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情急之下,也是不顧一切了。雖然他也知道,金狐團長安排的這些任務,其實可謂是喪盡天良,滅絕人性。可他到底是奉命行事,如果非得說什麼罪孽,那也是金狐團長的罪孽。他們這些手下人,只不過是奉命行事的工具人罷了。
反正橫豎都是死,這傢伙也是想搏一把,看看能否戴罪立功。
“說吧,什麼莫名其妙的任務。”
韓晶晶等人聽說是跟異族勾結,隱隱覺得事關重大。不過他們都有默契,並沒有表現出太過在意的樣子。就好像他們早就有所預料,甚至還隱隱知道一些什麼信息似的。
那名銀袍使者箭韓晶晶等人反應平平,反而愣住了。
他要的不是這樣的效果啊。他要的是所有人都很震驚,然後他才能待價而沽,以此作爲保命的資本。
因此他忍不住強調道:“各位領導,我這個情報非常重要。”
茅豆豆不耐煩:“我們的耐心有限,給你機會你不說是吧?不說也好,那就別說了。”
那銀袍使者忙道:“我……我就想得到一個承諾,這個情報能否將功贖罪,換我一命。”
官方的大佬們不給承諾,這顯然不是他的預期。
韓晶晶皺眉道:“我們怎麼知道你的情報是否準確,是否因爲怕死故意編造假情報?”
那人忙道:“要是假情報,你們再殺我,我死而無怨。我擔保這個情報非常重要,而且事關很多人類的性命。你們官方不是一直強調自己代表整個人類的利益嗎?現在咱們人類受到嚴重威脅,難道你們無動於衷嗎?”
還別說,這傢伙腦子還是挺靈光的。知道怎麼說話能抓住官方這些人的好奇心。
要說這傢伙肯定不是好人,不過公審的時候,主要的矛盾是對準了金狐團長,兩個銀袍使者雖然也有一些控訴,但大抵都是他們爲虎作倀,是金狐團長的幫兇之類的。
不過這並不是他們免死的理由。
按陽光時代的邏輯,這樣的惡人別說是死,槍斃他十次都不算冤枉。
這銀袍使者當然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因此,他並不催促,而是等韓晶晶他們抉擇。誘餌已經拋出去了,這就是個陽謀。
選擇權交給官方,是要他一個人的命,還是選擇救更多人的命。反正他的的確確掌握了乾貨,這個乾貨,換別的人還真不好使。只有金狐團長比他知道的更多。
可金狐團長現在腦袋都搬家了,一個死人,自然不可能站出來跟他搶功勞。另一個銀袍使者腦瓜子沒他好使,知道的也沒他多。
他當初跟着金狐團長幹這些破事的時候,就多了一個心眼,收集了一些證據,留了一些後手,爲的就是今日這種局面做準備的。萬一這些破事暴露,總有一手牌能打,關鍵時刻能保命。
不得不說,當初這一手牌保留得非常英明。
韓晶晶沉吟片刻,開口了:“你貴姓?”
