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樹屋的幾人,此刻已經度過了最初的驚惶階段,許純茹和韓晶晶一左一右,已經守在門口。
一旦有白骨怪物爬到門前,工兵鏟就是她們唯一的依仗。
杜一峰站在窗邊,美其名曰扼守窗口,一時間倒也不至於受到明顯的衝擊。
那些試圖從下面爬上來的白骨怪物,因爲狹窄的緣故,很難一窩蜂衝上來,根本容納不下。
窗口這個位置是懸空的,白骨怪物除非能起飛,否則首當其衝的肯定不是窗口這個位置。
最鬧心的還是樹屋底下那兩頭砸着木樁子的白骨怪物。
這樹屋主體是圍繞一棵樹打造的,但二三十平的樹屋,肯定得有樁子支撐。
既然是樹屋,肯定不能用鋼筋水泥土結構,用的都是大原木,雖然固定得很結實,也有很多根,結構非常穩固。
可這白骨怪物要是沒完沒了一根筋不斷破壞下去,就算短時間內安全,也經不起長時間的破壞。
許純茹皺眉道:“一峰,這些怪物一根筋,照這麼砸下去,樹屋早晚要傾塌,咱得想辦法阻止它們。”
“怎麼阻止?給它們投食?吸引它們注意力?”杜一峰自以爲很幽默。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許純茹的意思。
這是要他杜某人下去幹掉那兩頭白骨怪物。
這纔是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
幹掉那兩頭搞破壞的怪物,的確是好主意。
可要他杜一峰去辦,這主意就頓時不好了。
“一峰,這裡除了周堅,現在就你一個男生啊。”許純茹暗示道。
“茹姐,這個時候就別搞性別歧視了。照我說,幹掉那兩頭白骨怪物我是贊成的。不過肯定不能是某一個人去。”
“好,我陪你去!”許純茹氣惱不過。
“思源,你守在門口,配合韓小姐。”
俞思源默默點頭,走到門口,和韓晶晶形成左右掎角之勢。
許純茹主動請纓,倒是逼得杜一峰有些沒有退路可走。
杜一峰大概也沒料到許純茹會這麼幹,一時間暗暗後悔,自己把話說得太滿了。
去和那白骨怪物硬剛,說到底,杜一峰心裡還是不甘願。
可惜話趕話說到這份上,他要是再嘰嘰歪歪,只怕在隊伍裡再無立足之地。
說來也是古怪,就在許純茹掀開窗玻璃,準備跳下去時,那撞擊的震動感忽然消失了。
杜一峰驚疑道:“是不是停了?”
許純茹貼在牆根聽了片刻,喃喃道:“好像真停了。”
韓晶晶透過門縫往外看了一眼,更爲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那些已經爬到半道上的白骨怪物,竟也紛紛放棄,調轉頭來,往樹下跳去。
到了樹下,這些白骨怪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朝同一個方向踉踉蹌蹌跑了過去。
就好像那個方向有什麼天大的誘惑,誘導着它們拼命前往。
幾十頭白骨怪物,一窩蜂地涌走,退得比潮水還快。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幾人目瞪口呆。
韓晶晶連忙爬到屋頂,站到高處朝白骨怪物退卻的方向望去。
童話小屋這一帶,越來越多的白骨怪物不斷涌出,好像接收到了某種神聖召喚,竟整齊劃一朝同一個方向涌去。
韓晶晶大爲吃驚,視野盡頭,她竟看到一道身影。
赫然是江躍!
江躍一路小跑着,將這些白骨怪物往偏僻的方向引去,不多會兒便已經走出了上千米。
韓晶晶起初還以爲這些白骨怪物是發現了江躍,把江躍當作獵物去追逐,心中關切,第一念頭便是要衝過去助陣。
可她隨即便看出來了,江躍那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樣子,似乎不是逃避這些白骨怪物,更像是主動將這些白骨怪物引走。
這些白骨怪物在他們眼裡是天大的威脅,可到了江躍那裡,卻跟遛狗似的輕鬆。
“小心呵……”雖然看出江躍應該沒有什麼麻煩,可韓晶晶心頭還是不免有些擔憂。
韓晶晶翻身下來,許純茹忙問:“都走了嗎?”
“走了。”
“那不是好事麼?你怎麼看起來還不高興似的?”杜一峰不解問。
“我爲什麼要高興?”韓晶晶對杜一峰那是一肚子意見。
杜一峰苦笑道:“我又怎麼惹到你了?”
