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陌喊了半天也不見他出現。擡頭望去, 宮墨凌依舊倒掛在上空,這樣下去腦袋充血太久會有生命危險的,靈鳥怎麼還不回來?
宋陌焦急的原地等待, 只聽轟隆一聲, 剎那間直覺的地動山搖。宋陌從地上爬起, 緊接着又是一聲巨大的轟隆聲。外面武器和靈力對峙的聲響越來越大, 宋陌能感到不到一分鐘, 山洞附近就匯聚了大量惡靈的氣息,濃厚的味道讓她開始心慌。
爆炸聲一聲接着一聲,無數的碎石從山頂落下砸在宋陌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附近響起, 宋陌警覺起來,“誰?”
“是我。”一個青袍長袖的少年閃身出來, 手裡抱着一架古琴。
“言傾?你怎麼在這兒?”宋陌驚道。
言傾快速的跑到宋陌面前, 將古琴順着縫隙塞了進去。“宮墨寒帶着青林殿所有人都在外面, 包括我師父。古琴你拿好,來不及解釋, 但願我之前給你的琴譜你都背下來了。”他急匆匆的說完這句話,便順着石牆向着宮墨凌所在的籠子攀巖而去。
宋陌拿着古琴,是第一次闖進閣樓見到的那一把,她擡手撫琴,亦如當初相見時一樣, 是一股熟悉且溫熱的感覺。琴譜, 她只彈過一次, 背下來倒不難, 可, 爲什麼要費這麼大勁給自己送琴。
宋陌愣神的功夫,宮墨凌和言傾已經從上面下來。
“陌陌, 往後退些。”宮墨凌摘下手環,雙手緊握用力一揮,手環化作堅硬的鐮刀。宋陌只覺得一陣勁風拂過,鏗鏘一聲鐵門被劈成兩半。
宮墨凌立刻將宋陌拉了出來,“我們必須儘快將你母親救出來,你母親爲了取得他的信任,喝下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只有她能對付海王,也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宋陌抱着琴看着相握的兩隻手,不知道怎麼就總想着以前的一些畫面,她忐忑不安的進青林殿,在石梯裡也是因爲這雙手,而保持了鎮定。如今看來,或許她所記得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遊戲,友情,愛情,皆是如此。你以爲你在下棋,掌握一切,實際上也不過是別人的棋子。那如今,她是爲了什麼在這個奇怪地方,做這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乾脆都死了,都死了,不就好了。
宮墨凌被拉住腳步,回頭看見宋陌臉上的彩繪在泛着妖豔的紅光,他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宋陌充滿殺氣的表情讓他一下子明白,或許到頭來他還是阻止不了那個預言。
這一刻,他突然不想去面對。
宮墨凌拉緊了宋陌,隨着言傾的步伐拼命跑着,一路上的飛沙走石不停滑落,石壁在一點點的崩塌瓦解。他不敢鬆手,怕下一刻會聽到宋陌說些什麼。
“你們到底要跑去哪兒?還有外面到底在打什麼,你們爲什麼都來了?”宋陌覺得很煩躁。
言傾邊跑邊解釋,“你從別墅走後,宮墨寒說此行必定有詐,便帶着他在書房找到的信趕到了青林殿,正巧遇到在外多日找到師父的我們,師父本不願來,但聽到大師兄也在這裡,便以救弟子之命帶人出山了。我們是來打掩護的,外面牽制住的時間並不多,必須要找到柳氏巫女纔好。”
宋陌冷笑,“哼,不情不願的,倒是會湊熱鬧,我幫着你們找到母親,再聯合殺死我父親,最後威震世界的,倒成了你們青林殿的一干人等。”
這話言傾聽着很不順耳,也是習慣了和宋陌見面就吵,立刻就開始回嘴,“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要不是你父親我們能跑這裡送死麼,你知道外面已經死了多少人了麼?!”
“又不是我求你們來的,而且不要把我歸到那變態一起!你們現在知道人命重要了,我的人生幾乎都被攪得天翻地覆,你們好意思衝着我大喊大叫!”宋陌到底不過是個孩子,發生這麼多事又有誰問過她一句還好麼。
“陌陌,你冷靜點!”
像是撒了潑的小孩子,氣頭上就到處放箭。“還有你,如果不認識你就好了,如果一切都不曾發生就好了,要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我寧願一輩子活在謊言裡,然後糊塗的死在你們手裡。”
靈鳥無知無畏的撲閃着翅膀,擠進怒視的兩人中間鳴叫了兩聲,宋陌不甘的收回視線,嘴裡嘀咕着,“你又憑什麼那麼理直氣壯!”
宮墨凌沉着臉對着靈鳥說,“帶言傾去找宋母,我們隨後就到!”
