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老爺子倒是非常知情知趣,兩個孫子一手夾一個,把他們給拎出房間,將屋子留給這對歷經患難,終於重聚的夫妻。
江躍倒是沒說什,三狗卻道道:「我的爺,二哥人家是一家三口團聚,您這有點霸道啊。」
老爺子一個腦瓜崩彈在三狗後腦勺上:「就你小子話多。來,小躍,跟爺講講,到底是怎回事?」
要說起來,這事就得用銅椰學士這說起。
聽完之後,老爺子喟然一嘆:「好小子,好小子,看來你的造化,又遠勝你爺當年很多。你知道嗎?你這幾天的努力,已經遠勝我們幾十年的默默耕耘啊。小躍,狗子,轉機到了!」
是的,轉機到了。
地表世界和地心世界的鬥爭,終於迎來了實質性的轉機。
之前都是小打小鬧,蒐集情報,刺探軍情,在各大勢力之前遊走挑事,製造摩擦,試圖讓地心族各部內訌。
不能說這些努力沒有用,實則地心世界各部一直無法團結起來,地表人類這些先驅者,的確也是做了一些努力,有一份功勞的。
可零敲碎打的行動,對真正大局的影響其實並不是特別大。至少沒有真正扭轉大勢,甚至都談不上有實質性的影響。
可這回,老爺子真的看到了轉機。
「你媽跟你談過特效藥沒有?」老爺子追問道。
江躍搖搖頭:「還沒來得及,之前一直有那銅椰在場。我媽很有默契,並沒有說任何跟特效藥有關的機密。」
「嗯,現在負責特效藥項目的紫金綬帶大學士死了,這項目一定會受到影響的。小躍,這回你真是功勞不小啊。」
對江躍來說,功勞什的,真的不是很重要。要說功勞,他過去的功勞已經足夠多。
放眼整個大章國,論功勞,有幾個人可以跟他並列?
「爺爺,死了一個紫金綬帶大學士,未來幾天,泰坦城邦或許會形勢大變。我們得爲此做好萬全準備。」
「那是自然,不過眼下,還是聽聽***說法吧。之前你提到,你媽被對方九尾族的大學士操控神識,這件事還得慎重對待。其實……當初你媽剛嫁給你爸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媽不是普通人。她身上有一種跟我們老江家相似的氣質,這說,你理解?」
「您老的意思是,我媽其實也有特殊血脈?也是隱世世家的子弟?」
「是的,你媽當時有着普通人不可能擁有的神識強度,她的識海有一道強大的保護力,便是我這個老頭子都看不太透。當然,這些我從來沒跟你爸說過。你爸已經夠寵着你媽了,要是讓他知道自家媳婦那不凡,我只怕他這輩子過得更加辛苦。」
江樵是寵妻狂魔,對徐思勤百般護。那還是建立在徐思勤表面上只是一個學者。
要是知道徐思勤也是隱世世家血脈,還有更多隱藏使命,江樵心會怎想,還真不好說。畢竟,就江樵本人而言,他對這件事的熱心程度,是遠不如他老子的。他更喜歡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居家生活,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以這說,江樵所做的一切,更多還是被動,被命運牽扯着的行動。而不是自發的,積極地投入。
而徐思勤,顯然也比較瞭解自己丈夫的性格,也從未跟江樵透露過這些。
爲此,她心自然也存有愧疚,不僅僅是對丈夫的愧疚,還有一對子女,她同樣愧疚無比。
此刻,夫妻久久相擁之後,徐思勤終於鼓足勇氣,實情相告。
江樵苦澀一笑:「思勤,在你失蹤後,我都快急瘋了。根本沒想過這些問題。不過,近些年我慢慢沉下心來,其實也想過這些。慢慢也有了一些猜測。」
「樵哥,是我自私,對不住你,還有小影和小躍。這些年……你們受苦了。」
江樵心大痛:「不不,你受的苦比我們多多了。要說自私,其實全家就我最自私,最任性。我這個一家之主沒做好,沒
把好舵。要是我能跟你一條心,你也不用瞞着我,我們原本可以更加積極處理這一切的。」
徐思勤忙道:「不,樵哥,你沒有錯。任何一個男人,想好好居家過日子,這並不是什錯。」