“免貴姓楊,楊雙喜。名字有點土,讓各位領導見笑了。不過我以性命擔保,這個情報非常重要,不僅僅是挽救人類性命這麼簡單。還大概率關係到地心族跟地表世界之間的存亡之爭。”
這回,韓晶晶等人真的有些動容了。
在地表世界,他們也算跟好幾個基地打過交道了。就算是王橋基地跟潭頭基地很多領導層面的人,在陽光時代其實也就是土炮,他們沒多少文化,也不太善於動腦,對事情背後的真相和本質,很少有人會去琢磨。
大多數人甚至連地心族的存在都不太清楚,更別說地心族和地表人類之間的存亡之爭了。
絕大多數人的認知根本不可能達到這個層面,他們得過且過都十分艱苦,自然也沒這個心氣去琢磨什麼人類的存亡,地表世界的歸屬這類話題。
在大多數人的邏輯中,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小角色小人物光是生存就已經竭盡全力,十分艱難了。
這些大事是不是危言聳聽不知道,他們也不想知道,更沒心思去關心。
銀袍使者,說是坑頭基地高層,實則已經是第四級別的存在。說高層並不準確,頂多算得上是中層。
中層能有這種覺悟和深沉心思的,倒真是不尋常。
因此,這楊雙喜一席話,難免讓韓晶晶等人動容。
看來這些基地,草莽之間,也並非全都是糊塗蛋,還是有明白人的。
像天罡和地藏這些人,自然也不是糊塗蛋。他們其實比絕大多數人聰明,他們知道自己做什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只是這些人在陽光時代就沒有道德底線,心裡頭也不存在什麼大義。他們更看重的是個人的利益和野心。
只要個人的利益和慾望可以得到滿足,完全可以不需要底線。在這類人的邏輯裡頭,底線只會束縛他們追究利益,只會影響他們的野心。
如果非得從天罡這種人身上總結出什麼原則,那就只有四個字,不擇手段。
只要能達到個人目的,實現個人野心,不管做什麼,需要犧牲多大代價,他們在所不惜。
這也是他們可以輕鬆出賣靈魂給詭異之樹的原因。不是他們不知道這麼做意味着什麼,而是他們心甘情願這麼做。
這麼做他們可以得到更多,也可以滿足他們報復這個社會的心理。
這個楊雙喜卻不是天罡這類人。
他並沒有投靠詭異之樹,也並不會像天罡這樣跟狂教徒一樣皈依地心族,他的生存哲學只有四個字,適者生存。
一切爲了生存,只要能生存下去,壞事可以做,壞人可以當。
但就算是做壞事,也必須多做幾手準備,確保日後被清算的時候,儘量多一點自保的本錢。
“各位領導,我知道我是個混蛋,也知道我做的那些事確實該死。可我這個人也很老實,我就是想活着。要不是這個該死的世道,陽光時代我也是個遵紀守法的人。可這世道,我若不隨波逐流,我就必死無疑。我想活着,這有什麼錯?我要是像諸位一樣,生來就有官方的路子,我想我也會是你們當中傑出的一員,也會跟你們一樣風光八面,走到哪裡都高高在上。可我沒這個命啊……”
楊雙喜不慎唏噓,賣起了慘。
“現如今,我也就是想活着,我認爲我這一條小命,換無數無辜人類的命,換地表人類和地心族之間的秘密,對各位來說,絕對是划算的買賣。你們要懲罰坑頭基地,殺雞儆猴,天罡地藏青鋒包括金狐團長這些人伏誅,早就夠了。多殺我一個不多,少殺我一個不少。但我這個情報,說不定可以救一千人,一萬人,甚至是整個地表人類的命運。”
懲惡最終的目的,的確不是爲了殺人,而是爲了警示更多的人。
從這個目的來說,其實已經達到了。
當然,這還得韓晶晶這個隊長來做最終決定。
韓晶晶點點頭:“你說得有一定道理,想活着並不是錯。若你的情報確實值得換你一條命,官方自然可以考慮對你網開一面。”
楊雙喜卻坦然搖頭:“考慮可不行,我要的是承諾。”
“不僅僅是承諾,我還要實打實的保證措施。”
彷彿知道這樣會觸怒官方這些人,楊雙喜又強調道:“我說過,我只想活着,爲了活着,我從來都不會忘了給自己多找一條後路。”
“你想我們真保證?”
“我會把情報告知你們,但你們必須立刻放我離開。同時我會留一部分關鍵信息,等我安全了,我再將這部分關鍵信息通過其他方式傳達給你們。”
韓晶晶淡淡道:“我們怎麼知道你安全之後,會否守信?”
楊雙喜微微一笑:“我早說過,我只想活着。我要活着,自然不願意跟官方交惡,我也不會給自己找無謂的麻煩。我真要把你們給惹毛了,你們要追殺我這麼個小角色,我相信你們還是有能力辦到的。”
“既然我們有能力辦到,你怎麼不擔心交出情報後,我們同樣可以追殺你。”
“犯不着!你們有天大的事要去幹,對於一個屈服你們,願意同你們示好的同類,實在沒必要趕盡殺絕。說不定我以後還有用處呢?”
