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
浴室的推拉門開了。
李青面色訕訕地從裡面走出來。
他沒脫衣服，身上也是乾燥的，剛纔只是拿着淋浴蓬頭往防水壁板上噴而已。
聽見風翎的話之後，他大概也清楚自己瞞不下去了，就挺無措的。
風翎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眼，笑道：“真沒想到啊……”
沒說別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青被她打量得渾身不自在，硬着頭皮問：“你想談什麼？”
“爲什麼要用屍體呢？”風翎問他，“你們不是可以登錄活人的身體嗎？”
李青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低聲回道：“因爲迷宮，大部分迷宮都在人跡罕至的地方，管理員如果是人類形態，會很不方便，所以管理員的登錄形態，會優先選擇當地的野生動物。”
舉例：位於沙漠地帶的迷宮，如果看守迷宮的管理員是一個人類，白天怕熱，晚上怕冷，還要解決吃喝拉撒各種問題，但如果迷宮管理員是一隻沙漠蜥蜴呢？許多問題變得不再是問題。
野生動物的形態，再加上卡牌能力，基本可以保證這些管理員的存活率。
而且管理員的作用是爲了方便玩家接取任務，就算物種不同語言不通也無所謂。
只是遊戲系統沒想到，如此無害的管理員竟會遭到玩家追殺。
李青很怕風翎會生氣，他記得人類有句老話，叫死者爲大，法律裡還有一條侮辱屍體罪，自己的行爲很可能已經觸及風翎的底線。
他補充解釋道：“我的卡牌是卦師，除了擁有占卜能力，還有一個能力叫做招魂，可以通過意識鏈接控制死屍，這個叫李青的道士不知道是不是修仙修得走火入魔，自己從山崖上跳了下來，那段時間我發現許多管理員非正常離線，想要調查這件事，所以纔會借用他的身體……”
做調查的話，用人類的身體自然要比野生動物方便得多。
風翎立即捕捉到其中的關鍵，眯起眼睛問：“有管理員非正常離線時，你會收到消息？”
“是的，我們管理員之間有專門的網域。”李青點頭。
“也就是說，每當有管理員死掉，你就會第一時間知道，相當於你知道每個迷宮開始擴散污染的時間。”風翎若有所思，“那……最近有收到過消息嗎？”
“沒有。”李青解釋道，“幾個月前，大批管理員開始非正常離線，我們起初以爲是系統出了問題，提交報告後系統沒有響應，後來陸續有管理員發出‘遭到玩家攻擊’的死前訊息，我們這才知道是玩家乾的，現在還活着的管理員全都躲了起來，所以近期沒有收到管理員出事的消息。”
李青說完又忍不住嘆氣，“可是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問題，管理員想要正常下線，就必須讓玩家通關迷宮，如果躲起來，玩家找不到管理員，就無法進入迷宮……可如果露面，又可能遇到那些專殺管理員的玩家。”
所以他真的很着急，他迫切想要弄明白玩家爲什麼會失控。
風翎盯着他的臉問：“你是不是也知道，每個迷宮的位置？”
李青搖頭，“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擴散污染的迷……”
話音頓住，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愕然地擡起頭，“你想去？”
“你之前不是說，玩家是爲了賺更多積分，所以故意讓迷宮的污染擴散到外面來嗎？”風翎笑着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有污染的地方，異種也特別多？有異種的地方，卡牌也會特別多，道長，我現在很需要卡牌。”
風翎從兜裡掏出那枚乾燥變硬的眼睛，遞給李青。
李青狐疑地接到手裡，仔細端詳。
風翎說：“今天遇到一隻異種，它身上長了一隻眼睛，我殺了異種，眼睛從它的身體上脫落下來，我看見的時候心裡有種感覺……我想要這個能力，我的母巢需要這張卡牌。”
她語氣篤定，對此堅信不疑。
李青看了看手裡的眼睛，又看向風翎，猶豫地說道：“我聽說……有的卡牌，在成長到一定程度後，會和卡牌的持有者產生出類似心流的狀態。”
風翎笑笑，“可能就是你說的心流吧，反正就像突然開竅了，我的腦海裡會隱約浮現出畫面，畫面是母巢最終的進化形態。”
“可你已經是成熟體了……”李青忍不住想勸她，“風翎，你已經很強了。”
“你也已經能下線了，你爲什麼不下線呢？”風翎歪着頭，依舊看着他笑，“當然了，你想挽救那些管理員，你想要修復遊戲，我也可以說，我是爲了拯救全世界，但是爲什麼不承認，我們都有自己的慾望？”
李青沉默良久，低聲說：“和眼睛相關的卡牌有很多張，但如果是可以把眼睛寄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的卡牌，我想，應該是荷魯斯之眼。”
“荷魯斯之眼？”風翎很感興趣，“具體說說？”
李青無奈地看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對還是錯。
但他好像也沒得選。
李青說：“在古埃及神話中，有一位叫作荷魯斯的鷹頭神，祂是天空之神，是法老的守護神，所以荷魯斯的眼睛代表着神明的庇佑與至高無上的君權，古埃及人認爲這隻眼睛能夠辨別善惡、捍衛健康與幸福，會用來當做避邪的護身符，卡牌能力也延續了這種方向，持有荷魯斯之眼的玩家，可以在其他人身上放置眼睛形態的寄生物，通曉對方的所見所聞，並及時給予幫助，以此來達到‘護身符’的效果。”
風翎很認真的聽完，問李青：“這個持有荷魯斯之眼的玩家，我要去哪裡才能找到它？”
“很難……”李青再次嘆氣，“據我所知，因爲這張卡牌非常適合用作聯絡和溝通，所以持有卡牌的人很早就被吸納進了星星會。”
“又是星星會……”風翎琢磨起來，“看來我想要得到這張卡牌，就必須先找到星星會的成員。”
“還是別跟他們打交道比較好。”李青的神情流露出擔憂，“星星會的玩家……都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