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她的弟弟
房門打開,一抺白色的身影走了出來,今日的她,並沒再以黑紗遮面,畢竟在這裡面,根本無須用到再遮掩。清眸淡淡的掃了那滿臉不耐的婦人一眼,她移步走出,碧兒則跟在身後。
那婦人朝她看去,看着款步而來的她,眼中不禁閃過一抺驚豔。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可每每見到她那絕美的容顏,清雅的氣質,總是令她不由想要讚一聲:真真是一個能讓人癡迷的美人兒。
“風華小姐,隨我來吧!”對着那樣一張絕美的臉,想要語氣再板些估計也難,同爲女子,哪怕她已經不再年輕,但也不由的暗暗羨慕她的那一張好皮囊。
顧七跟着那婦人往前院的廳中而去,碧兒緊隨其後,一路上,下人們都垂低着頭,不敢擡眸打量她,因此看不見她的容顏,只在她們幾人走過後,下人們悄悄擡頭,看到那抺飄逸絕塵的身影緩步漸漸遠去,只留下一個驚豔的背影讓他們癡迷不已。
前廳中,此時坐滿了人,慕容家的家主,以及他的幾個兒子,還有顧七的母親,以及一些表兄表姐之類的一些人,全都在這裡候着,只爲看一看這個從外面接回來的顧風華,他們姑姑在外面生的女兒。
“怎麼搞的?這麼久還沒來?要我們這麼多人等她一人,還真是大架子。”
“就是,一個外姓人還認不清自己的地位,以爲是我們慕容家正正經經的小姐不成?”
“小地方來的人,能有什麼樣的人?再說,不是說她就是一個無用的廢物麼?你們能指望她多有規距?”
幾個年輕的少女湊在一起,壓低着聲音便在議論着,明顯的,對顧七的來到,她們十分的不喜。
而在她們前面,那幾個站着年輕男子則沒人說話,雖然那顧風華還沒來,不過,他們早已聽說她是一個連最基本的藥材都不識的廢物,而且,還無法修煉,這樣的一個人,若非他們父親說出來見見,他們也不會站在這裡。
一個女子罷了,說好聽點是他們的表妹,但,身爲顧家的他們深知,他們姑姑只認如今她生的這一雙兒女,對於這顧風華還有那個住在落幽園的小子,她是視若陌生人。
不,或者是陌生人還不如。
這時,慕容府的管家進來稟報:“家主,風華小姐到了。”
“讓她進來。”主位上的慕容家主示意着。
“是。”那管家應了一聲,往外走去,對那候在一旁的顧七道:“風華小姐,請進。”而後,退至一旁,暗暗的打量着這個渾身散發着淡然氣息的女子。
他身爲慕容府的管家,那些大家族的公子小姐更是不曾少見,但不得不承認,這顧風華無論在氣度上還是在容顏上,在他所見過的人當中都無一人能及,這樣的人竟是無法修煉不識藥材的廢物,當真是可惜了。
“嗯。”顧七淡淡的應了一聲,移步往裡面走去,碧兒依舊跟在她的身後。
廳中的衆人,這時的目光也不由的往廳門處看去,雖說是一無用廢物,但據說此女生來極美,想來也是,她的孃親慕容雪儀的容顏在這川城中可是一絕,住在落幽園那小子的容貌也是極爲的出色,而這顧風華……
當,那款款而來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的眼前時,衆人的目光不由的一眯,眼中閃過各種神色。
只見那抺身影着簡單的白色衣裙,而這白色的衣裙上又非只有一種白色,而是在衣袖以及裙襬間,以銀線勾勒繡出幾朵白梅,簡單中,卻添有一別樣的雅緻,如墨的髮絲自然垂落身後,發上僅以一根白玉釵子作爲點綴,那容顏……
當視線落在她那美絕人寰的容顏上時,竟是不知有什麼樣的詞可來形容那種美麗。只知道,視線觸及她的那一雙清冷淡然的眼眸時,便無法再移開。
女子的美,如花兒一樣千姿百態,而她,他們竟不知如何來形容她。在她的身上,有着白梅的清傲凌然,有着空谷幽蘭般的清雅靜美,有着蓮花般的脫俗絕塵,更有着牡丹的高貴典雅。
國色天香的美,清雅絕塵,再加上那飄逸若仙的氣息,這女子,美得讓在場的男人們都暗暗的倒抽一口氣,驚豔之色溢於雙眼之中,除了知道自己失態猛然回神的幾人之外,年輕一輩中的男子,無一不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哪怕,她只是一個無法修煉的女子,但,這樣的容顏,這樣的傾城絕美,就是修仙之人中也極爲少見,試問,身爲男人的他們,見了又如何移得開眼?誰又能忍住而不動心?
