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帆中學那邊,終於是反應過來了。現場頓時一片歡聲雷動。
人數是少了點,但是歡呼聲的陣勢,此刻卻壓倒了一切。
一張張喜笑顏開的臉,與星城一中那邊面如死灰形成了完美的對比,儼然是冰火兩重天。
“秦自豪!”
星城一中那邊,有人大吼一聲:“你給我過來,說清楚,他們到底怎麼死的,誰害死他們?你身爲一中學子,還有沒有一點骨氣,爲什麼向對手投降?”
秦自豪瞥了對方一眼,是星城一中的一名主任。
他也不懼,一臉無辜道:“你以爲我想啊,你確定要我說?說出來可不是我個人丟臉……”
他這麼一說,星城一中的人頓時就變色了。
看來裡頭還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內幕,而且對星城一中可能不是特別有利?
“你給我進屋說。”
秦自豪無奈地搖搖頭:“我現在是人家的俘虜,人家沒說放人,我還真走不了。”
秦自豪早就打算好了,他知道自己出來以後,勢必要背鍋的。不管裡頭什麼原因,他在星城一中肯定會臭大街。
所以,他必須把自己放在無辜受害者的位置上,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死了的人頭上。
不管這招好不好使,他都沒有別的選擇。
因爲他若承認自己主動投靠揚帆中學,輿論勢必讓他更加身敗名裂,勢必有更多的力量會出手打壓他。
但若他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把所有問題都歸咎於內訌,歸咎於鄭康這個居心叵測的傢伙頭上,至少他可以少承受很逗壓力。
首先鄭康家世平平,不可能有強大的背後力量替他伸冤鳴不平。再說了,這事怪鄭康也是實情。
至於吳定超,他是擅自脫離隊伍,被人幹掉。至於誰幹掉,他也沒有親眼目睹,說不出所以然,自然成了未解之謎。
即便吳定超背後的人要找麻煩,也肯定是找揚帆中學那些人的麻煩,他秦自豪沒能力弄死吳定超,也沒動機弄死吳定超。
反正他投降揚帆中學,全是被鄭康逼的,鄭康纔是星城一中慘敗的罪魁禍首。
這個說法,至少各方面相對更容易接受。
星城一中這邊的領導層個個幾乎要吐血,秦自豪竟然如此厚顏無恥,簡直把星城一中的臉面踩在地上狠狠摩擦。
這傢伙竟然自稱是揚帆中學的俘虜?
還有什麼比這更丟人的嗎?
童肥肥大咧咧一笑,故作姿態地瞥了星城一中領導層一眼:“秦自豪這小子主動向我們投降,尋求我們保護,主動成了我們的俘虜,你們有什麼異議?”
星城一中那邊有人當即怒道:“就算他在七螺山裡頭成了你們的俘虜,現在挑戰賽結束,他自然也就恢復自由了。怎麼,你們揚帆中學難道還想造反,朗朗乾坤下綁架人質?”
童肥肥詭異一笑,用一種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打量着對方:“你是白癡啊?誰告訴你挑戰賽結束了?裁判組宣佈結果了嗎?承認我們揚帆中學勝出了嗎?結果都還沒出來,你單方面宣佈挑戰賽結束?你是何居心?是不是輸不起?是不是想耍賴?”
要說動嘴皮子,這完全是童肥肥的強項。
江躍跟李玥在七螺山已經把該打的仗給打了。
現在,輪到他童肥肥上陣,把接下來的嘴仗打完。
星城一中那邊突遭打擊,本來士氣就低沉,被童肥肥趾高氣揚這麼一懟,更是方寸大亂。
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事先安排的劇本,反轉來得太突然,太致命,導致他們根本沒有預案來應對眼下這種局面。
一時間自然是措手不及。
而揚帆中學這邊,每一步都在計劃當中,包括回來之後如何應對,都是有過預案的。
因此每一步操作可謂都是基操,再加上童肥肥一點點個人發揮罷了。
星城一中那邊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憤憤道:“就算挑戰賽沒結束,秦自豪總是我們星城一中的人吧?是我們星城一中的人,他憑什麼不能說話?你們揚帆中學是不是搞了什麼黑幕,還不讓人說了?這是想堵住秦自豪的嘴?”
