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提前
‘巨樹…或者是人臉，恐怕是生命古樹殘枝誕生而出的產物。’
幾乎是第一時間，科林有了這樣的猜想。
那掩蓋在暗紅樹瘤之下的樹枝形的翠綠光芒，應當纔是真正的生命古樹、是她的一根殘枝。
‘而巨樹，不，那自殘枝身上誕生而出的人臉意識，似乎格外懼怕污染之風！’
緊接着，科林又總結出第二條信息。
他緩緩站起身，凝視着背後的宏偉石壁，接着再度跨過幻影，走進了石窟。
石窟之中，如外界一樣也恢復了平靜。
恢弘的巨樹靜寂無聲，人臉也不見蹤影……但冥冥中的威勢讓科林明白，人臉還存活着，似乎也沒有受到太大傷害，應該只是沉入樹幹休眠。
那根承載着娜西的褐色樹枝，也重新升了上去，想來娜西靠着自身對暗紅之風離譜的抗性，也應當是毫髮無損。
“樹忒爾——”就在這時，龐大的人臉忽的浮現出來，注視着科林緩聲問道：
“這七天以來，國度中有着什麼異動嗎？”
“沒有，尊貴的阿尼拉塞。”科林面色不變，微微低頭沉聲回答道。
七天的閱讀，在靈啓之冠與超腦的共同加持之下，對於這些簡單字句，他已經能說上一兩句。
“樹精靈有回來嗎？”龐大人臉繼續緩聲問道，
科林搖了搖頭。
“轉眼已經過去六十年了……那羣叛徒的模樣，我還歷歷在目！”龐大人臉低聲自語，一字一句，都仿若從牙齒縫隙中蹦出，“若不是他們整日學着巫師探索所謂的知識、真理！這偌大的精靈國度，也不會毀於一旦！”
“好了，你退下吧，等過幾日我爲花精靈換個身軀，你再回來守衛於我身側。”龐大人臉又將視線投射過來，緩聲說道，
“高等精靈基本滅族，三王也已經死去……樹忒爾，只要你悉心守衛我百年，待我恢復，新的精靈一族的王，也未必不能是伱！”
科林沉默，沒有多言，低着頭告退。
直到跨過幻影，他的面色才忽然沉了下來。
‘過幾日，便要爲娜西替換身體……還有這精靈國度，竟然是因爲樹精靈過度追求知識，才變成這般模樣的嗎？以及傳說中的高等精靈竟然已經幾乎滅族了嗎？’
科林心中的思緒不住翻騰，再度盤腿坐於翠綠王座旁翻閱起腦中剩下的書籍。
現如今，並不是糾結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更需要做的是尋找到對付古樹的方法。
這一次，科林選擇了倒序閱讀，從最高層的書籍開始往下閱讀。
前面七天的閱讀已經讓他發現了石樹中記載記憶的書籍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序。
最底層的是最久遠的記憶。
本打算按照時間先後順序將所有的書籍仔細閱讀一遍，一方面是方便理解，另一方面也是避免遺漏。
可如今，或許倒序閱讀，纔是更好的選擇。
就這樣，一天的時間悄然過去。
科林於翠綠王座旁站起身，面上卻有些失望。
石樹最上面幾層，因爲書架上的防禦手段過於強大，當時他和莉莉安一同出手都沒能擊破，現在一個人更是無法擊破。
所以，其中記載的記憶自然無從得知。
現在所獲得書籍中，最近的記憶，看起來也應當距離現在有近八十年之久……
科林嘆息一聲，再度坐下，繼續查看起書籍記載的剩下記憶。
精靈國度已經廢棄，除開科林與洞窟中的巨樹、小精靈，這裡沒有任何別的生命存在。
天空是一層不變的深邃紫色，地面是永恆的暗紅……時間，彷彿都在這裡停滯。
如此，一晃便又是五天過去。
這一天，科林將所有腦中記錄的所有書籍全都閱讀完畢。
在紛雜的信息之中，他終於尋找到了一點靈光！
那是一段精靈三王在寶庫大廳，宴請一隊來自諾瀾大陸的巫師的記載。
“時值金秋，三王於寶庫大廳宴請諾瀾大陸巫師團，宴會前，巫師團贈女王一顆奇異水晶球，女王擇三名巫師，進寶庫挑選珍寶，巫師得珍寶欣喜，而後女王又同巫師團一起拜見阿尼拉塞，巫師團震驚於阿尼拉塞之宏偉，鴉雀無聲……”
