜冰窖。
這絕對是暴風雨之間的平靜。
“總指揮,我實在不解你們到底說什麼。小遊是我的侄子,叫我姑父,但我這個人向來講原則,絕不因私廢公……”
“老楊,你心虛什麼?我也沒強調你們之間的關係啊。”曾將軍笑呵呵道。
楊向春心裡一抽抽,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決不能自己先崩潰了。
“是,是,我是想說,我跟他們之間是工作關係。我跟他們的交流,也僅限於蒐集詭異之樹的情報。倘若他們真有什麼別的不妥舉動,這也是他們的私下行爲,我個人是絕不知道的。”
撇清,必須要撇清自己。
楊向春現在非常確定,小遊他們一夥人行事不周密,一定是被人看到了。這事恐怕很難抵賴得了。
既然抵賴不了,那就迅速完成切割,把自己摘出來。
混官場這麼多年,楊向春這點警惕心顯然是不缺的。
可他這一番辯解,並沒有得到曾將軍等人的認可。
“老楊,你剛纔提到中南大區的總督和經略總管,對麼?”曾將軍深吸一口氣,忽然悠悠問道。
“對,我率隊來此之前,二位大佬殷殷叮囑,一定要照顧好中南大區的隊伍,一定要照顧好每一個志願馳援西陲大區的覺醒者。”
曾將軍點點頭:“那你是怎麼做的?”
楊向春道:“我自問做得問心無愧,或許我能力上沒能入諸位的法眼,可你們不能懷疑我的報效熱情和求戰意志。”
曾將軍啞然失笑:“那麼,恆城隊伍衝着星城大學陸錦文教授去的,應該不是中南大區總督和經略總管授意的吧?”
楊向春聽到陸錦文教授這幾個字,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安,但還是堅決地搖搖頭:“不是,二位大佬並沒有提到陸錦文教授。”
曾將軍嘆一口氣:“那麼,不是總督和經略總管授意,自然是你授意的吧?”
“不不,這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曾將軍搖搖頭:“看來,老楊你果然是不見黃河心不死。”
楊向春尖叫道:“總指揮,我不知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楊向春一片丹心,可昭日月。我……”
他正要拼命解釋時,曾將軍一揮手,從後方走來兩名戰士。兩名戰士中間夾着一個人。
當楊向春看到這人的長相時,他的臉色徹底垮了。
這赫然是恆城隊伍裡那名膽小怕事的程雲帆!
此前還參與過和星城隊伍的戰鬥,而之後小遊還質疑過程雲帆意志不堅,擔心他有其他小心思。
當時楊向春還覺得小遊過分擔憂了。
可眼下,這程雲帆出現在此處,讓楊向春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一時間竟是臉色蒼白,身體情不自禁一軟。
“老楊,這人你熟悉的吧?不用我來介紹吧?”
楊向春忽然身體跟彈簧似的彈了起來,大義凜然指着程雲帆,呵斥道:“程雲帆,你怎麼會在這裡?其他人呢?怎麼一直沒有最新情報傳來!現在總指揮他們對你們的忠誠度都產生懷疑了,你想想怎麼解釋吧!”
程雲帆見楊向春還在演,不由得苦笑道:“楊主任,別演了。砸鍋了。”
楊向春近乎嘶吼地叫道:“什麼意思?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砸什麼鍋?難道你們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人類陣營的事?你們……你們怎麼對得起我對你們的信任?”
程雲帆無語地看着戲精附體的楊向春,嘆道:“楊主任,遊隊長已經被拿下。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家都知道啦!”
楊向春如遭電擊,整個人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暴露了?
不!
楊向春覺得自己還能狡辯一下。
“總指揮,請聽我辯解……”
曾將軍淡淡點頭:“好吧,你就好好辯解一下,你跟星城詭異之樹到底是怎麼勾結上的,打陸錦文教授的主意背後有什麼圖謀?”
本來還殘存最後一點希望,聽到曾將軍這話,楊向春徹底啞口無言。還辯解什麼?
底褲都被人扒拉下來了,那點老底已經完全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
楊向春面如死灰,就像一攤爛泥一樣癱軟在地。
“怎麼了?不打算辯解了嗎?”曾將軍哂笑問。
楊向春眼中射出怨毒的神色,沉聲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的?上次小遊他們回來,你們接見他們的時候,難道就已經察覺?”
“你楊向春還挺聰明,可惜這聰明爲什麼不用在正道上?”曾將軍面色一沉。
楊向春就好像被扎破的氣球一樣,整個人的精氣神徹底垮塌。
“正道?呵呵,什麼是正道?自古成王敗寇,哪來什麼正道邪道。誰笑到最後,誰就是正道,誰就來書寫歷史的正義。諸位,你們別覺得贏了我楊向春,就代表你們能贏這場戰爭。要我說,聽我一句勸,識時務者爲俊傑。地表世界的未來,註定是地心族的。人家原本就是蓋亞星球的主人。人類只不過是後來者罷了。人家現在要搶回自己的地盤,這是大勢所趨,也是大義所在。這場戰爭,到底誰是正道一方?你們誰敢拍胸脯說?”
“一派胡言!”
“你楊向春枉居高位,認知竟是如此糊塗不堪。地心族從放棄地表世界,做了逃兵之後,便自動宣告他們失去這片土地的主宰權,放棄這片土地的主宰權。人類經歷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不是從地心族手裡搶來的,而是靠祖祖代代篳路藍縷,生生不息創造出來的!土地不會說話,但文明終有傳承。人類有責任有義務,守護這一脈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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