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威嚴
御皇1年,一月初一。
塑立國四十萬大軍大敗齊國軍隊,凱旋而歸。
連續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漸漸停息,塑立國的京城中,到處都是皚皚白雪,樹梢上,屋檐上,天降瑞雪,踏在白雪上,戰勝歸來的將士個個豪氣蓋天。
威武之師,塑立國的百姓紛紛站在城門口迎接着。
四十萬大軍最前頭的是一頂墨綠色的鑾駕,淡金色的細碎流蘇覆蓋在了鑾駕的頂端,清風霧氣,流蘇隨風擺動着。
鑾駕中,一身白色錦服的無墨端坐在裡頭,面容英挺,眉宇間透露着幾分冷峻,瞧着面前的一張染血的紙條,神情更是冷冽。
瞧見了在城門口雀躍歡呼着,迎接着將士們的百姓,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笑,朝着他們擺了擺手,那笑容如同曉月清風,不知不覺間就可以奪走人的神智,可是那陣笑容如同曇花一現,轉瞬便消失。
如同星辰一般璀璨的眸子中透出他的焦急,轉首看向了鑾駕裡端,千尋平靜的躺在裡面,一條繡着純色茶花的錦被遮蓋住了她的身子。
眉心間,一條綠色的毒血正凝聚在那裡,頑疾的毒素,全部都集聚在了千尋的眉心。
嬌顏蒼白無色,那條綠色的毒血是那樣的醒目。
鑾駕的兩邊,是分別騎在各自戰馬上的鳳訣夜同聖欽洛。
黑色的漆金盔甲,同色的攬風披風,騎在赤紅馬上,薄脣緊抿,鳳訣夜那張俊逸的面龐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憂慮。
望了一眼鑾駕,愁眉緊鎖,一路上,沒有說半句話,他的臉上沒有凱旋而歸的喜悅心情,一顆心全部都記掛在了那躺在鑾駕中的女子。
戰馬打着響鼻,一身醒目紅色戎裝的聖欽洛,扯着手中的繮繩,寒風之中,那張傾城容顏引得城中百姓爭相瞧着。
洛王之名,早已遠揚,在塑立國的百姓心中,他一直都是如同天尊一般高貴。
此時的聖欽洛,一雙鳳目靜靜的凝視着前方,皓雪的映襯下,美目之中流光溢彩,更是引得那些百姓一陣歡呼。
瞧着聖欽洛的神情,那些百姓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他的臉上沒有戰勝之時該有的神情,之時一臉凝重。
望向鑾駕另一側的鳳訣夜,那些百姓更是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討論着,原來這個人就是煊御王朝的戰神,一身的不凡氣勢,果然生的俊美不已。
鑾駕漸漸駛進了城門,那些歡呼着的百姓紛紛跪下,朝着鑾駕跪拜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震天的聲音引的樹梢上的那些雪花紛紛落下,旋轉着,飄落在了地上。
第一場瑞雪,第一場勝戰,皓雪之中,塑立國會一步步強大起來,一步步興盛起來。
皇宮口。
索言領銜着一干大臣跪拜迎接着。
鑾駕緩緩入了皇城口,象徵着喜悅的紅色燈籠高高的掛在城牆上,皇城之中,到處都可以看見戰勝的喜悅。
瞧着率先進入皇城的聖欽洛和鳳訣夜,索言同那一干大臣低首叩拜着,太監宮女,更是跪了一地。
翻身從戰馬上利落月下,兩人同時掀開了鑾駕的帳簾。