在他們打量她的時候,顧七也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掠過衆人,只是,她的視線並沒落在其他人的身上,而是落在那坐上右邊第一個位置的那名美婦人身上。
那人看着如同二十來歲的女子,出色的容顏無可挑剔,她端坐着,一身紫色的華麗衣裙更是將她襯托得更加的華貴,若非已梳婦人妝,她斷會以爲此人還是未嫁的女子。
她渾身散發着淡漠疏離的氣息,縱是優雅端莊也難以令人親近。在她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冷漠的看着她,沒有開口,沒有說話,只是用着那種冷漠,厭惡的目光看着她。
她的瘋子爹爹瘋顛那麼多年,未曾提起她的孃親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而她更是無從得知,她本非原本的顧七,這具身體的孃親是誰?於她真的不是那麼重要。
“孃親,她就是孃親以前生的女兒?長得怎麼一點也不像孃親。”
“就是,孃親,不會是來亂攀關係的吧?”
站在那紫色華衣女子身邊的是一對年約十二歲的男童和女孩。兩張容顏如同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都是那樣的精緻美麗,眉眼間透着高傲之色,身上衣飾更是非一般人家便能穿戴得起的。
廳上的人都沒人開口,都帶着一份看戲的心態在看着這一幕。
顧七聽到那兩名孩童的稱呼,面色依舊,只是脣邊隱隱的露出了一抺似有若無的淡笑,她看了那兩名孩童一眼後,視線掠過那紫色華衣的女子,這才緩步上前。
“顧七見過慕容家主。”她緩步走上前,在慕容家當家人的面前微同行了一禮,聲音清緩而平靜,讓在場的人都不由暗暗的挑了挑眉。
還真看不出,這顧風華竟有這樣的膽識與冷靜。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一點也不怯場,從她一進來便是以着一種如同逛自家後花園一樣的步伐和悠哉來應對這廳中的衆人,甚至,十幾年沒見到她孃親,竟也只是看了衆人之後,視線落在她孃親身上打量了一會便移開,更讓衆人想不到的是,她脣邊的那抺笑。
雖極淡,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着的,真是一個詭異又奇怪的女子。
慕容家主看着那行禮的顧七,眼底掠過一抺精光與訝異,似乎沒想到這個外孫女竟生有這樣一副出色的容顏,只可惜,是一個無法修煉又不識藥材的廢物。與此,她是稱他爲慕容家主還是外公,他都感覺無所謂。
“今天就認識一下府裡的人,以後在這府裡住下總要打聲招呼的,不要到時連誰是誰都不知道。”威嚴的聲音透着嚴厲的傳來,他一個示意,管家便上前。
“風華小姐,這位是大老爺,這是大夫人,這幾位是大老爺的公子和小姐……”管家上前,一一的爲她介紹着。
而顧七靜靜的看着,待管家介紹完後,她這才輕身一禮:“顧七見過幾位慕容老爺。”同樣,是慕容老爺,而非她的舅舅。
衆人看着她竟只用這樣一句話,一禮數,便應付了過去,不由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但沒人說話,也沒人應,反觀那些慕容家的公子們,卻是一個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帶着幾分玩味的邪肆笑意。
管家也沒料到她連舅舅也沒喊一聲,不由的朝主位的家主看去,見家主也沒說什麼,這才壓下心中的起伏,領着她來到另一旁,對她道:“風華小姐,這是大小姐雪儀,也是你的母親,旁邊的兩位是煜祺少爺和靈珊小姐。”
顧七看着那所謂的母親,見她自顧着喝茶,連擡頭看她一眼也沒有,不由的淡淡一笑:“我爹爹瘋顛多年,一直都不曾提起我有母親,我以爲早就死了,沒想到還在,真是意外。”
“放肆!”
