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躍把話說得這麼明白,杜一峰就算想攛掇江躍入夥,也找不到更有說服力的理由了。
更何況一旁的韓晶晶明顯對他抱有極大的負面情緒,再說下去只怕場面更僵,而人家終究是主政千金,他杜一峰再不爽只怕也很難當場翻臉。
雖說現在主政在星城的鬥爭中暫時失勢,可也不是不是他們老杜家可以輕侮的。
杜一峰愣了好久,才無力道:“江躍,你不再考慮考慮嗎?那可是天外原石啊,那東西的價值你是知道的,普通人得到一顆,都能改變命運。”
“一峰,原石我見過,當然知道它是好東西。可能你對我的處境還了解不多,我現在真是焦頭爛額。算了,有些情況我也不想多說,真告訴你有可能把你牽連進來。”
江躍嘆一口氣,一臉真誠地續道:“一峰,我們是多年同學,關係一直不錯,生態園一行整體也算相處得愉快,我也從你爸那裡拿到了不菲的酬勞。講真,你現在爲了幾顆原石跟我們走得太近,其實不划算。如果你不想把你們老杜家拖入泥潭,這段時間最好是跟我們保持距離。”
我得罪的可是萬副總管,你杜家惹得起嗎?
江躍雖然沒有直接點名,但弦外之音其實已經表達得比較清楚。
杜一峰就算不知道具體內幕,總該聽到一些苗頭的。
一直到江躍跟韓晶晶離開,杜一峰還是一臉懵逼。
按說江躍剛纔這番話,真的挺掏心窩子的,而且確實也是替他着想,不想他沾染得太近,招來麻煩。
可杜一峰本能就覺得,這有點不像江躍啊。
江躍會有這麼好心?
以江躍的性格,他會這麼謹小慎微,好像很忌憚的樣子?
這小子在生態園表現出來的氣質,根本不像是個怕事的人啊。
“慶叔,我怎麼覺得這傢伙是在敷衍我?”杜一峰頗感憋屈道。
那臉色陰沉的中年人慶叔,淡淡道:“倒也未必全是敷衍你。現在的局勢,主政一系確實很被動,他沒心思陪你追查這些虛無縹緲的事,倒也正常。”
“那可是原石啊,我怎麼覺得他表現得有點過於淡定了。他也不像是那種視財富如浮雲的人啊。”
能爲錢當保鏢的江躍,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視財富如糞土的人。
“一峰啊。”
那慶叔輕嘆一聲:“你被這些原石矇蔽了心智,格局小了啊。”
“慶叔,這話怎麼說?”
杜一峰到底還是十幾歲的年輕人,對這種批評本能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尤其是他這種豪門子弟,說他格局小,甚至比說他丁丁小侮辱性更大。
要不是慶叔是家族長輩,杜一峰肯定要記仇。
“你從生態園回來,心心念念惦記着那些原石。爲此還調動家族的資源去打聽。我就問你,那些原石,你親眼看過麼?”
親眼看過麼?
這個還真沒有。
杜一峰喃喃道:“我是沒親眼見過,可這個問題,他們沒必要說謊吧?要是沒有原石,他們難道還會無中生有?”
“呵呵……一峰啊,這年頭無中生有的事還少麼?以慶叔對你的瞭解,你也不是那種輕信之人啊。爲什麼明明沒見過那些原石,你卻心心念念,跟着了心魔似的呢?”
“可是慶叔,要沒有那些原石,江躍他們何必硬說有?他們要說沒有,不是正好撇清自己麼?而且那位阿浩的確鬼鬼祟祟一個人溜了,各方面細節完全吻合啊。”
“還是那句話,這年頭眼見都不一定爲實,更何況只是他人轉述。我倒不是說一定沒有原石,而是你這種追查方式,註定是吃力不討好的。如果那位阿浩背後的勢力強過咱們老杜家,你貿貿然找上門,無異於自找麻煩。”
“可萬一不如咱們呢?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一峰,你爲什麼會覺得是白白便宜了他?咱們姑且認定那些原石是被你說的阿浩奪走,那也是人家通過智慧和力量贏得的。當時他跟你一樣是誘餌,爲什麼他會進入山中,爲什麼他能夠奪得原石,爲什麼他能擺脫你們這些人?你想過沒有?這就是你們之間的差距。說到底,人家是憑實力得到的,所謂的口頭約定,根本保障不了任何東西。”
口頭約定大家平分,可人家真不跟你分,你能怎麼着?就算是陽光時代,還講個文字協議,蓋章簽字摁手印呢。
即便是站在法律角度,沒有任何憑據的口頭協議都是無效的。
哪怕是從法理上,杜一峰其實也沒有理由去要求分那些原石。
“許家那丫頭不參與,俞家的丫頭也不參與,現在這位韓家大小姐,還有這個江躍,人家都不參與。你難道還看不明白?人家都不看好奪回原石的行動,都不想再浪費時間精力和資源去糾結這件事。爲什麼偏偏是你一直看不開?”