望着走出鑾駕的無墨,兩人微微低首,單膝跪在了地上。
一身純白錦服襯出無墨的俊逸,朵朵雪花落在了那銀色的髮色上,齊眉勒着二龍搶珠金抹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如玉般的溫澤,風拍打着衣袂,翩若驚鴻。
瞧着跪了一地的大臣,若美玉雕成的俊臉上帶着一抹雍容而閒適的淺笑,就這麼意態悠閒的足踏紅雲而來。
“衆愛卿可真勤快,這麼早就出來迎接朕了?”淡淡的掃了一眼,微微挑眉,隨隨意意的言行間,卻說不盡的優雅貴氣,令人看着便覺的賞心悅目,而不忍也不敢打擾他。
跪在鑾駕側端的小安子揮着手中的陳佛,從地上爬了起來,急急迎了過來。
走下鑾駕,雙手負於身後,俊顏上的悠然淺笑未減去半分,眉峰微挑,在索言面前站了一會兒後,這才大步流星朝着御宮的方向走去。
衣袍飛訣,空氣之中似乎還瀰漫着屬於他的出塵。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城中,大臣,太監,宮女的聲音交織成震天的音符,蔓延着,飄向了天際,不停的在皇城中迴盪着。
四十萬大軍整齊一致的跪下,鎧甲戎裝的摩擦聲,長矛盾牌的落地上,相互交錯着,同那萬歲萬萬歲的聲音一起劃破九天雲霄。
原本已經停止的皓雪又洋洋灑灑的飄落着,皇城中,被一片銀裝籠罩着,紅色的燈籠上覆了一層薄淡的雪花,雪花浸溼了那些塑立國子民的衣衫,浸溼了他們的髮髻,可是卻未浸溼他們的心,他們的心,因爲這場勝戰而沸騰着。
在他們的心裡,天尊的位置又多了一個人,那就是他們的新帝。
開國一百多年來,這是他們的第一場勝戰,無數人的心爲之雀躍着。
乾坤殿
脫下那屬於炎無墨的白色錦服,換上了聖無墨該穿象徵帝王身份的,黃緞繡五彩雲幅金龍袍。
帝王之相渾然天成,龍袍身上繡着九條金龍,正龍繡得正襟危坐,一團威嚴,行龍繡得極富活力,似動而非動,四條正龍繡在龍袍最顯要的位置——前胸、後背和兩肩,四條行龍在前後衣襟下襬部位,這樣前後望去都是五條龍,寓意着九五至尊,顯示出帝王的尊貴身份。
坐在龍椅上的無墨用金冠高高束起銀髮,像黑水晶一樣閃爍着的深邃雙眸定定的看着大殿下的羣臣,眼眸裡閃動着似笑非笑的光芒,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雖然是王者的高貴與優雅,卻也有着屬於他自己的儒雅和俊秀,瞧着站在羣臣最前頭的索言,那藏在龍袍之下的手掌更是緊握成了拳頭。
今日,他就要親手斬去這個百姓口中賢明一生的索相爺!
鬆開了緊握的拳頭,一張寫滿字的宣紙出現在了他的手心中,紙上紅紅一片,似乎被什麼東西暈染了上。
“各位愛卿可否知道,朕爲何傳召你們在這個時辰上朝?四十萬大軍凱旋而歸,今日應該是舉國上下慶賀一番的時候,不過,在賞賜四十萬大軍之前,朕有三人要辦!各位愛卿是否知道,朕要辦的三人是誰?”清朗若風吟的聲音自無墨的嘴角溢出,彷彿環玉相叩,清越如樂,那麼的不緊不慢,從容而優雅。
彷彿他只是在訴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讓他的心,平靜十分,殊不知,他的內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不停的叫囂着怒氣。
聽着無墨的話,羣臣面面相覷,不知道他今日要辦的三人究竟是誰?