她的語落,那慕容雪儀便將手中的茶杯往顧七身上砸去,這一幕,讓所有人見了都微微驚訝,驚訝於顧七竟會用那樣的話語跟她母親說話,驚訝於慕容雪儀竟會直接將茶杯往她身上砸去,更驚訝於,那顧七避開了。
“鏘!”
瓷器摔落地上的聲音,清脆而響亮,茶水濺了一地,瓷杯碎了一地,整個大廳沒有別的聲音,尤其顯得主茶杯砸碎的聲音是那樣的清晰。
站在顧七身邊的碧兒眼中盡是怒火,小手緊緊的擰成了拳頭,牙齒磨得霍霍響。太可惡了!這裡的人太可惡了!這個說是小姐母親的女人,更是可惡!竟拿那樣滾燙的茶水砸小姐,要不是小姐閃得快,那得燙紅一片!
那站在慕容雪儀身後的兩名孩童得意的揚起下巴,看着那被孤立的顧七。孃親?那只是他們的孃親,就憑她有資格叫上一聲?
顧七神色淡然的掃了眼被茶水濺溼的裙襬,看着一臉怒氣厭惡的慕容雪儀,道:“慕容大小姐何須動怒?我說的只是事實,難道不是嗎?更何況,這一次來你們慕容家我也沒想攀親戚,只不過是想見見你們所說的那個逸少爺,聽說是我父親的血脈,若非因爲這一點,這慕容家我也不會踏入一步。”
她淡淡的看着他們,環視了這廳中的所有人,最後,視線落在那慕容家主的身上:“慕容家擺出這樣的陣勢,是想嚇唬誰?我也不過區區一個外姓人,又何需慕容家的這麼多位老爺公子們親自來會見?”
主位上的慕容家主銳利的目光盯着顧七看了一會,這才一擺手,沉聲道:“管家,把顧小姐帶去落幽園。”
“是。”那管家暗自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感覺廳中的氣氛壓抑而詭異,直讓人喘不過氣來,當下,來到顧七的身邊:“顧小姐,請這邊來。”
一聲顧小姐,已經將她的定位排好,看來,家主也不想認這個無法修煉又不識藥材的廢物外孫女。
“七妹,你這女兒可真是傲氣,明明就是一個廢物,還敢端着這樣的姿態,顯然,在那顧七也沒人幫你管教好,這回被接到咱慕容家裡,你可得盡一盡這當孃親的責任啊!”三老爺撫着鬍子,對着那慕容雪儀說着。
“你們小的先退下。”大老爺開口示意着,讓各房的人都先回去,只剩下他們幾兄弟和慕容雪儀,以及主位上的慕容家主。
“大哥,讓他們都退下做什麼?有什麼不能當着衆人的面說的不成?”說話的是排行第六的慕容老爺。
那大老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起身對主位上的慕容家主道:“父親,這顧七雖無法修煉也不識藥材,不過,卻有一副極好的容貌啊!既然來了我們慕容家,我們又怎麼能不將她留下。”
這話一出,慕容家主的幾個兒子心思各異,似乎想到什麼似的,皆朝他看去。而那端坐着的慕容雪儀則微皺了下眉,朝那大老爺看了一眼:“大哥你的意思?”