科林將這段話在心中默默複述，暗自下了決心……只等新的一輪暗紅污染之風到來之時，便是嘗試的時機！
如此想着，他再次跨進了幻影，準備查看一番洞窟中的情況。
在這些天來，幾乎是每隔半日，他便會悄然進入洞窟，觀察巨樹，以及娜西的情況。
然而這一次，當他跨過幻影，面色卻頓時一變。
巨樹上的人臉竟然已經甦醒，此刻正將娜西舉至眼前，似乎即將開始爲其更換軀體！
相比於十幾天之前，科林對龐大人臉所說的更換軀體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
這所謂的更換身軀，分明就是殺死娜西！
花精靈是樹精靈中的一種，但在地位上卻比普通的樹精靈高上一個臺階，甚至比之高等精靈也毫不遜色！
顧名思義，花精靈在傳說中，是由生命古樹的花朵孕育而來，高等精靈則是果實由果實孕育而來，而樹精靈則是葉片。
所以，在某種意義上，花精靈的地位，甚至比高等精靈還要更勝一籌！
只是因爲花精靈太過稀少罕見，所以並不聞名。
而正如龐大人臉所說，她們的真靈極其堅固。若沒有外力的干擾，幾乎不會有所損耗。
這一點在外界的表現便是，花精靈的數量從精靈一族誕生起，便是固定的。
只有一名花精靈死去，靈性剝離一切迴歸最初始的狀態，而後投入生命古樹，纔會有一名新的花精靈從生命古樹中孕育而出！
這也是花精靈與其餘精靈最爲不同的區別。
龐大人臉之所以能爲娜西更換身體，便是利用的這樣的規則。
它說着是更換軀體，可本質上卻是與將娜西殺死無異。
目的只是會爲了一個留下剝離一切的最純粹的靈性，重新孕育一個新的花精靈！
“阿尼拉塞！”科林忍不住又開口了。
龐大的人臉面露不悅，轉頭望着他沉聲道：
“樹忒爾，你有什麼事嗎？”
在它說話的同時，一道手腕粗細的褐色樹枝驟然伸來，將科林捲起拉到了身前。
龐大又模糊的人臉近在咫尺，巨大的眼睛近乎如科林一般大！
科林定了定神，控制着心跳的頻率沉聲道：
“尊敬的阿尼拉塞，精靈國度出現了異動，有一隊樹精靈由重返了這裡。”
“樹精靈！那羣叛徒，竟然還敢返回這裡！”
如他所料，龐大的人臉聽到樹精靈一詞之後，驟然變得憤怒起來，原本升到面前的娜西，也被緩緩放下，似乎是打算之後再處理。
見此，科林暗自鬆了口氣。
在這五天之內，他又再度多掌握了一些話語，本來是打算用於從巨樹口中套取信息……
“樹忒爾，那羣樹精靈現在何處？”憤怒過後，龐大的人臉繼續緩聲問道。
“森林。”科林簡短道，他的詞彙量不多，必須注意，否則恐怕會暴露。
“竟然是森林，而沒有來這裡嗎？也是，沒有精靈知道我的存在……”龐大人臉低語，臉上閃過一抹人性化的忌憚，“在我還沒恢復之前，不能讓這些叛徒知曉我的存在——”
“樹忒爾！去將這羣投入神明懷抱，又聯合力亞爾背叛高等精靈、背叛我的叛徒，盡數消滅！”
“……是。”科林面色一凜，沉默了片刻後輕聲應道。
正在這時，他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道翡翠般的綠光，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到身上。
科林心中一驚。
可下一刻，他只覺得自己體內霍然多出了某種澎湃的能量！
若不是有着極致大騎士的肉體實力在，單是這股能量便能讓他身受重傷。
“去吧，我爲你增強了力量，樹忒爾。高等精靈可是最爲強大的精靈，去用你的自然魔法解決那些叛徒……不要讓我失望。”
龐大的人臉繼續說道，將科林放下地面。
“是。”科林強忍體內的不適，面不改色，轉身快步朝宮殿走去，以免露出馬腳。
或許這道綠光對於高等精靈來說是強大的增益，可對於沒有高等精靈血脈的他來說，這只是一團快要將他撐爆的能量。
不過好在巨樹放棄了‘殺死’娜西……科林暗自安慰自己，下意識朝後面瞥了一眼。