倒是索言,無墨那不緊不慢的幾句話,讓他在瞬間煞白了面龐,有些站不穩腳,若不是身後人扶着,恐怕就要一頭載到了地上。
瞧着索言的神情,無墨的嘴角上是淡淡的笑紋,讓他的面龐更是顯得冷峻。
今日的他,沒有了往日溫文如玉一般的和煦,他的身上總是透出那麼一股薄淡的殺氣,雖不強烈,卻也讓人不敢逼視,只能遠遠的望着他。
“衆位愛卿不知道?”揚眉一掃,面露驚訝,心中更是一陣冷笑。
“臣等……臣等不知。”不知道無墨口中要辦的三人究竟是誰,那些大臣莫不是一個個開始岌岌自危起來,生怕他口中要辦的三人會是自己。
誠惶誠恐的跪在了地上,一個個低垂着腦袋不敢擡起頭來。
熟話說,做賊心虛,這些大臣裡頭,恐怕也沒有幾個清官。
做多了受賄賣官的勾當,沒有一個心裡是不害怕的。
在他們的心裡,對這位新帝已經開始畏懼起來,無墨趕赴戰場前的那一次早朝,已經讓他們見識到了這個新帝的厲害,讓他們知曉,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任人掐捏的軟柿子,他不但會發怒,發起怒來更甚聖欽洛。
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身子開始微微發顫起來,滴滴冷汗已經開始冒出,不知道是誰會第一個被開刷。
瞧着這些羣臣,他們的樣子讓無墨很滿意。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得志貓兒雄過虎,落毛鳳凰不如雞。
現在他就要這些大臣看看,究竟誰纔是真正的真龍天子!
展開掌心的紙張,瞧着暈染在上頭的血漬,一掌拍上了面前的紫檀桌案,眸光瀲灩,射出一種讓人膽怯的怒寒。
這一掌,震的桌案上的玉璽連同着整張不停的擺動着,更震的那些大臣心中發顫,不明白這新帝的怒氣到底從何而來,四十萬大軍明明戰勝而歸,爲什麼還會有這麼大的火氣,更不明白即將被辦的三人會是誰。
“主帥聖欽洛,先鋒鳳訣夜,隨軍三十萬大軍,十萬騎兵,沿着摩訶,一路向北,爾等伺機埋伏於摩訶北岸,一鼓作氣,斬殺塑立國軍片甲不留,塑立軍師,聰穎過人,如能爲爾用,自是甚好,如若不肯,定斬不赦!”讀出紙條上的話語,銳利的眸光越過紙條,望向了跪在殿下的索言,眼中更是露出殺氣。
“衆愛卿可否明白這信中的意思?!片甲不留?!定斬不赦?!字字含着殺機,可否告訴朕,這張字條出自誰手?”視線定格在了索言的身上,瞧着神情略有慌張的他,冷哼一聲,脣邊更是綻開了一抹冷笑。
殿下鴉雀無聲,沒有人承認,沒有人說話,只是一味的低首。
“怎麼?沒有人敢認?”透出一絲不耐的神色,似乎不願意再繼續周旋下去。
“兵部尚書,朕撥給兵部的一百萬兩黃金中的三十五萬兩去了哪裡?內閣學士,內閣府中的那一處隱藏於竹林中的暗室是怎麼回事?恩?”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輕聲問着,那聲音雖是極輕,可是聽在那兵部尚書和內閣學士的耳中,如同從地獄中傳出的催命符一般,讓他們渾身打顫。
“告訴朕!”啪的一聲巨響,又是一掌拍在了桌案上,一聲喝令,倏然站起,望着跪在羣臣中的兩人,漆黑的眸子中閃動着嗜血的色澤。
空氣之中凝結起一股寒氣,原本就冷得瑟人的殿堂裡,更是如同北極冰川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大聲尖叫着逃出去,不願意被那寒冷的冰氣凍死。
眸光如劍,此時的無墨一臉冷冽,神情嚴峻,讓人不敢與他對視,生怕被他那如劍的眸光給射殺。
緩緩走入大殿,步伐沉穩,殿內迴盪着他的腳步聲,一聲一聲,衝擊着人的心,刺激着人的感官,被點名的兵部尚書和內閣學士更是抖索着爬了出來,跪在了無墨的腳前。
“聖上,聖上饒命,聖上饒命啊!”不住的叩頭着,一臉的驚慌失措,雙脣打顫,冷汗流的更快。