“呵呵,七妹,你跟那顧浩天生的這個女兒容顏可是一絕,爲兄這些年走南闖北,也沒見過誰家女兒有這般美貌,雖是無法修煉,但這美貌若利用得好,可也能爲我們慕容家帶來益處。”慕容大老爺泛着算計的眼冒着精光,從初見那顧七時就已經在打着算計了。
衆人聽了他的話,相視了一眼,皆沒有說話,因爲不可否認他說得不錯,那顧七的容顏確實是傾城之姿,而且還有那清冷的氣度,真真是讓人見了驚豔不已,若真能爲他們慕容家帶來益處,他們自然不會反對給她多一點善待。
慕容家主聽了也沉思着,半響,這才道:“嗯,給她換處好點的院子,分配一些下人去照顧她的起居,你們多看着點,這事就先這樣吧!”說着,便也起身離開。
另一邊
顧七跟着那管家前往那一個叫落幽園的園子,在見過她那所謂的母親之後,對於這個弟弟,她心下說不上來有什麼感覺。一個在慕容家長大的人,是否會惦記着他的生父?還是跟這裡的人一樣的無情?
步伐漸漸的放慢了幾分,心下莫名的有些愁悵,她的爹爹知不知道慕容雪儀的另嫁?又知不知道,在這慕容家中還有他的一線血脈?想到如今不知在何處的爹爹,不由的輕嘆一聲。
“小姐,你剛沒被燙着吧?”碧兒見她步伐放慢,便小聲的問着,有些擔憂的看着她。
聽到碧兒的話,她露出一抺淡淡的笑容:“沒事,不用擔心。”說着,看着那走在前面帶路的管家,問:“管家,住在幽落園中的那位逸少爺怎麼不見出來?”
前面的管家一聽到她的聲音,步伐放慢了幾分,回頭道:“顧小姐有所不知,逸少爺身體不太好,一般都不出園的。”
“還有多久到?”昨晚讓丫丫去四處看,竟說沒找到地方。
“再過一會就到了。”那管家說着,又加快了步伐。
在那管家的帶領下,顧七來到一處被圍起來的竹林前,看到那緊閉着的園門,她挑了挑眉:“這就是落幽園?”一處竹園還圍起來,那前面的園門更是隻留下一個小窗口,怎麼看都不像是居住的地方,反倒像是關着人的地方。
“是的,顧小姐請稍等。”那管家說着,上前幾步遞出了一個令牌給那守園的老者看,並說:“那位是顧小姐,家主讓她進去看逸少爺。”
園門被打開,一名穿着寬大黑色衣袍的老者走了出來,看了顧七一眼,便道:“跟我來吧!”
管家站在原地沒再跟過去,在看到她們進去後,便轉身離開了。
落幽園,是慕容家的一個禁忌之地,一個平時不允許人進去的地方,因爲這裡面,住着一個少年……
進入這個叫落幽園的地方,顧七心微沉,有種莫名的感覺在心頭瀰漫而開,她看着前面帶路的老者,看着這周圍這片竹林,目光微深。
這時面分明就被設了陣法,難怪丫丫找不到這裡來,究竟她的那個弟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怎麼慕容家的人會動用陣法將這裡保護起來?