“哈哈哈……”
童肥肥就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大聲放浪地笑了起來。
笑得直拍大腿,笑得前仰後合。
星城一中那邊明知道童肥肥是故意的,卻無可奈何。
有人一瞪眼,對揚帆中學校長叫道:“你們揚帆中學到底誰說了算?讓一個學生在這裡插科打諢,挑戰賽是不是太兒戲了?”
揚帆中學校長淡淡道:“你這話就不對了,你沒參加挑戰賽,我也沒有參加挑戰賽,沒有參加就沒有發言權,我們這些沒參加比賽的人,就不要搶年輕人的戲了。”
何等的有理有據!
你都沒參加挑戰賽,嗶嗶個啥?難道還能替參加比賽的人發言?
這時候,童肥肥總算是停住了。
一副努力憋住笑的樣子:“我說這位領導,你這腦袋瓜子是怎麼爬上去的?走後門的吧?你懂得俘虜是什麼意思嗎?俘虜沒有交接之前,他怎麼就屬於你們星城一中了?你們星城一中贖人了?”
“對了,什麼叫搞了黑幕?你告訴我什麼叫黑幕?這次挑戰賽有什麼限制黑幕的規則?我怎麼不記得?”
“對了對了,我倒是聽說,有很多針對我們揚帆中學的黑幕,所有的規則都是你們星城一中跟某些方面事先約定好的,每一條都是算計我們的?這算不算黑幕啊?”
“胡說!”
“不要血口噴人,亂攀亂扯!”
這次,連裁判組都有點坐不住了。
這不是指着和尚罵禿驢嗎?什麼叫某些方面?直接報裁判組身份證好了!
童肥肥卻頗有舌戰羣儒的氣概,雙手叉腰,一點都不慌張。
“這可不是我信口開河,你們確定要我展示證據嗎?”
“你們不是說我要堵住秦自豪的嘴嗎?”
“好,現在就讓秦自豪來說。我就怕他把真相說出來,你們當中有人會坐不住啊!”
“秦自豪,你說!”裁判組那名幾乎要崩潰的裁判,對着秦自豪大吼,此人正是張嘉承的親舅舅。
外甥莫名其妙地掛了,他此刻完全是強忍悲痛,忍不住要爆發。
“等一等。”另一名裁判饒有深意地瞥了秦自豪一眼,“秦自豪,你確定對方沒有強迫你,是自願的吧?”
秦自豪面無表情:“我是他們的俘虜,自願不自願都沒轍,只能是實話實說罷了。”
“那你就說七螺山裡的事,其他不想幹的,有的沒的,不要捕風捉影胡說八道!”
這名裁判顯然是擔心秦自豪胡說八道,把星城一中跟裁判組狼狽爲奸的事公然說出來。
大家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上升到法律層面,說出來那就是口供,是證據。
所以,他們只允許秦自豪說七螺山裡頭的事。
秦自豪是豪門子弟,自然不傻,聽出了裁判這話裡頭暗含的警告之意。
他要是敢胡說八道,把上頭跟星城一中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當場說出來,等待他的絕對是滅頂之災。
秦自豪心頭雖然不爽,但也還知道輕重。
撇了撇嘴:“我本來就只說七螺山的事,其他的事也不重要了。”
裁判組幾人除了張嘉承的舅舅外,都鬆了一口氣。
這小子總算識趣。
張嘉承的舅舅急不可耐,吼道:“秦自豪,嘉承跟你是好兄弟,他是怎麼死的?是不是揚帆中學的人使的壞?”
童肥肥聽了這話,頓時不樂意:“我抗議!裁判組是負責審覈過程,認定結果的,爲什麼要用這種審判的語氣審問我們的俘虜?”
“還有,什麼叫揚帆中學使的壞?這是裁判組該說的話嗎?這話是不是傾向性太明顯了?”
“挑戰賽的規則就鼓勵雙方互相攻擊,你死我活。爲什麼到了星城一中頭上,就變成我們使壞了?這條本來針對我們揚帆中學的規則,到頭來因爲我們揚帆中學受益,所以就不是規則了嗎?”