“你不是說江躍一去不返麼?”韓晶晶沒好氣道。
“不是吧?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晶晶,你原來不是這麼記仇的人啊。看來戀愛果然能降智……”
杜一峰聳聳肩,語氣複雜道。
“你以爲,這些怪物是自己離開的麼?”
“不然呢?”
“你長了眼睛,不會自己去看麼?”韓晶晶冷哼道。
沒等杜一峰翻身上屋頂,許純茹已經先一躍而上,她很快就看到了江躍遠遠引着白骨怪物離開的身影。
“是江躍?”許純茹驚呼起來。
杜一峰還有些不信,也爬上屋頂看了一陣。
現實讓他臉上火辣辣的一陣疼。
似乎,真的有點小人之心了啊。
周堅讚歎道:“江躍兄弟不愧是覺醒者第一天才啊,這膽量真不是吹的。不過,他是怎麼做到的啊?”
要想將這些白骨怪物一窩蜂引走,僅僅是靠自己當誘餌就能辦到嗎?
似乎有點不太現實啊。
這童話小屋一帶,現在可是一個怪物都不剩了,全被江躍給引走了。
以身當誘餌,竟可以誘得如此完美?
俞思源也是讚歎不已:“這個江躍的心理素質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我怎麼感覺他一點都不怕,看上去還很輕鬆的樣子?”
江躍的確很輕鬆,輕鬆的程度就好像是牧羊人在放羊,不但看不到半點緊張恐懼,反而有點樂在其中的意思。
最詭異的是,這些白骨怪物一路跟着,居然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攻擊性,完全不似剛纔那麼狂躁兇猛。
這又是怎麼回事?
幾人都是一頭霧水。
好在他們見證江躍的神奇也不是一次兩次,經歷多了也就麻木了。
至少這些白骨怪物遠離此地,絕不是什麼壞事。
韓晶晶忽然幽幽道:“杜一峰,你不是說我對人性一無所知麼?”
“呵呵呵……我那是一句玩笑話,你還當真了啊。再說,人性麼,總有些例外的。”
這個辯解很蒼白。
韓晶晶冷冷道:“我是不懂什麼人性,但拜託你以後少說點這種沒人性的話。你對江躍一無所知。”
她在意的不是人性,而是杜一峰對江躍的惡意揣度。
江躍是那種臨陣逃脫,拋棄隊友的人麼?
許純茹道:“反正,此行以後我只聽小江弟弟的,其他人要是唱反調,我都當他放屁。”
俞思源附和道:“我也是。”
周堅張張嘴巴,想附和一句,卻被杜一峰瞪了一眼。
杜一峰嬉皮笑臉道:“瞧你們這話說的,就跟我是大反派似的。我跟江躍也是好哥們,你們可別把我塑造成壞人,立成假想敵啊。我可不是跟江躍唱反調,這口黑鍋我不背啊。有時候心情不好發幾句牢騷,也沒什麼惡意。”
“沒有惡意就好,一峰,我也勸你一句,目前我們除了信任江躍,跟隨江躍,沒有別的選擇。就算有,也肯定是窮途末路。”許純茹打圓場道。
“茹姐說得對,我要是不信任江躍,也不會花這麼大代價請他來啊。要說信任江躍,你們誰能比我信任?”
杜一峰也有他的道理,出錢請江躍參與考覈,請江躍當保鏢,這主意可是他們老杜家第一個想到的。
許純茹充其量只能算是跟風罷了。
“他回來了!”
韓晶晶第一個發現,興奮地衝出樹屋,跳到樹下,朝江躍飛奔而去。
不過她的笑容很快就凝住了,站定腳步,怔怔地看着江躍身後拖着一隻白骨怪物。
江躍大老遠也看到了韓晶晶的反應,啞然失笑,跟拴牛似的將繩索拴在樹幹上,然後大踏步朝樹屋走回。
這時候其他人也都迎了出來。
杜一峰極爲熱情地鼓起掌來:“江躍,真有你的啊。要不是你,我們可真要成了這些怪物的點心了。”
江躍對杜一峰的熱情既沒有過分反應,也沒有故意冷落。
只是淡淡一笑,掃了大家一眼:“你們都沒事吧?”
