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躍從小不知道多少次光顧烏梅社區,對這裡的地形自然不會陌生。
上次已經從別人口中打聽到美人蛇畫廊在西寧路,直接過去,自然不費什麼力氣。
兩人轉過兩條街道,不多會兒就來到西寧路的路口。
這一路過來,街道上固然是半個鬼影都沒有,街道兩邊的建築裡, 同樣沒感覺到活人。
整個烏梅社區,就像一個死亡領域,完全感覺不到半點生氣。
這讓江躍着實有些心驚。
那祝吟東喪心病狂,該不會把烏梅社區的人都幹掉了吧?
這片街區在陽光時代也算比較熱鬧的區域,就算詭異時代來臨,不少人離開了,不少人隕落了,也不至於一個大活人都沒有吧?
若是一個活人都沒有, 祝吟東在這裡稱王稱霸又有什麼意義?
一個人的獨立王國, 別說稱王稱霸,就算長生不朽又有啥意思?
“小江同學,這就是西寧路了。”林一菲提醒道。
“我知道。”
“這裡好多畫廊,是畫廊一條街麼?”
“曾經是的。”
江躍有一搭沒一搭地迴應着林一菲,各種技能卻是全開,觀察着這片區域的一切風吹草動。
兩人剛走進路口沒幾步,旁邊一扇窗忽然傳來一聲動靜,好像有人在後面輕輕關上。
“裡面有人!”林一菲有些驚疑地問。
“別管。”江躍卻好像充耳不聞,似乎對那扇窗發出的動靜一點興趣都沒有。
林一菲有些不解,嘴巴動了動,想問句什麼,終究還是忍住了,悶悶地跟着江躍走着。
“林同學,你到底有沒有派出你的變異獸來此偵查?”江躍忽然問。
林一菲有些支支吾吾,這本是事先說好的事。可江躍這麼一問,林一菲卻明顯回答不上來。
“沒有派也好。”江躍從林一菲的反應判斷出什麼,倒也沒有求全責備。
“小江同學,不是我不盡力。我的變異獸來到這一帶, 它們好像感覺到什麼危機,有點恐懼。我擔心之前的悲劇再度發生,所以,讓它們在外頭埋伏,等着接應咱們。真有什麼危險,到時候也不至於一點後手都沒有。”
江躍倒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還是你想得周到。”
林一菲美眸骨碌碌打量着江躍:“你這是真心話?”
“百分百真心。這地方的確有些詭異。所以,咱們不要被其他情況誤導,直接找到美人蛇畫廊。”
“找到之後呢?”
“看看到底美人蛇畫廊有什麼玄機,看那祝吟東到底玩什麼把戲。這烏梅社區……”
江躍話還沒說完,兩人的腳步同時停了下來。
因爲在他們不遠處,一道身影忽然從街角瘋狂跑了出來,衣衫襤褸,渾身血污,看上去骨瘦嶙峋,一副高度營養不良的樣子。
這是個女人,看上去已經應該是長期營養沒跟上,幾乎快要瘦脫了形。
“救命, 救命啊。”這女人一邊跑,一邊用嘶啞的聲音求救,同時雙手拼命地高舉, 生怕兩人看不到她似的。
只不過,讓這女人尷尬的事,她慘相十足的求救,對面二人卻好像沒看到似的,反應冷漠,根本沒有任何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江躍皺眉看着,林一菲則神情淡漠,根本不爲所動。
那女人幾乎要一頭撲到他們跟前來,卻被林一菲虛空一點,一道風團將對方衝過來的勢頭擋住。
“別激動,離遠一點說話。”
那女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同時磕頭不斷:“二位,求求你們,救救我,這個地獄,我真的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
江躍嘆一口氣道:“很久之前你就可以離開的。”
那女人聞言,驚訝地擡頭看了一眼,見到江躍的臉,頓時覺得有幾分面熟,隨即想起了什麼。
“你……你是那天晚上在秋生畫廊救我的那個帥哥?”
江躍淡淡一笑:“你跟葉求生和黃君笑的關係還沒鬧清楚?”