規則明明白白,白紙黑字,誰都沒辦法昧着良心否認。
因此童肥肥這番逼問,大義凜然,確實讓人無言以對。
裁判組首席裁判對張嘉承舅舅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穩住情緒,不要自亂陣腳,讓人抓住把柄。
“裁判,我要求道歉,否則我們揚帆中學有理由懷疑,裁判組的公正何在?是不是早就預設了立場?針對我們揚帆中學?”
童肥肥是那種人來瘋的性格,插科打諢,無理取鬧本就是他的強項,更何況他這會兒還特別有理。
他這架勢,擺明就告訴裁判組,如果不道歉,他絕不答應,這事都進展不下去。
首席裁判無奈地瞥了張嘉承舅舅一眼,意思是,你自己失言,自己搞定吧,可不能把裁判組都拉下水。
張嘉承舅舅氣得要吐血,但還是無奈道:“我情急失言,絕不是預設立場,更沒有偏向性。如讓你們誤解,我道歉。”
這道歉雖然有點半死不活,完全沒什麼誠意。
可聽得揚帆中學一干領導層還是喜笑顏開。
這些日子他們受夠了鳥氣,便是這些裁判組面對他們也是一副鐵面判官的樣子,根本不鳥他們。
這時候,居然向揚帆中學道歉?這完全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啊!
爽!
長時間積累的憋屈,在這一聲道歉中,得到了釋放。
首席裁判淡淡道:“好了,現在重歸正題,秦自豪,你來說,七螺山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自豪倒是略顯平靜:“我先回答嘉承舅舅的問題吧。”
“你說。”張嘉承舅舅雖然被當面揭穿身份,有點尷尬,但還是強忍怒意,低沉道。
“我親眼看到嘉承是怎麼死的,幾乎可以說,他就死在我面前。”
“什麼?到底什麼情況?”
“殺他的,是吳定超。”秦自豪語出驚人。
此話一出,星城一中那邊頓時一片譁然。
“放屁!”
“秦自豪你要不要臉,爲什麼要污人清白!”
“這小子一定被揚帆中學脅迫,造謠撒謊!”
“吳定超跟張嘉承是隊友,怎麼可能殺他?”
“一定是揚帆中學給他設計的謊言,秦自豪,你瘋了嗎?這大庭廣衆之下,他們能把你們怎的?你大膽放心說出真相!星城一中這麼多人在,難道還怕他們加害你?”
童肥肥頓時又不悅了:“打住!”
“到底是秦自豪說,還是你們說?你們這麼想發表意見,要不交給你們來說?”
“受迫害妄想症發作了是吧?張嘉承要是我們揚帆中學幹掉的,我們大大方方也就承認了,規則並沒有不允許,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是啊!
衆人一愣,都撕破臉皮,明顯你死我活的鬥爭了。
他們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可要說吳定超殺張嘉承,這怎麼可能?
“秦自豪,你再說清楚點,吳定超是張嘉承的隊友,他有什麼動機殺張嘉承?而且根據我們瞭解,吳定超也不是那樣的人。”
秦自豪冷笑,那你以爲吳定超是什麼樣的人?你很瞭解他?
他輕輕擡了擡眼皮:“我還沒說完,你們就插嘴,你們到底是想聽真相,還是想要情緒發泄?”
這話問得星城一中那邊啞口無言。
話都不叫人說完了?
“你說,你說!秦自豪,你要對得住自己的良心,不要造謠撒謊!”
秦自豪淡淡道:“事到如今,我有必要造謠嗎?連俘虜這麼恥辱的事我都做了,也承認了,還用得着造謠?”
“我說吳定超殺了張嘉承,準確地說,是吳定超的鬼魂狀態。”
“再準確地說,是鄭康操縱吳定超的厲鬼形態,虐殺張嘉承。所以,要說張嘉承的死,雖是吳定超動的手,我感覺主謀還是鄭康。”
“隨後,鄭康又炮製張嘉承的鬼魂,打算用張嘉承的厲鬼形態來虐殺我。我預感到不妙,所以搶先逃了。我用掉了我的木偶替身,用掉了隱氣噴劑,總算擺脫他們的追殺,當時七螺山很黑,霧很大,我找不到出山的路,所以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揚帆中學那邊。我承認我爲了祈活,表現很卑微。但我爲什麼這樣?這還不是他們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