“你要是再晚半個小時,可能就真有事了。”許純茹笑嘻嘻道。
杜一峰則驚愕地望着江躍身後不遠處的白骨怪物:“江躍,你還真把新娘子給弄回來了啊?”
這時候其他人才發現,江躍綁着回來的白骨怪物,赫然就是那位新娘子,身上的禮服,指骨上戴着的婚戒,脖子上的項鍊,頭頂的首飾,種種細節都證明着這一點。
許純茹驚訝地打量着這頭新娘子白骨,心中五味雜陳,既感激,又佩服,同時還有幾分異樣的心思。
多少優秀的男生都入不了許純茹的眼,可偏偏是這麼一個年輕的小哥哥,一次又一次激起了她的探索慾望。
可是,這注定是一個無法佔爲己有的傢伙。
許純茹心裡其實很清楚。
這個男生,幾乎不可能屬於她。
可這完全勸阻不了許純茹的衝動,以及極度渴望深入交流的念想。
“茹姐,這個可以交差吧?”
根據許純茹的任務提示,找到新娘子確實是其中一項任務。
活人肯定是找不回去了,弄這麼一具白骨回去,也只能是唯一選擇。
“小江弟弟,這個人情,茹姐記下了。”許純茹點頭道。
杜一峰欣喜道:“那是不是說,咱們可以離開了吧?”
他最關心的還是離開。
“收拾一下,現在就走。”江躍當機立斷。
“怎麼走?”
“開車!”江躍只說了兩個字。
“可那條路不是堵滿了白骨怪物麼?”韓晶晶不解。
“我負責引開它們,你們開車。我隨後追上你們。”
“那不行,要走一起走,沒理由總是你一個人冒險吧?”韓晶晶嘟囔起來。
杜一峰跟許純茹不斷使喚江躍,韓晶晶打心裡頭是不樂意的。
現在又是江躍去冒險,她自然覺得不公平。
“只有這一個辦法,趁現在天色還早。”江躍笑了笑,對韓晶晶道,“別擔心,我有分寸。”
幾人繞着小道,又潛回到了停車場一帶。
停車場附近,已經有白骨怪物零星出現。
江躍打開車子後備箱,將新娘子白骨怪物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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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誰開車穩?”
許純茹自告奮勇:“我來吧。”
幾人當中,許純茹相對會穩重一些,周堅年紀雖然大幾歲,但他受傷,顯然不是當司機的最佳選擇。
車子啓動的聲音,果然驚動了那些白骨怪物。
附近好幾頭白骨怪物低吼着朝這邊撲過來。
江躍吹了一聲低哨,手中工兵鏟在地面上刮出蹭蹭蹭的聲音,吸引着這些白骨怪物的注意力。
果然,這些白骨怪物便被江躍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江躍一馬當先,轉過身去,小鼎已經在他掌心,開始施展手法。
這小鼎不便暴露,轉過身去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很快,沿途的白骨怪物被江躍帶動,幾頭,十幾頭,幾十上百頭,不多會兒,道路上的白骨怪物紛紛被江躍吸引到田野當中。
這時候是四月份,早稻都還在育秧苗階段,因此田裡並沒有莊稼,這更便於江躍操作。
一刻鐘不到的時間,沿路的白骨怪物都已經被江躍引到了田間。
中南大區地理位置就在中南,稻田多是水田,這些白骨陷入水田當中,行動頓時受到影響。
江躍兜了個圈子,成功回到路面上,軍靴在水上擦拭一番,泥濘污跡清除乾淨。
正準備去追上前面的車子,忽然猛一回頭,卻看到停車場附近,有幾道身影探頭探腦,似在觀察着他。
赫然是那幾個小孩。
眼睛骨碌碌的盯着江躍,看上去充滿童真,充滿好奇,充滿驚奇,同時竟流露出幾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江躍站起身來,往回走了幾步,想要靠近,試圖搭訕詢問幾句。
那幾個孩子就跟受到了驚嚇似的,一窩蜂地跑了。
江躍一臉愕然。
這羣孩子是怕他江躍麼?
似乎不像。
準確地說,他們似乎是怕他上前,怕跟他交流?
但其實他們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似又有跟他交流的願望?
難道說,這些孩子是在忌憚着什麼?這裡有什麼看不見的力量,約束着他們,不能跟外界人士交流?
江躍想起之前在五樓時,那個孩子用口型勸他們離開的情形。
這個細節,似乎印證了這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