靈鳥撲閃兩下飛走了,言傾看着宮墨凌欲言又止,轉身也跟了出去。
言傾一走宋陌便被大力的提了起來,騰空的身子一下子撞上牆壁,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陌陌,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不自信,他說我對你的感覺是假的你就信,你也不想想我宮墨凌是那麼容易被幾隻惡靈蠱惑的麼!就算是這樣,那之後的一切若不是你對我也有意,我又怎會一步步的帶你進入這個圈子?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情我願的純粹,你可以懷疑,恐慌,不安,懼怕,我允許你在我身邊做任何事,但不要去否定自己和自己的人生,縱使再多不如意,你還有我,不需要去逃避什麼。”
宋陌終於安靜,她看着他眼裡的真摯,聽着這番話覺得觸動很大。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可她知道,她說的是對的。
宋陌的聲音脆弱的帶着哽咽,“我現在覺得腦袋很熱,心裡像是堵着一塊什麼,我很煩躁,卻又不知道爲什麼。墨凌,是不是很快一切就結束了?”
宮墨凌將她抱起,邊跑邊說,“嗯,很快的。”
海域外,各種模樣的惡靈和青林殿的鬼醫與別的門派的道士,各自攻佔着浮在空中的小島,以一條雲層作爲分界點展開激烈的鬥爭。
宮墨寒帶隊將海主團團圍住,無數個結界與黑霧團團交織,肆虐且張狂的海主,像是在逗小孩一般的左右閃躲毫不畏懼。
“玩兒也玩兒夠了吧。”說完擡手黑袍一揮遮住全身,無數的惡靈與紫色蝙蝠在他身邊迅速聚集,密密麻麻的好似一團巨大的黑球,然後剎那間猶如脫槍的子彈,快速的朝着四面八法的浮島擊去。
撞擊的一瞬間,黑球化成劇毒的粉末附着在所有人的身上,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哀嚎不斷。宮墨寒和一些反應迅速的人,因爲有隨從的保護,並未有過多的傷痕,可這麼一來,青林殿幾乎全軍覆沒。
宋陌和宮墨凌他們趕到的時候,言傾正在跟一隻巨蟒對峙,此蟒身長几十米,直徑大概兩米,全身銀白,鱗片閃着白光。眼睛細長腥紅,兩隻細尖的毒牙如象牙般巨大,它正蜷縮着身子圍在山洞中央的十字架上,張着血盆大口伸長了蛇信子,對着言傾呲牙咧嘴,口中還不時的發出刺耳的嘶嘶聲。
宋陌一到,盤旋在上空的靈鳥便立刻恢復了原有的毛色的體積。宮墨凌飛快的與宋陌對視一眼,拉出腕上的銀斧向巨蟒攻過去。與此同時宋陌飛快的跳上靈鳥,繞道另一邊準備營救母親。
宮墨凌與言傾相互配合,招招致命的攻擊激怒了白蟒。它張開大口,不停地向兩人噴着墨色的毒液,並試圖用蛇信子勾住他們,吞進肚中。
宋陌騎着靈鳥俯衝到十字架邊,她跳上擡子後纔看清,母親的四肢是用玄鐵釘在上面的,釘子透過皮膚穿過骨頭,流出的血結痂再流出,附近的皮肉簡直慘不忍睹。
“媽,你醒醒。”宋陌輕拍她的臉,觸摸之下才驚覺母親渾身滾燙,擡手探過去呼吸微弱。
感受到宋陌的怒氣,靈鳥的身形再次變化,額頭迸出褐色的犄角,頭型拉長,嘴角冒出無數根金色的鬍鬚。宮墨凌和言傾在宋陌大喝一聲之後雙雙起跳,翻身撤離。靈鳥巨大的身軀衝了過去,毒液對靈鳥毫無作用,它使用鋒利的爪子毫不客氣的撓向蟒蛇的七寸,所劃之處皆是皮開肉綻,腐蝕冒泡。
白蟒疼痛難忍,在空中不停扭動哀嚎不斷,最終支撐不住倒了下去,粗|大的肉身將山洞劈成兩半。陽光竄進洞中,刺眼難忍。天空上的宮墨寒他們見狀紛紛趕了過來,將宋母救下。
宋陌守在宋母身邊,靈鳥用羽毛遮蓋宋母,小心翼翼的舔着裂開的傷口。
“哥,你沒事吧?”宮墨寒渾身上下都是傷,他身後的所有人也是如此。
宮墨凌搖搖頭,“海王呢?”
宮墨寒心疼的看了眼宋陌,遺憾地說,“他逃走了。”
對宮家兄弟而言,最大的受害者其實是宋陌。可青林殿上下死傷近百,如今情緒非常的混亂,他們不認識宋陌,只知道她們母女和海王的關係,於是這短暫的休息,讓一衆青林殿鬼醫內心的憤怒爆發了。
“要我看,把這對兒母女綁了威脅海王就範,再不然乾脆殺了她們也好,就當報仇了。”
“就是,海王那麼厲害,我們根本就打不過,再下去跟送死沒什麼兩樣。”
“大師兄,師父死了,你就是我們青林殿的頭兒,就該出面率領我們爲師父師伯們報仇!”
“對,殺了她們,報仇!!”
“殺了她們!”
“殺了她們!”
“殺了她們!”
……
宋陌抱着被圍在中間,目光清冷的盯着宮墨凌,那眼神彷彿在說,看你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