「可我是老江家的人,居家過日子註定不是我該有的志向。再看看你,看看小影和小躍,我真是慚愧無比啊。思勤,我拖你們後腿了。」
徐思勤心疼道:「不,是我任性,沒有跟你商量。我是看你們父子在這個問題上分歧不小。而我內心深處其實有着跟咱爸一樣的使命。但我作爲一個妻子,又不能跟你站在對立面,幫着咱爸來說你。所以……」
江樵嘆道:「思勤,是我當初沒明白你的苦心。這些年,你真的受苦了。」
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原本漂亮的臉上,已經爬滿了不該屬於這個年齡的皺紋,江樵愈發心痛。更覺得自己虧欠妻子甚多。
徐思勤心志如鐵,她當然可以從丈夫眼中看到憐憫,也知道自己眼下的容顏肯定是又老又憔悴。
可這些根本動搖不了她的心志。
「樵哥,把咱爸和小躍他們叫進來吧。特效藥的事,我必須跟他們談一下。」
很快,老爺子和江躍他們,便回到屋內。
徐思勤並沒有哭哭啼啼,相反,她顯得非常冷靜,十年的挫折和磨難,更讓她的心志堅如鋼鐵。
「爸。」徐思勤對老爺子,內心深處其實是無比尊重的。這個老人,從未有私心,一直在爲人類的命運奔走。
他所做的一切,甚至一度還得不到兒子的理解。可這一切苦楚他從未抱怨過,甚至從未傾吐過,只是一個人默默承受着。即便舉步維艱,他依舊是一步一步地踽踽獨行。
老爺子神情肅然,語氣鄭重道:「思勤,你受苦了。」
短短六個字,卻透着老爺子對她的高度認可。在這種處境下,能熬下這十年,絕對靠的是鋼鐵般的意志。一般人早就崩潰,要隕落,要投敵,不可能還能堅持到此刻。
徐思勤鼻頭微微一酸,動容道:「老爺子,我沒有對不住你們,也沒有對不住整個地表世界。」
老爺子肅然道:「這個自然,任誰做了叛徒,我也不信你思勤會做叛徒。」
江躍也重重點頭:「媽,你的經歷,我們已經通過銅椰的口,瞭解到許多。」
徐思勤道:「銅椰這個人很典型,就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小人。個人利益永遠高於一切的。泰坦學宮想把他當棋子犧牲,他做出這些事,我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估計九尾族那頭臭狐狸,到死都想不到,他會被自己眼中的棋子給錘殺了。」
「媽,九尾族這位的神識侵蝕,對你有什後遺影響嗎?」
「哼,你媽也是精神系覺醒者,也是來自神秘的古老家族。他試圖操控我的神識,卻不知道,我的識海永遠有一部分屏障,註定我不可能完全被他操控。而他能操控的部分,也不過是我故意留給他的破綻而已。小躍,這是一種妥協,但也是一種自保。」
原來,最早的時候,徐思勤是最堅定的頑抗者,反對車隊那些老學者爲地心族探索特效藥的。
對地心族那一套賣慘的言論,徐思勤從來就沒信過半個字。可那些老學者,他們並不是特殊血脈,對地心族的認知也遠不如徐思勤那深刻。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些老學者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問人,根本扛不住地心族那些五花八門的手
段。
與其說他們是同情地心族的賣慘言論,還不如說是被地心族的手段威逼,迫不得已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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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所謂同情地心族,研究特效藥是爲了追求地心族和地表世界共存的言論,也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畢竟這一面大旗豎起來,至少道德上不至於有太多瑕疵。
