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大學士定下了積極備戰的基調,所有人都是心頭振奮。唯一對開戰可能懷有隱憂的水鏡大學士,已經在去往太一學宮的路上。
水鏡大學士是五行學宮在外交方面,先對比較擅長的一個。他的脾氣相對溫和,能屈能伸,沉得住氣。不會因爲匹夫之怒,耽誤了大局。
換其他人去,薪火大學士不太擅長言辭,屬於五行學宮裡的實幹派,絕不是談判的料。
而他神光作爲首席,其實也是個暴脾氣。最重要的是,他一個首席大學士不可能親自去談判,那樣顯得多掉價。人家覺得你五行學宮快不行了吧?怎麼首席都親自上門了?
很容易將這視爲求助,而不是談判合作。
而其他黃金綬帶大學士,身份資格上差一點,最重要的是,他們離獨當一面終究還是差一些火候。
人家玉鼎沒說錯,現有的這些黃金綬帶大學士,真沒有資質能夠衝擊紫金綬帶大學士的苗子。即便要提拔,恐怕也只能是提上來濫竽充數,勉勉強強可以用,但絕對不會有驚豔的效果。
只有水鏡大學士,身份剛好,性格也合適。
水鏡大學士此行爲求低調,連個隨從都沒有帶,輕裝上陣,潛行夜奔,爲的就是不引人注意。
可他卻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在五行學宮出發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他打算一路不停不歇,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太一學宮。
對於當下的局勢,水鏡大學士是最擔憂的一個。他一向心如明鏡,看問題有時候比神光這個大學士還全面。
他知道,當下五行學宮氣氛狂熱,整個高層都被一種樂觀的情緒影響,人人都覺得五行學宮一切向好,正是要起飛的時候。
而泰坦學宮又在不斷被削弱,聽說這次在地表戰場又吃了大虧,死傷無數,且還賠了大批的財富。
一個走下坡路的泰坦學宮,跟咱們蒸蒸日上的五行學宮怎麼比?
因此,五行學宮的那些高層們,都覺得這是個機會,是五行學宮正式崛起,取代泰坦學宮的絕好機會。
地心世界,是時候進入五行學宮的統治時代了。
這樣的機會,幾千年風水輪流轉,才終於等到這一刻。每個人都憋着一股勁,都充滿狂熱,都期待跟泰坦學宮硬剛。
唯有水鏡大學士還有隱憂,覺得時機並未成熟。他其實在之前就提到過,可他一開口,就被許多人質疑。
導致他的聲音都被狂熱的氣氛淹沒。讓他不得不改變口風,順着這股盲目的氣氛說話。
他太清楚了,如果自己掃興,反對跟泰坦學宮開戰,甚至一意孤行唱反調,別說是底下的人不答應,恐怕神光大學士都會厭惡他。
底下的狂熱氣氛是誰帶的?還不是首席大學士這個帶頭大哥引領的?如果神光大學士不願意開戰,底下再狂熱有什麼用?
因此,水鏡知道,自己不能當這個惡人,否則在五行學宮將會成爲孤家寡人,被所有人孤立。
既然必須要開戰,水鏡還是覺得,應該跟太一學宮合作。複製之前三年戰爭的模式。
這個提議,總算得到了神光大學士的支持。這讓水鏡的心情稍微好一些。這證明首席大學士還是沒有徹底失去理智的,還能冷靜判斷局勢。
水鏡知道,如果兩大學宮能夠重複之前的合作,這一仗還有的打。哪怕太一學宮現在削弱了許多。
但太一學宮背後的三大黃金族羣,尤其是寶樹族,還是底蘊尚在的。加上太一學宮跟泰坦學宮自古以來的仇恨,促成這次合作,或許真有希望將泰坦學宮徹底打趴下。
可太一學宮能同意嗎?
所有人都覺得太一學宮跟泰坦學宮是世仇,這麼好的機會他們沒有理由不同意。可水鏡大學士卻不敢打包票。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的局面跟當下的局面,完全是兩種情況。太一學宮的首席大學士九秀,也是一個狡猾難纏,非常不好打交道的傢伙。
這次五行學宮主動尋求合作,誰知道九秀大學士會如何刁難,提什麼匪夷所思的要求?