可這一瞥，卻讓他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也不知龐大人臉是如何想的，此刻竟然不顧剛纔的消耗，繼續將娜西舉起，似乎是打算接着殺死娜西，孕育出新的花精靈！
‘莫非…是爲了用花精靈的特殊地位，來對付我捏造出的來襲的樹精靈？’科林面色霍然沉了下去，心中的思緒不斷閃過。
氤氳的綠光自娜西所在的花朵處亮起，娜西小小的身影頓時被淹沒在內。
‘沒有辦法了！只能提前一試！！’科林目光一凝，快步朝宮殿走去。
唰！
一頭跨過幻影，他沒有停頓，直衝衝的來到了翠綠王座旁邊。
摩挲着這如玉石又如木質的華美王座，科林不再猶豫，深吸了一口濁氣，邁步坐了下去。
手腕中上的樹形印記微微亮起，淡淡的金芒如引火，“點燃”了整張翠綠王座。
金紅交織如同熔岩的液體從王座褐色的底座開始，沿着翠綠脈絡朝上面的王座主體蔓延，彷彿火焰忽然騰起。
但科林的注意力卻並不在此。
手腕上的樹形印記既是限制，也是恩賜，此刻的他憑藉着這樣的印記，如小精靈娜西一般，幾乎能打開所有的門，而這個王座，也包括在其中。
只是翠綠王座並不是門，而是打開某個門的鑰匙。
咔咔咔——
隨着科林心念一動，奇怪的摩擦聲自身後響起。
那道厚實的刻着生命古樹的恢弘石壁在無形的機制作用下，漸漸朝上升起！
淡淡的灰色塵粉落下。
隨着石壁的升起，底下的縫隙也漸漸擴大。
一個憤怒中夾雜着些許驚懼的聲音傳來：
“是誰，膽敢在沒有允許的情況之下升起古樹之壁？！！”
可石壁的上升卻不會因龐大人臉的怒吼而停止。
作爲一個只是從真正生命古樹殘枝上誕生的意識，無論是記憶也好，還是知識也好，都是殘缺，它根本不能直接阻止石壁的上升。
呼~
隨着洞窟與宮殿連接，一陣微風忽然颳了起來。
翠綠王座之上，科林面色一喜，他敏銳地注意到這微風似乎並沒有那麼的簡單！
點點微不可查的暗紅塵埃從宮殿的各處脫落，而後順着微風，朝洞窟之內吹襲而去。
唰！！
可就在這時，一根小腿粗細的褐色藤蔓從後方閃電般疾射而來。
科林面色一凝，對這樣的情形早有預料，他用力往後一靠，將自己的後背與王座的椅背緊密貼在一起。
下一刻，那條自巨樹身上疾射而來的藤蔓帶着無可匹敵的力量將他與王座纏繞在一起！
“唔！”
科林極力催動着自身所有的防禦手段……鋼鐵耐溫力場、精靈甲冑，可卻只是徒勞。
甚至連王座自帶的堅固防禦都絲毫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道藤蔓輕而易舉地擊潰了這些防禦，如同穿過空氣。
“樹忒爾，你爲何要將古樹之壁升起？！”龐大人臉沉聲質問，還未等科林回答，他連忙繼續道：“趕緊將古樹之壁重新放下！”
感受到宮殿中暗紅污染之風的匯聚，感受到龐大人臉焦急的語氣……科林微微扯起嘴角，絲絲鮮血從牙齒縫隙溢出，最後從嘴角滑落。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對胸前纏繞的藤蔓做無謂的反抗，只是咬緊牙關，安靜地拖延着時間。
“樹忒爾？！”龐大人臉又接連叫了好幾句，科林卻始終保持了沉默。
而由於科林與王座緊貼一起，現在它也無法單獨將科林拉到近前詢問。
呼~
風變得越來越大了，已經依稀能察覺出微紅的顏色。
龐大人臉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慌亂，充斥着癲狂。
噗呲！
在某個瞬間，科林霍然覺得胸口一痛，低頭一看，褐色的藤蔓如冰冷的長蛇刺破胸膛的皮膚，長驅直入！
劇痛席捲而來，讓他不由得悶哼出聲。
緊接着，藤蔓輕輕一挑，如同索命的長勾將科林吊起，飛速的拉回到巨樹身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