慶叔的語氣略有些重,多少對杜一峰有些怒其不爭。
可杜一峰卻明顯有些不服:“慶叔……我還是覺得,原石這件事有蹊蹺。以我對江躍的瞭解,他肯定不是吃了虧捏着鼻子就認了的主兒。”
“我甚至懷疑,原先事件,他可能有所隱瞞。我來找他,其實也抱有試探的意思啊。如果他態度積極,那證明原先這件事他確實吃了虧,他肯定會盡力去調查那個阿浩。”
“如果他態度消極,興趣缺缺,就證明他絕對藏了一手,肯定是心裡有鬼。”
要說杜一峰這個邏輯,倒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可問題是,江躍現在的態度既不積極,也不是態度消極。
“那麼,你看出他的態度是什麼嗎?”慶叔淡淡問。
“我覺得他在敷衍我,他在逃避原石這個話題。”杜一峰堅信着自己的判斷。
慶叔嘆了口氣:“一峰啊,知道你爸爲什麼這段時間讓我多帶帶你嗎?他對你期望很大。走吧,我帶你去拜訪一個人,人家約你好幾次了。”
見杜一峰還磨磨蹭蹭,心有不甘的樣子。
慶叔倒也沒發火,勸道:“一峰,現在星城的局勢,很多事遠比幾顆原石重要多了。你千萬不要一葉蔽目,不見泰山。男子漢做事,要拿得起,放得下。把眼光放長遠一些。原石是珍貴,但也沒珍貴到那一步。事實上,現在星城的黑市,時不時就有原石流通。你覺得珍貴無比的東西,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重要。”
“黑市?”杜一峰吃驚,“慶叔,你參加過黑市麼?”
“咱們老杜家的身家,參加黑市是有資格的。但是真要說在黑市攪動多大的水花,那也不現實。一峰,走吧。”
兩人不多時來到銀湖大酒店,這是老杜家的產業。
目前酒店已經處於半營業狀態,只有少許工作人員勉強維護。
“慶叔,你不是說拜訪人麼?怎麼在咱家酒店?”
“跟我來。一峰,好好表現,言行不要太出格,但也不要畏畏縮縮。慶叔相信你拿捏得好尺度。”
杜一峰滿腹狐疑,倒也沒有一直追問。
某間最尊貴的套間門口,站在兩人,看上去極爲剽悍,明顯是受過訓練的安保人員。
見到杜一峰他們,其中一人在門上敲了三下。
房門打開,走出一人來,笑盈盈看着杜一峰。
杜一峰差點以爲自己眼花了,眼前之人竟然是他的大熟人。
“楊笑笑?”
“一峰,是不是很意外啊。”楊笑笑落落大方,做了一個裡邊請的手勢,將杜一峰和慶叔迎了進去。
套房裡竟還有兩人。
其中一個年輕人,比杜一峰他們大個二三歲,穿着打扮頗爲得體成熟,給人一種很乾練的感覺。
還有一人,坐在沙發上,一身休閒的麻衣,看上去就像一尊雕像,整個人處於某種詭異的靜止狀態。
這種靜止狀態不僅僅是沒有說話,也不僅僅是閉上眼睛。
而是一種絕對的靜止,像是物化成一段雕塑,沒有呼吸,沒有生氣,沒有一點屬於人類的氣息散發出來。
要不是明明有一尊身體擺在那裡,甚至讓人懷疑沙發上根本沒有人。
明明是實實在在的一個人,卻給人一種實則虛之的縹緲感。
楊笑笑大大方方招呼道:“一峰,慶叔,隨便坐。”
她一邊說着,一邊自然而然攬着那名年輕人的手腕,舉止頗爲親暱,一副小鳥依人的感覺。
楊笑笑看出杜一峰有些驚訝,甜美一笑:“介紹一下,我未婚夫萬一鳴,京城大學的。”
未婚夫?