“饒命?”輕哼一聲,蹲下了身子瞧着跪在自己面前都兩人。
“想讓朕饒了你們就回答朕的話!”俊眉一皺,看着兩人的樣子,怒氣更勝。
無墨的話,讓兵部尚書同內閣學士對視了一眼之後,噤了聲。
見兩人不願開口,一聲冷喝:“說!”他現在沒有太多的耐心再同這些人周旋下去,千尋還躺在牀上,他的時間不是很多,浪費他的時間,休想讓他饒了他們的命。
瑟縮了一下,兩人這纔開口:“那,那三十五萬兩銀子,臣,臣全部,全部給了,給了相爺。”望了一眼身旁的索言,兵部尚書這才吞吞吐吐說着。
人命關頭,他自然要保住自己了。
聽着那兵部尚書的話,索言遂然擡起頭,橫眉怒目,直指着他:“李大人,你爲何要污衊老夫?老夫何時要過你三十五萬兩銀子?你竟然敢欺騙聖上,小心人頭不保!”有些氣的哆嗦,指着兵部尚書的手不住的發着抖。
“聖上,臣說的都是實話,並無欺瞞啊聖上,那三十五萬兩銀子,確實,確實給了相爺。”扯着無墨的龍袍,兵部尚書生怕被摘了腦袋,慌忙解釋着。
“胡說!胡說!你何時給了老夫,何時給的!”瞧着眼前的兵部尚書,索言恨不得手中能有一把利劍,殺了他。
冷眼望着口舌之爭的兩人,一腳踹開了扯着自己龍袍的兵部尚書。
“賀禮,賀禮,相爺七十大壽那日,這三十五萬兩銀子,臣,臣是當做賀禮送出去的,臣……”
“閉嘴!”倏然轉身,呵斥着:“賀禮?!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方啊,將國庫中的銀子送出去當做賀禮?!李大人,你說,朕應該怎麼處置你呢?恩?斬首?流放?還是五馬分屍?”
微眯起眸子,眼泛冷光,只要兵部尚書再說一句話,無墨大有將他即刻拉出去斬首的架勢。
“內閣學士,你府中的暗室又是怎麼回事?告訴朕?”
“臣,臣……”結結巴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要朕替你說嗎?恩?”瞧着嚇的膽戰心驚的幾個人,更是一聲冰冷的輕笑:“索大人,這手中的這張紙條是不是你親手所寫?內閣學士府中的暗室,是不是你同齊國人相約碰面之處?你是不是我塑立國的叛徒!”暴戾的低吼聲迴盪在乾坤殿中,瞧着臉色煞白的索言,無墨的俊顏上更是震天般的怒氣,將那紙條扔至索言的面前,眸光冷厲,釋放出奪命的信號。
片甲不留?!定斬不赦?!他不敢相信這些字字含着殺機的信,是出自這三朝元老之手!怪不得,怪不得齊國人會知曉塑立軍營駐紮的地方,會偷襲,將千尋擄走。
原來,早就有人暗中傳遞了消息。
“告訴朕,是不是!”凝視着跪在地上的索言,一字一頓的問着。
跪在地上不住的發着抖,不敢回答無墨的話,此時的索言,哪裡還有當初闖入御宮時的不可一世,仗着三朝元老的身份同齊國之人勾結,簡直讓人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瞧着不敢說話的索言,大手一揚:“來人,將索言,李格,文責三人拿下,即刻打入死牢,三日之後於薊門問斬!”眸光凌厲,沒有半分留情,在無墨眼中,這種人留不得。
“聖上……”剩下的大臣見三人被拖了下去,紛紛想要爲他們求饒,可是卻被無墨的眼中的寒氣所嚇住。
新帝如此陰寒的一面,他們倒是第一次見,心中不禁開始懼怕起來,不敢再說些什麼。
“誰敢爲這三人求饒,朕滅他滿門!”炯目之中驟然射出寒光,如同無數利劍,讓那些想要求情的大臣紛紛住了嘴。
神情一凜,捋起龍袍,,頃刻之間流露而出,震攝人眼。
御皇1年,一月初一。
塑立國大軍凱旋而歸,同日,丞相索言,兵部尚書李格,內閣學士文責,三人被打入死牢,於三日後問斬薊門。
三人府中一百三十二人流放於邊疆,全部家當歸於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