在林中左彎右拐的,好一會,纔看見一處被藏在這片竹林中的園子。將顧七兩人帶到林中的石子路前時,那老者停下了腳步,回頭道:“就是前面的園子,逸少爺在裡面。”說着,便按着來時的路返回。
沒有人覺得顧七需要無時無刻的盯着,因爲,她在顧家時的廢物之名太過響亮了,而就算後來顧家由裡到外的改變,由她說話做主,但,這也是顧家內部的事情,在這遙遠的海外修仙地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消息。
“小姐,我怎麼覺得這裡面怪怪的?”碧兒拉着她的衣袖,有些不安的說着。
“走吧!進去看看。”清眸中一片的淡然,早已沒了先前的暗沉之色,她移步順着小石路走着,推開園門往裡走去……
園裡,種着各色花草,有大樹,有水池,有假山,有拱起的短竹橋,顧七放輕着腳步,一步步的走着,看着這周圍的同時,也在暗暗打量着,這前園裡面沒有人,靜悄悄的,只有流水的聲音和風吹樹葉的聲音偶爾偶來。
越過庭園,來到後面,看到一處拱門半掩着,而在裡面的院中,一揹着她們而坐的少年懷中似乎抱着什麼動物,一手輕順着那動物的毛髮,一邊低聲呢喃着。
“蒼,他們說會帶我姐姐來看我,是不是真的?還是又在騙我?”
“你說,姐姐知不知道我的存在?她會來見我嗎?”
“我一直都以爲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沒想到還有個姐姐,蒼,他們說我姐姐跟我是一個爹爹生的,可是,我從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
“你說,我姐姐會不會來見我?其實我很想她來,可是,我也很怕她來,他們會不會像對我一樣的對我姐姐?蒼,你說如果我姐姐來了,看到我這樣,會不會不認我?”
“我們沒在一起長大,也沒見過面,更不認識,她會不會像其他人一樣?”
“可是,蒼,我真的好想好想有一天可以見到我姐姐,我好想聽聽她的聲音,好想跟她說說話,好想她可以牽一牽我的手,可是,蒼,我姐姐來會嗎?”
少年的聲音如春風一般,低低的,帶着輕柔,卻又似秋天裡的細雨,染上了幾分迷茫與落寞,有着迷失在林中不知歸路的彷徨與無助,讓人聽了,心頭泛起陣陣酸澀之意。
顧七站在園外,看着那抺背對着她的身影,聽着他的一聲聲輕喃自語,心,莫名的揪緊着。
“吼!吼!”
原本趴在少年腿上,被他順着毛舒服得快睡着的那一團黑色動作,忽的竄了起來,朝着顧七吼出聲來。那聲音不似狗,不似獅,也不像虎,那模樣黑乎乎的形卻如狗似獅,毛長,看不見眼睛,只見它一吼出聲時,那露出來的牙齒甚是鋒利。
“蒼?怎麼了?不要亂動。”少年安撫着要跳下他腿部的蒼,回頭往蒼吼着的那方向問着:“誰在那裡?”
顧七心頭一震,臉上震驚之色現於眼中,她看着那朝她望來的少年,那雙淨如琉璃的眼睛極爲漂亮,可……可卻是看不見的!
碧兒也注意到了,她扶着微晃了一步雙手緊緊擰成拳頭的小姐,擔憂的目光也落在那少年的身上。
他看起來跟她一樣大,但實際上,他應該大她兩歲的,可卻瘦成那樣,明明長得極爲好看,可是那臉色卻是那樣的蒼白,就好像沒吃飽飯一樣,瘦弱得好似一陣風便能將他吹倒。
顧七壓下起伏的心緒,靜靜的打量着他,少年的容顏長得很是出色,只是,臉色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他的竭力安撫他懷中的那隻小東西,一直坐在那椅子上,這一看,她才注意到那椅子是有滑輪的。
難道他的腿了站不起來?
“誰?是誰在那裡?”少年抱着懷中的蒼,按着它不讓它跑下去,輕順着它的毛髮安撫着讓它不要再叫,側着耳朵想要聽聽是誰在那裡,只是,靜悄悄的只聽見樹葉吹動的聲音。
顧七回過神來,推開那半掩着的園門走了進去,一步步的走近他,來到他的面前看着那一雙淨若琉璃的眼睛,輕聲道:“我叫顧七。”
“顧七?你是新來的丫環嗎?你不要靠太近過來,要不然蒼會咬你的,被蒼咬到會死的,以前那些丫環就是因爲靠太近了,才被蒼咬死了。”他抱緊着懷中的蒼,怕它咬到了人。
聽到這話,顧七看了那隻黑乎乎的小東西一眼,問:“它叫蒼?”