杜一峰內心掀起一陣波瀾,楊笑笑他自然不會陌生,韓晶晶的死黨閨蜜,兩人好到穿一條褲子。
詭異時代之後,楊笑笑深居簡出,很少露面,杜一峰幾乎快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щшш_ ttκǎ n_ C○
沒想到今天突然一見面,對方居然直接給出這麼一個重磅消息。
楊笑笑是他同學,中六學生,撐死十八九歲,竟有未婚夫了?
看這位萬一鳴滿身貴氣,氣場頗強,看上去出身不凡。
難道楊笑笑竟攀上高枝?
這也不對啊,什麼高枝能比星城主政更高?
這楊笑笑不是緊抱韓晶晶的大腿麼?
杜一峰對楊笑笑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楊笑笑的父母,都是星城重要位置的官員,一直都緊跟星城主政的步伐。
怎麼楊笑笑訂婚,都沒聽韓晶晶提到過?
而且楊笑笑要單獨見自己,居然沒有韓晶晶在場?
“喂,一峰,發什麼呆呢?”楊笑笑伸手在杜一峰眼前晃了兩下。
杜一峰恍然驚醒,發現人家楊笑笑的未婚夫,正大大方方伸出一隻手,等着跟他握手了。
“哦,不好意思,有點走神了,失禮。”杜一峰忙伸手一握。
“一鳴,他就是杜一峰,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楊笑笑也沒避諱什麼,將杜一峰引薦跟未婚夫。
“久仰,我叫一鳴,你叫一峰,很有緣嘛!”
“確實有緣,一鳴哥好福氣,楊笑笑可是我們班的大班花,整個揚帆中學數一數二的校花。”
楊笑笑咯咯輕笑,打趣道:“一峰,這些花言巧語,你以前只對韓晶晶說,這回怎麼誇上我了?”
“如實陳述,如實陳述。”杜一峰笑道。
“一峰兄弟,這位是嶽先生,算是我的叔伯輩。”
“嶽先生,您好。”杜一峰性格里本來就有股子不羈的野性,又是在自家的酒店,所以場面上並沒有吃緊,很是放得開。
雖然這位嶽先生大咧咧的,一直都沒睜一下眼睛,可越是這樣,杜一峰越覺得眼前這位嶽先生只怕來頭不小。
嶽先生緩緩睜開眼來,整個人那種如封似閉的狀態頓時如冰消雪融,恢復了生氣。
眼神在杜一峰臉上掠過,讓杜一峰頓時有種坐飛機前過安檢的感覺。
“杜一峰,揚帆中學覺醒者,參加了生態園地圖的考覈,同行人員有江躍和韓晶晶等人,對麼?”
杜一峰一臉驚愕,滿是狐疑。
這嶽先生爲什麼知道這些?
“一峰,別緊張,這些信息不難查證。”萬一鳴在一旁勸慰似的道。
杜一峰心頭一突,這位嶽先生該不會是調查原石的吧?
楊笑笑忽然有意無意地補充道:“一峰,剛纔忘了跟你說,一鳴哥他是中南大區第一副總管萬家的公子,他這次提出見你,是得到萬副總管親自授意的。你也別緊張,嶽先生其實就是想找你覈實一些情況。你只要如實回答,讓嶽先生感受到你的誠意即可。對了,嶽先生可是前輩高人,神通廣大,真正的奇人異士,你是覺醒者,要是能讓嶽先生點撥你幾下,絕對夠你一輩子受用的。”
好傢伙,萬副總管的公子?
杜一峰本來還算沉得住氣,聽到這層身份之後,心頭頓感一股壓力撲面而來。
再加上這位嶽先生的強大氣場,杜一峰平時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性子,竟是有點舒展不開。
好在,對方雖然身份極高,倒也還算客氣,並沒有擺出一副權勢壓人的架勢,這讓杜一峰壓力稍減。
“一峰啊,聽說你跟江躍關係不錯,能不能跟我們談談這個江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