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多有暴雨,暗沉沉的雲層將天空壓得極低。
悶熱的空氣彷彿一種膠黏的浮游生物,無論誰出門走一遭,都會被裹上一身黏膩。
風翎不敢相信在這麼熱的時候,自己居然還要往南方跑。
她把空調調低兩度,一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邊等蘇鬱清聯繫自己。
電視上正在直播葬禮。
葬禮是在燕京市舉行的,三位監察員將會葬入國家英烈陵園。
葉崢的大照片,和另外兩位在迷宮中犧牲的監察員的照片擺在一起。
現場佈滿白色鮮花與淺綠色繡球花,用墨綠色的松樹枝作爲基底色,莊重而美麗。
棺木裡不可能有葉崢的遺體,裡面大概率放的是生前的衣物,或者其它一些有紀念價值的物品。
風翎看見蘇鬱清在鏡頭中出現了幾秒鐘,他穿着一身黑色禮服,胸口有一朵白桔梗,神情肅穆。
作爲與葉崢關係最親密的人,參加葬禮很合理。
隨後又陸續出現了一些家屬的鏡頭,風翎全都不認識,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葉崢的家屬。
正懶洋洋看着直播,門鈴聲響了。
沒等風翎出聲,皇甫妙妙就積極地跑出去開門。
風翎扭頭往外看,蘇鬱清帶着兩個人走進鐵皮門,朝售樓處這邊過來,那兩人的臉風翎都認識,但是名字忘了個乾淨。
“叫什麼來着……”風翎嘀咕着,從沙發上慢慢站起來。
又摸起遙控器,快速把電視關了,免得蘇鬱清看到葬禮直播會尷尬。
蘇鬱清一進門就介紹道:“這是許一鳴,前幾天在大嶺森林你們見過,這是曹弘毅,青江分局特攻隊的隊員,你應該有印象吧?”
風翎:“…………”
有,但不多。
曹弘毅笑着說:“翎姐不記得我也正常,那次我們在地下洞穴執行任務,地底下光線差,臉都看不清。”
“啊,你是老曹!”風翎終於想起來了,“你怎麼來了?”
“我過來開大車。”曹弘毅解釋道,“我有這方面的經驗,以前經常開大車運送軍需。”
許一鳴跟着說道:“老蘇說要找人開長途,路上十幾個小時,一個司機怕撐不住,我和曹弘毅可以輪替着開。”
風翎挺意外的,下意識去看蘇鬱清——她以爲隨便找個貨車司機就行,沒想到蘇鬱清直接給她安排了兩個熟人。
蘇鬱清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開口說道:“你要去的地方是廣山市,那裡異種活動比較頻繁,相對也更危險,所以我想找兩個有自保能力的司機,免得半路上司機出事。”
說到這裡,他略作停頓,又接着道:“曹弘毅到廣山市後,會自己乘飛機回青江,他是特攻隊的隊員,還有日常工作要做,不能在廣山市停留太久,不過許一鳴會留下來,你需要用車的時候就找他。”
……其實蘇鬱清根本沒想找許一鳴,打電話聯繫他,只是想讓他介紹可靠的獵人。
奈何許一鳴自告奮勇,太積極了,完全拒絕不了。
風翎挺高興的,“好,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行李早就準備好了,風翎和皇甫妙妙一人背上一個雙肩包,又招呼了聲李青,準備立刻出發。
蘇鬱清叮囑道:“一會兒會下暴雨,如果視野不好,就在附近的服務區停車休息,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風翎連連點頭,揹着雙肩包去了大樓裡面,把葉崢拽出來一起坐進大貨車裡。
貓蛛和貓鷹沒過一會兒也爬進來。
車廂裡安裝了空調,溫度適宜,一側擺着沙發椅,另一側擺着風翎需要的武器箱,食物和水也有準備,足以可見蘇鬱清的細緻。
曹弘毅和許一鳴商量了下,決定每開三小時就換一輪,這樣兩個人都不會太累。
於是一行人就這樣準備充分又略顯草率的出發了。
蘇鬱清看着貨車逐漸遠離,獨自站在路邊喃喃:“也沒機會道別……”
這都怪許一鳴。
有許一鳴在,蘇鬱清沒法支開他,單獨和葉崢說話。
她剛纔好像看了自己一眼,是不是記起來一點點了……
…………
……
大貨車裡,許一鳴興致高昂,一會兒聊起文琇燕被監察總局叫去問話的事,一會兒又向風翎打聽去廣山市做什麼。
風翎說去廣山市找迷宮。
許一鳴更亢奮了。
皇甫妙妙都看不下去了,覺得他笑得特傻,皺眉說道:“大叔,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下,等三個小時之後你還要開車呢。”
許一鳴爽朗笑道:“沒事!我開車的水平,你們完全可以放心!我以前經常幫人開大車送貨,可以說這方面有點天賦,不管什麼車到了我手裡就乖得跟綿羊一樣,貨輪我也會開。”
風翎好奇地問:“那你是怎麼和蘇隊長認識的?”
“我們以前念同一所學校,”許一鳴笑着說,“老蘇沒告訴你吧?我和他,還有葉崢,我們仨以前關係很好,老蘇當時是學校裡出了名的書呆子,我和葉崢呢,是出了名的刺頭,不過葉崢這傢伙最後一年背刺我,她居然被老蘇帶着轉了性,開始認真讀書了!哈哈哈,最後他們倆都考上了,就我一個人落榜了……”
車廂角落裡的葉崢微微擡起頭,又很快把頭埋下去。
她如今的變化很大,加上戴着面具,所以許一鳴沒認出她。
風翎從旁邊箱子裡取了一管鎮靜劑,來到葉崢身邊,一邊往她胳膊上注射,一邊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那你後來怎麼變成獵手了?”
許一鳴重重嘆了一聲,“說來話長,有一天晚上,我的狗突然叫個不停,我以爲有小偷,就從廚房摸了把菜刀躲在門後面,外面那個小偷估計被狗叫聲惹毛了,居然直接撞破玻璃窗衝進來,像個喪屍撲着我的狗咬,唉!我那條狗都養了九年了,我一看它被咬,就什麼都顧不得了,拿起菜刀拼命砍,等我回過神……小偷已經被我砍死了,屍體上出現一張卡牌……”
許一鳴說着苦笑一聲,“當時小偷的屍體和狗的屍體迭在一起,卡牌亮閃閃的,我以爲是我的狗給我留下了離別禮物,伸手摸了下,後來才知道,那是異種的卡牌。”
他看向風翎,又自嘲道:“那段時間我還挺得意的,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狗保佑了,不僅沒死還多了超能力,聯繫上葉崢和蘇鬱清之後才知道,他們倆早就有卡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