“嗯,它就是蒼,我養的,除了我,別人不能碰它,一碰它它會咬人的。”他說着,摸着懷裡的蒼,似想到什麼一樣,問:“你是從外面來的?可有聽到我姐姐來這裡了?他們說我姐姐的名字叫風華,你有見到她嗎?”
顧七看着他,見他在說這話時,臉上溢出來的神采與期待,不由的,輕聲應道:“有。”
“真的?她長什麼樣的?你說給我聽可好?”他有些激動,坐直了身體,卻又忍不住的咳出聲來。
“咳咳,咳咳咳……”
顧七伸出手想要輕拍一下他的背,就見那隻叫蒼的小東西猛的竄起來露出爪子欲撲向她,指尖一動,一枚銀針剌了下去,那隻小東西頓時蔫了下去。
而她的手也輕輕的在少年的背上拍着,同時輕聲問着:“你怎麼一個人住這裡?”
少年咳嗽緩了下來時,不由怔怔的擡頭朝那聲音之處望去,感覺到背上的那隻手溫柔的幫他順着氣,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怎麼一個個住這裡?”顧七再度問着,聲音依舊輕緩。
少年只感覺那聲音很溫柔,那隻幫他順氣的手很溫暖,從來,從來都沒人用這樣的溫柔的語氣跟他說話的,就算他咳嗽咳出血來,也沒人幫他順氣,這樣的感覺,太奇怪了。
“我、我身體不好,他們便讓我住這裡。”回過神來的他連忙答着。
“他們沒請人幫你看嗎?怎麼會讓你的身體這麼差?”她的手,不動聲色的往下移,來到他的手腕處。
感覺到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腕處,他一怔,問:“你會把脈?”
“嗯,會一點。”她應着,手指微動,一邊問着:“他們都叫你逸少爺嗎?你的全名是什麼?”
“全名?我沒有全名。”他落寞的說着,道:“沒人給我起名字,沒人告訴我我父親姓什麼,逸這個字,聽說是我外婆給我取的,這裡的人都只叫我逸。”
聞言,顧七眸光微閃,看着他臉上的落寞,道:“你不知道你姐姐姓什麼嗎?”
“他們只說我姐姐的名字叫風華,其他的沒告訴我,在這裡,平時也沒人來的,我又出不去,你說你見過我姐姐,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她、她什麼時候來看我?”
“她穿着白色的衣裙,長得跟你有點像,不過,比你看起來健康多了。”她伸回手,道:“你的身體很虛,氣血不足,怎麼不好好養着?”
“我姐姐跟我有點像嗎?”他聽到這話似乎有些開心,臉上露出了笑容來,摸着自己的臉,喃喃的道:“我以前看得見的,只是現在都看不見了,我都已經忘記我長什麼樣子了,我也想象不出來,我姐姐長什麼樣子。”
顧七聽到他說眼睛以前看得見時,微微一皺眉,這雙琉璃般的眸子是可以看見的?可又怎麼會成了睜眼瞎子?她給他把了下脈,他的身體裡沒有毒素,只是身體很虛弱,虛弱到估計連走幾步都會累的那種程度,這也是爲什麼他會坐着這輪椅的原因,不過,好在腿沒事,身體虛弱的話可以慢慢養着。
問題是,這慕容家的人到底在搞什麼?將他重重保護在這裡,卻又任由他的身體這樣虛弱下去?