最難的是徐思勤,明知道真相卻還無法徹底撕破臉皮,她夾在中間,既不能跟地心族徹底魚死網破,又
不能跟車隊其他人翻臉。
在反對了一段時間後,徐思勤終於說服自己,必須在妥協中鬥爭,更有智慧地進行鬥爭。
太過激烈的鬥爭方式,在這注定是行不通的。
既然改變不了這個特效藥項目,徐思勤只能半推半就主動融入。而車隊那些核心成員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學究,風燭殘年,身體本就在下坡路。在地心世界這個環境下,高強度的研究工作,很快就掏空了這些老學究。
幾個核心人員相繼的油盡燈枯,最終項目的主體自然而然就落到徐思勤手。
而這一切,自然都在徐思勤的長遠規劃當中。
當她接手這個項目的那一刻,徐思勤的計劃也正式啓動。
當然,泰坦學宮不傻,他們當然記得徐思勤此前態度強硬,不肯妥協的。因此,哪怕徐思勤妥協了,他們依舊還是防了一手的。
主持這個項目的神機大學士,便開始了對徐思勤的神識操控。並讓徐思勤按照聽他的意志,繼續執行這個項目的研發。
而徐思勤也表現得十分配合,並在接手三年後,終於研製出第一批特效藥,並取得了不俗的效果。
「爸,這個特效藥,不管我接手不接手,項目已經成型,是一定會面世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我不接手,他們一樣會根據前面留下來的資料,甚至去地表世界掠奪相關專家,最終無非就是多費一些周折而已。特效藥的面世,肯定不可阻擋。」
「所以,我選擇接手,是順應大勢。但,我在邊留了一個暗釦。這個暗釦,正是我要說的重點。」
徐思勤一路敘說,接手特效藥項目的理由也很充分,但這頭肯定得有個轉折,纔會讓她接手這個項目顯得更合理。
果然,徐思勤終於提到這個關鍵的轉折點。
老爺子和江躍等人,都是面色凝重,等着徐思勤解密。他們知道,這纔是最關鍵的部分。
她忍辱負重這多年,必定會有一個計劃。
這個暗釦的存在,纔是合理的,才符合徐思勤的性格。
「此前,那些老學者們的理由,就是讓地心族和地表世界共存。這個理由其實很充分,甚至有其合理的部分。如果兩地必然要有一個存亡之戰,那探索共存的方式,也未必不可以。」
「所以,在這個特效藥的研製上,我留的暗釦就是加大了地表人類基因的融入,地心族一旦服用這些特效藥,必定會與地表人類的基因融合。他們的確可以對抗地表世界對他們身體的侵蝕,但是,他們本體的基因,比如好戰基因,比如戰鬥天賦,都會被不斷削弱,一代一代不斷被地表人類的基因同化!」
「因此,我離開那實驗室,故意將實驗室的一切破壞掉。實則關鍵的數據參數,並沒有完全摧毀。地心族憑藉已掌握的部分,神機大學士手下那兩個黃金綬帶大學士副手,一定可以將最終版本的特效藥給弄出來的。而這特效藥一旦大面積推廣,地心族的基因,必將出現顛覆性的改變!」
徐思勤說到這,眼眸中充滿了光。這是興奮的光,是激動的光!
憋了這多年的計劃,一直隱忍至今,在睡夢中都不能暴露半個字,守了這久的秘密,終於可以對家
人說出來。
這種感覺有多好,可想而知。
這不僅僅是成就感,更是一種無與倫比的自豪感,幸福感。
連懵懵懂懂的三狗,都忍不住讚歎起來。
老爺子跟江躍對望一眼,更是難掩激動之色!
顯然,徐思勤說的這一切,也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期。
她所做的這一個暗釦,甚至比得上戰場上千萬戰士,勝過百十場勝仗!
毫不客氣地說,相比於戰場上,她所做的這一切,纔是決定性的一環!這幾乎可以說是從根本上改變了局勢。
而且最妙的是,地心族還不知不覺,蒙在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