而且,就算達成了合作,內戰再啓,把泰坦學宮徹底打趴下之後,又能如何?難道五行學宮就真的可以成爲地心實際的霸主嗎?
太一學宮真的就能認嗎?
五行學宮就一定可以壓倒太一學宮嗎?
水鏡大學士思來想去,都覺得並不穩妥。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大家都在刻意逃避的一點,那就是地表世界。
現在五行學宮對於地表戰場是表面參與,實則敷衍,出工不出力。
可五行學宮真要成爲地心世界的頭號霸主,他們還能這麼做嗎?爲了號令整個地心世界,你總得表現出一些獨特的魄力和能力吧?你總不能還是在地表戰場摸魚吧?
你頭號霸主摸魚,還能指望其他勢力去跟地表世界拼命?
問題就在於,現在的地表戰場已經非常艱難,五行學宮如果當這個領頭羊,就能打好地表之戰嗎?到時候,恐怕就是五行學宮開始大出血了。
現在的地表戰場,主要是泰坦學宮跟太一學宮在扛,他們去啃兩塊最難啃的骨頭。
五行學宮有能力取代他們,去啃這兩塊硬骨頭嗎?
最重要的是,這要是新一輪內戰打下來,三大學宮還剩多少實力?地表戰場?可別地心世界都被地表人類入侵。
想到這些,水鏡大學士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他覺得自己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犯罪。
可他偏偏還不能說,不能抗命。在狂熱的氣氛下,他不能做那個異類,被所有人討厭的異類。
他甚至在想,地心世界這三大學宮之間摩擦不斷,恩怨不斷,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幕後黑手,而這個黑手,就是地表人類?
水鏡大學士也曾試圖向首席大學士說過這些,也向玉鼎大學士表達過類似觀點,可架不住雙方火氣大,根本聽不進去。
當然,根本原因還是查不到這方面的證據。你覺得是地表人類在搞鬼,那你拿出證據來啊。抓一兩個地表人類來證明一下?
水鏡大學士心事重重,他甚至想,這次合作,到底是促成更好,還是失敗更好?
如果真的促成了合作,五行學宮跟太一學宮聯手,把泰坦學宮徹底鎮壓下去,兩大學宮自身也大幅削弱。
那最終的受益者會是誰?或許五行學宮在地心世界可以獲得一個崛起的機會,可最大的受益者,必定不是五行學宮,而是地表人類!
三大學宮自相殘殺,地表人類再次得到了猥瑣發育的機會,又可以趁機壯大好幾年。
此消彼長,地心世界對地表世界的優勢,再一次被縮小,甚至會被抹平。到時候,還談何攻略地表世界?
弄不好,地表人類看到希望,反而會反攻地心世界。
若是那樣的話,五行學宮就將是千古罪人。而他水鏡,也將成爲這不光彩歷史當中的一部分,遺臭萬年。
那麼,攪黃這次談判?
只要太一學宮不介入,雙方不合作,那麼五行學宮跟泰坦學宮之間開戰,只怕難免就要謹慎一些,甚至會保守一些。
雙方即便發生一些衝突,是否會收斂一些?
只是,水鏡大學士也存有擔心,萬一泰坦學宮那邊玩真的,甚至是鐵了心要幹這一仗,他要是毀了跟太一學宮的合作談判,豈非等於讓五行學宮單獨面對泰坦學宮?