這是聰明人,聰明人之間對話,倒不用拐彎抹角。
“好,我代表官方,給你這個承諾。”
韓晶晶點頭:“你也不用疑神疑鬼,我叫韓晶晶,星城行動局行動六處處長。”
“哦?難怪他們叫你大小姐,你是星城主政的千金!”楊雙喜驚訝道。
“你知道的還不少。”
“是,我在陽光時代是個裝空調的工人。去年揚帆中學給教室裝空調那項目,我在揚帆中學幹了個把星期。早聽說過韓大小姐的大名,所以知道你是星城主政的千金。我當初還遠遠看過你的背影。不過也就是背影,不然的話,我之前就認出你了。我這個人的記性還是很好的。”
茅豆豆不爽了:“那你見過我嗎?”
楊雙喜禮貌而現實地笑了笑:“不認識,雖然我是個大齡男青年,但我對男生沒興趣。”
“幹!”茅豆豆自尊受到嚴重挫敗。
像茅豆豆這種一看就是屌絲的窮學生,哪怕是裝空調的師傅,誰會有興趣關注呢?
楊雙喜見現場好多人都看起來是學生,可不想激起衆怒,忙道:“這些不是重點。各位領導,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情報,你們覺得呢?”
韓晶晶制止了茅豆豆的插科打諢。
“說吧,金狐團長怎麼勾結異族,莫非他私底下跟詭異之樹有其他的勾當。”
“不,這個詭異之樹沒關係。這個背後的地心族,可能比詭異之樹更神秘。雖然金狐團長每次談判並沒有帶上我,但每次交接,我都是主要負責人。我也曾偷偷聽過一些信息。有個勢力,叫什麼泰坦學宮!這個絕對不會錯,具體泰坦學宮是什麼來頭我不知道,但我保證,肯定是地心族。而且他們對詭異之樹很不屑,看他們那架勢,詭異之樹在地心族好像真的是失勢了。”
韓晶晶等人面色頓時嚴峻起來。
泰坦學宮,這四個字,他們不是頭一回聽說。事實上,江影已經跟他們提過,而且他們非常清楚地知道。
泰坦學宮纔是地心族當下最熱門的勢力,最得勢的勢力。地心世界針對地表世界的戰爭,當下泰坦學宮纔是主導。
它們掌握的某種特效藥,是地心族進入地表世界不被環境侵蝕的關鍵。藉此特效藥,泰坦學宮以及背後的泰坦族,大概率能夠統領整個地心族。整合十大黃金族羣的力量,進一步團結整個地心族,消除內訌,全力針對地表世界發動侵略戰爭。
這不是江影編造的信息,而是江躍他們從地心世界通過秘術傳達回來的重要情報。
這些情報,已經通過軍方,通過官方,進入到中樞核心層了。
相信當下的中樞和軍方,已經在緊鑼密鼓進行着準備措施。
這也是爲什麼韓晶晶他們急於消滅詭異之樹,摧毀陣法八門的原因。他們實在沒有太多時間跟詭異之樹在這消耗了。
他們必須快刀斬亂麻清除詭異之樹在星城的破壞力,然後專心致志準備下一步的戰爭。
那纔是終極之戰。
詭異之樹的小打小鬧已經註定成不了氣候,真正的存亡威脅來自於泰坦學宮。
試想一下,當地心族不懼地表世界的侵蝕力,可以毫無顧忌地進入到地表世界,地心族的大軍還有什麼可忌憚的?
相比於地表世界,地心族的個體戰鬥力,其實是佔據優勢的。而地心族經過一次次繁衍,數目也肯定在如今地表世界的人類總數之上。
還有一個關鍵的因素,地表世界各國之間,在陽光時代從來就沒有團結過,彼此之間的恩怨矛盾從來就沒斷過。
如果地心世界可以團結起來,全力對地表世界發起進攻,對地表世界而言,絕對是一次生死考驗。
地表世界甚至壓根就沒有準備好這場戰爭。
而地心世界已經緊鑼密鼓地爲此準備了不知道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