這女人,正是之前江躍救過的女子,名叫阿萍。
那天晚上江躍還給了她一些食物。
只是這麼長時間不見,江躍倒是沒想到她還活着。
阿萍痛苦地哀求道:“沒有葉秋生,也沒有黃君笑。都死啦!烏梅社區早就成了人間地獄……除了年輕有點姿色的女人,這裡不會有別的活人。所有的活人,都會成爲肥料……”
“你們一個帥哥,一個美女,天堂有路不走,爲什麼要來這種鬼門關啊。”阿萍喃喃問道。
林一菲傲嬌道:“怎麼?這地方還不能來了?誰規定的?”
“當然是祝吟東!來這裡能活着的,只有年輕漂亮的女人。而且,如果有一天成了殘花敗柳,或者他玩膩了。你一樣沒有好日子過。”
“至於男人,尤其是好看的男人,在這裡會死的更慘。祝吟東最痛恨的就是漂亮好看的男人!”
阿萍說着,特意看了江躍一眼:“我勸你們趕緊離開。祝吟東今天有事外出了,不然你們根本不可能走得到這裡來。你們進來,沒看到一路各種詭異的植物嗎?那些都是祝吟東的武裝。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幫兇。”
這阿萍說得極爲誠懇,林一菲聽得將信將疑,忍不住瞥了江躍一眼,想看看他的意思。
江躍卻好像在聽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甚至心思好像根本不在這個阿萍身上。
目光遊離,彷彿整個人處於神遊狀態。
林一菲伸出纖指,捅了捅江躍的腰眼:“喂,人家說了那麼多,總要給句話吧?”
江躍恍然驚醒似的,敷衍道:“啊?說句什麼?她剛剛說什麼?”
林一菲沒好氣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阿萍是吧?我記得你說過,你跟祝吟東有業務往來,私底下好像關係也不錯。他應該待你不薄吧?”
阿萍苦兮兮道:“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待我不薄嗎?”
“嘖嘖,那是真沒良心,提起褲子不認人啊。”
阿萍表情木然,彷彿這些話依舊無法激盪起她任何波瀾。
“他這麼忘恩負義,你就不想報復他嗎?”
“報復?”阿萍慘笑起來,“你覺得我有這個能力報復他嗎?我能苟活着就謝天謝地了。你是真不知道祝吟東有多可怕,不知道這個地方有多可怕。聽我一句勸,趕緊離開,趁他沒有回來之前離開這裡。他一旦回來,你們的下場會很慘的。”
“唉,你太令我失望了。他都讓你這麼慘了,你居然連一點骨氣都沒有。他都不在,你都不敢報復一二?這麼沒血性,我們憑什麼救你啊?”江躍搖搖頭,一臉的恨其不爭。
阿萍結結巴巴道:“報復?你們打算怎麼報復?我又不是覺醒者,也沒什麼本事,怎麼報復得了他?我是有心無力啊。”
“你要真有這個骨氣,我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什麼機會?”
“你把跟祝吟東有關的情報,都告訴我們。”
“我就知道他很厲害,可以操控植物,而且他好像還做了一些恐怖的實驗,把人類的魂魄跟那些覺醒的植物融合在一起,炮製出一種只聽他指揮的樹人。既有植物的特性,又有人類的一些特性。非常詭異。”
樹人?
江躍和林一菲對視一眼,之前在寶塔片區,祝吟東確實召喚出很多樹人,還有許多白骨怪物。
難道……
白骨怪物是取自人類的軀體,而樹人則是提煉了人類的魂魄?
這……這是怎麼做到的?
林一菲的變異獸,也不過是以生物爲載體,通過秘法讓生物產生變異,卻並非是將人類魂魄移植到植物身上……
“還有呢?”
“還有,祝吟東炮製了一批非常厲害的鬼物,它們通過一些秘法和神奇的載體,可以在白天出沒。這些鬼物,都在這條街上。你們要是再深入,說不定這些鬼物就會出手對付你們。”
“所以,我勸你們最好馬上離開。不要跟自己的命過不去。”
“就這些?”江躍失望地看着那阿萍,搖了搖頭,顯然對這些回答都不是特別滿意。
“光就這些東西,可不足以讓我們帶你離開啊。”
那阿萍聽了這話,神情變得猶豫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麼要緊的信息,卻又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說出來。
林一菲不悅道:“你都這麼德性了,難道還對那鳥人有什麼捨不得?”