萬一五行學宮被泰坦學宮打敗,五行學宮的資源被掠奪,資產被取代,辛辛苦苦韜光養晦這麼多年的成果,被泰坦學宮攫取,那他水鏡同樣會成爲千古罪人。
這纔是水鏡最鬱悶的地方。
好像不管自己怎麼做,都有極大的風險。一步踏錯,後果都是難以想象的。
心事重重的水鏡,雖然還在拼命趕路,卻不免有些分神。
正走之間,忽然他的腳步一凝,身體猛地滑向一側,同時雙手交叉往外一擴,一道道隱隱的波紋不斷鼓盪開來。
這是他的水紋之盾技能,在倉促之下,用於自保防身。
能讓他堂堂紫金綬帶大學士一出手就採取自保的態勢,足見他所遭遇的危險,讓他心中有多麼強烈。
水鏡大學士手指在虛空連連戳動,一道道水紋凝成的鏡面,在四面八方形成,如果魔鏡一般,照射四下的虛空,彷彿要將黑暗中隱匿的一切生物全部照出原形,就跟地表世界的高清探頭一般,監控一切角落。
水鏡大學士通過他的水紋之鏡,將自己視角延展到十公里以內,幾乎每一個角落,迅速在他的視角中不斷切換。
果然,四面八方,竟然出現了足足有二十道的身影,將他的去路退路全部堵死。
好傢伙,這還沒走出五行學宮的地盤,竟被這麼多人盯上了,而且居然還沿路攔截他,埋伏他。
五行學宮的巡檢隊伍,難道都是死人嗎?這裡雖然不是什麼鬧事,但也巡檢隊伍應該也是覆蓋到的。這些傢伙如此明目張膽在這一帶出沒,巡檢隊伍竟沒有察覺到他們?
這可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二十多人的隊伍啊。
這總規模的隊伍出沒,不可能沒有一點動靜和線索的。
可偏偏,自己就被這麼一支隊伍給堵住了。而且是在巡檢隊伍覆蓋的範圍內。這說明什麼?
至少說明,巡檢隊伍肯定是被他們滅掉了。不然對方絕不可能這麼肆無忌憚地在此處攔截他這個紫金綬帶大學士。
要麼就是對方有恃無恐,認爲可以在短時間內搞定他這個紫金綬帶大學士。
當然,還有最恐怖的一種可能,就是以上原因兩種兼具。
“水鏡大學士,呵呵……”虛空中似乎傳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剛聽到的時候,似乎在遠處。
可呼吸之間,這聲音好像就在他耳邊響起。
水鏡知道,自己是被人戲弄了。他心頭震怒,但卻不斷告誡自己,必須冷靜。這是一批極爲難纏的對手。
他有預感,這羣人是真的具備取他性命的能力。
可水鏡當然不會坐以待斃,自己好歹是個紫金綬帶大學士,戰鬥力就算不如首席,也不會差太多。
就算敵不過羣毆,但是逃命難道還會沒有機會?
想到這裡,水鏡心頭反而平靜下來。忽然間,他四周的水紋之盾迅速切換形態,變成一片片長方形的鏡片,在虛空中迅速散開。
而水鏡的身形,也隨着四周水紋變形當中,跟水蒸氣蒸發似的,跟着迅速消失。
水形之遁!
眨眼之間,水鏡大學士連續施展三門技能。
先是水紋之盾保護周身,再是水紋鏡像來偵察四周敵情,然後迅速施展水形之遁逃之夭夭。
整個過程絲滑無比,竟然沒有半點紫金綬帶大學士的包袱。說走就走,毫無心理壓力。
這份果決,跟當初的多瞳大學士如出一轍。甚至多瞳大學士一開始還想倔強一二。
水鏡大學士甚至連倔強都沒有,直觀認知覺得危險太大,他甚至一招都不想過,更不想有任何試探,拔腿就走。
而且,水鏡大學士身爲水屬性的天賦,他在這方面的造詣,實則已經到了地心世界巔峰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他也絕不硬剛,足見此人心智之穩,行事之果決。
可惜的是,他這次遇到卻是星城小隊。一個早就盯上他,對他各種操作早就有各種預判的超強隊伍。
這支隊伍實力可以和他比肩的,就有好幾個。甚至還有實力超過他的存在。
因此,水鏡引以爲傲的水形之遁,並沒有如他想象中那樣順利,每一次他準備切換水形鏡面掩飾身形的時候,都會準確地被捕捉到。
而對面居然也有水屬性的天賦選手,手裡一根法杖揮舞,將他的水形鏡像一一冰凍,然後嘩啦啦碎了一地。
而他的水形遁術,在這恐怖的凍氣之下,也是異常吃力,遁速受到影響也就罷了,各種障眼法的水形鏡面,被凍氣凍住之後,便失去了障眼的功能,讓他的遁術顯得特別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