“逸少爺,早膳送來了。”
這時,那先前的黑衣老者提着兩個食盒走了進來,自顧的將東西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正打算說什麼,就聽到顧七的聲音傳出。
“東西放着吧!其他的我來就好。”
黑衣老者聞言,只看了她一眼,便點了下頭,轉身走了出去。
顧七走過去打開食盒看了一下,有些訝異,裡面全是一些珍貴的食材,可說都是頂尖上好的東西,多爲補血養氣。從氣味上聞來,這些東西並沒有加什麼其他不應該加的東西,是可以吃的,只是,虛不受補,這些東西也不能吃太多。
“我推你過來吃吧!看起來不錯。”她推着他過來桌邊,一旁的碧兒則爲他舀出湯水來,沒有開口。
“他們每天都要我吃一大堆這些,我都吃不下,你要覺得好吃,你就吃了吧!他們不會知道的。”少年溫聲說着,撫着懷中安靜的小東西,有些奇怪,他的蒼怎麼睡着了?
“嗯,我正好也沒吃早膳呢!那我吃了你這個,你豈不是要餓着肚子?這樣吧!你就喝一碗湯,這湯的味道不錯。”在說話間,她掃了周圍一眼後,往那碗湯中倒了一瓶營養液。
“好,那吃完了,你再跟我說說我姐姐的事好不好?”他有些忐忑的說着。
“嗯。”顧七應了一聲,看着他在聽到她的話後,蒼白的臉上綻開了欣喜的笑容。
少年將那碗燙端起喝了,心下仍在想着,他姐姐來了這裡的事情,想問問,他姐姐什麼時候來看他?可是,卻又有些擔心……
顧七在落幽園中呆了近一個時辰,直到那黑衣老者進來告訴她應該走了,她才起身對他道:“我推你進去休息吧!”
“你要走了嗎?你還會再來嗎?”有人陪他聊了這麼久的天,一聽她要走,不由的抓住了她的手,有些擔心,怕她走了就再不來了。
“會,我還會來的。”她露出抺笑容,推着他進去:“你身子弱,多休息。”
約過半柱香的時間,顧七帶着碧兒走了出來,那黑衣老者在那裡候着,看到她們出來,便一聲不吭的走在前面將她們帶出去,直至關上園門。
顧七看着那關上的園門,看着那片竹林,想着那被困在這片竹林與世隔絕的那個蒼白而虛弱的少年,眸光微閃,心下重新有了一番的打算。
“小姐,爲什麼你不告訴逸少爺你就是他姐姐?”碧兒抿着嘴,有些悶悶不樂,想到那裡面的那個少年,只感覺他好可憐。
顧七擡頭看着天空,深吸了口氣,緩緩的呼出:“他會知道的,不急。”
“小姐,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們能把逸少年帶出去嗎?他怎麼好像是被人關在裡面似的?”碧兒問出了令她不解的地方,她的腦袋比較簡單,想不明太複雜的事情。
“他本來就被人關着。”顧七的聲音有點沉,有點冷,看着那正從前方走過來的管家,緩聲道:“就連我們,出了這裡也都被盯着。”
那管家看到她們兩人出來,便快步的走上前,笑呵呵的道:“風華小姐,家主怕你在那小院住得不舒服,說給你換個大點的院子住,還有院中缺什麼東西就讓底下的人去補上。”
聽到這話,顧七勾脣一笑:“哦?這怎麼好意思?我一個外姓的也不可能在這裡長住,隨便有個地方落腳便可,可住不起那些太好的地方。”
“呵呵,風華小姐真愛說笑,你可是家主的外孫女,這回了慕容家就當是回了自己家一樣,哪裡用拘束什麼?更何況家主剛纔也吩咐了,慕容家上下對風華小姐務必就如一如家人一樣,不得讓風華小姐受了委屈,而且,剛纔雪儀大小姐還親自幫風華小姐挑選了處院子,就爲了讓風華小姐住得舒服。”
“是嗎?真是令人意外啊!”對於這慕容家上下突來的態度轉變,顧七目光微沉,她可不信那些人會那樣好心,還有那個她所謂的母親,親自給她挑院子?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想到在那落幽園中問起他,他的母親慕容雪儀可曾來看過他時,他臉上的落寞與傷心。真讓她想不到,她本以爲她這個弟弟在這慕容家再怎麼樣慕容雪儀也會善待他,畢竟那可是她的兒子,卻沒想到十幾年來她來見他的次數連五根手指頭都數不過來,那樣的母親,真的讓她感到很不解,當初爲何在離開她爹爹後還會生下他?