阿萍忙搖頭道:“我對他恨之入骨。我不是捨不得,我是怕……”
“有什麼好怕的?”
“我怕你們對付不了他。”
“就算我們對付不了他,跟你有情報說不說來有什麼關係?”
“我這不僅僅是有情報,我還掌握了他的一些核心機密。”
哦?
林一菲妙目頓時一亮:“是什麼?”
江躍似乎也提起了幾分興趣,好奇地打量着這個阿萍。
“祝吟東他的神秘力量,好像是服用了某種果實。這種果實,好像需要長時間服用。每次服用之後,他的力量都會大增。”
“果實?”
“是的,他有很多這種果實。上次我趁他不備,偷偷藏了兩顆。他一直都沒發現。”
“我本來是想找到機會逃出去,去政府揭發他,把這些果實交給政府的。”阿萍吞吞吐吐的,總算把話給說明白了。
“這麼說,那果實在你身上?”
“怎麼可能在我身上呢?我把它們藏在很隱蔽的地方。不過我現在根本不敢回去拿。我只要過去,一定會驚動那些厲害鬼物的。這些鬼物都有靈智,它們是祝吟東的看家護院的狗。”
林一菲跟江躍交流一個眼神,顯然有些拿不定。
“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江躍語氣平靜地看着阿萍,臉上看不出半點喜怒。
“我……我要你們承諾帶我離開,我就陪你們冒一次險。”
“腳長在你腳下,你現在要離開,誰阻攔得了你?”林一菲忍不住道。
“你們說得輕巧,只要我走出西寧路,那些鬼物就能察覺。就算我僥倖走出去了,一路的草木植物,它們都是祝吟東的幫兇,隨時都可以殺掉我。”
“那你憑什麼覺得我們就能帶你出去?”
“你們能安全進來,那些植物沒動你們,就說明你們有本事震懾它們,也就有把握帶我安全離開。”
“小江同學,你怎麼說?”
江躍不動聲色道:“帶路,只要你不玩花樣,我們保證帶你離開。”
“好!”阿萍似乎也下定了決心,重重地點點頭,隨即苦笑道,“你們可不可以先給點吃的我?我已經好幾天沒吃上東西了。”
這倒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很快就得到了滿足。
吃過東西后,阿萍精神頭也恢復了一些:“你們跟着我,我知道怎麼走安全。”
林一菲其實心裡還有些疑神疑鬼,可看到江躍沒說什麼,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此行她覺得自己沒派變異獸進來,算是失言了。所以多少有些心虛,因此心理上已經接受了以江躍爲主導的局面。
兩人跟着阿萍穿過幾棟民房,不多會兒,阿萍就帶他們來到一棟三層小樓前。
“就是這裡,我藏在堂屋的香案下面的香爐裡,上面都是香灰覆蓋的。你們把香灰倒出來,就能找到。我用紙巾包着的。”
“你去開門。”林一菲卻沒有自己動手的意思,而是讓阿萍去開門。
阿萍結結巴巴道:“我……我……那屋子裡有死人,我不敢進。”
“那就算了,你就自生自滅吧。”林一菲淡漠道。
阿萍面色一驚:“別,我去,我去開門。你們跟着我。要是有什麼危險,你們得保護我。”
說着,阿萍東張西望,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把門推開,朝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跟上,別再外面逗留。
江躍和林一菲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這是一個老式房子,這種堂屋還保留着城鄉結合部那種老舊擺設。一道老舊的香案非常顯目。
香案上方供着一張黑白相框,通常這裡頭會有一張黑白遺照,而且多半都是老人家。
一般農村這種供在家裡的黑白照,多半都是紀念過世老人。
可這相框裡卻空無一物,略顯詭異。
阿萍戰戰兢兢來到香案前,雙手哆嗦着去抱那香案上的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