“呵呵,當然了,你可是雪儀小姐的女兒,雖然說以往不曾相處過有些生疏,但無論時間多久,這血脈親情也是斷不了的,風華小姐在慕容家住久了,日子一長,就會知道的,無論是家主還是幾位老爺,或者是雪儀小姐,對你都是沒有惡意的。”管家一個勁的說着好話,活像是怕她不相信似的。
只是,顧七真的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嗎?這樣的話語騙騙三歲孩童倒也罷了,竟也拿出來對她說,真是聽着都覺得好笑。
但,想到那落幽園中的少年,她頓了一下,開口道:“你帶我去家主那吧!我有事要跟他說。”
“好,風華小姐請隨我來。”管家連忙應着,在前面帶路,帶着她往主院而去。
走了好一段路程,纔到主院,那管家先一步進去稟報,不多時,便出來對她說:“風華小姐,家主有請。”
“嗯。”她應了一聲,邁步往裡面走去,跟在她身後的碧兒想要進去時,卻被擋了下來。
“你個小丫頭就不要跟進去了,這可不是你能進去的地方。”
見此,碧兒看了前面的小姐一眼,見她微點了下頭,便在門口處候着。
裡面,慕容家主坐在書案前,也不知在寫着什麼,聽見腳步聲,頭也沒擡便道:“坐吧!”
顧七就近找了個地方坐下,見他沒停下手中的毛筆,也不急着開口,就靜靜的坐着,不多時,下人奉上了茶水,她端起輕輕颳着茶杯,聞着撲鼻而來的那淡淡香味,脣角微微勾着。
那在書案前寫着東西的慕容家主見她端起茶杯時,目光微微往她那一掃,見她只端着茶颳着茶水時,目光微閃,停下手中的筆來,問:“聽管家說你找我有事?”
“嗯。”顧七應了一聲,手中的茶杯也沒放下,依舊拿着,看着他,問:“家主想留我在慕容家多住些時日?”
“你是我的外孫女,如今在這川城中無依無靠,不留在這裡又能去哪裡?難道來了這海外修仙之地,還想回去雲天國那小地方不成?”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顯然,認爲他將她留下沒有什麼不對。
“我哪有福氣有慕容家主這樣的外公?這一路上聽說慕容家在川城的地位非同一位,慕容家系又龐大,像我這樣的人又哪好意思久居在此?聽管家說家主要給我換處大的院子,都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她的聲音輕緩,面上帶笑,這話說得圓滑,又沒見了鋒芒,還奉承了他,在慕容家主的眼裡,就是顧七已經低頭,放低了姿態,畢竟,她一個在這邊毫無關係勢力的弱女子,就算空有絕美容顏,離開了慕容家,又能去哪?又能如何安生?
“爲人莫要太傲氣,以後就在這裡住下,把這裡當自己家就成了,你的那幾個舅舅我也交待了,他們還打算過幾天送你一些見面禮,今天的這個見面鬧得有些不愉快,你也不要怪你娘,她心裡也不好受,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懂的。”
慕容家主也緩了語氣,儼然以着一副長輩的姿態在對她說教着。
顧七斂下的眸子落在手中的茶杯上,手中輕颳着茶,動作優雅而自然,似打發時間,又似無意識中這樣做,只是,脣角的那抺笑卻有着幾分別樣的味道,可惜,除了她,沒人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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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票在哪裡?快丟過來……估計是我催票催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