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誠不欺我
如奧卡茜所說，真知會的駐地十分冷清。
靠着奧卡茜的身份憑證，他們暢通地走進古堡，一路上甚至沒有遇見任何一個其它巫師。
直到奧卡茜帶着他來到了位於頂樓的一間書房之後，他纔在這裡見到了除他們之外的第一位巫師。
“雪萊，沒想到今天是你值班。”奧卡茜驚喜道。
泛白的陽光透過圓形的玻璃窗鋪灑進房間，在棕色的書桌前，坐着一位身材嬌小的女巫師。
女巫師有着一頭如落雪般的白色短髮，剛到下巴，光澤柔順，仿若綢緞，看起來與老人的白髮截然不同，更像是蓬鬆的積雪。
在白髮下面，也是一張與其相得益彰的年輕臉蛋，皮膚白皙，五官精緻，看起來最多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
她剛纔似乎正在閱讀，手裡還捧着一本黑色封皮的厚實書籍。
“奧卡茜。”雪萊見有人進入，下意識擡起頭問候了一句，眼神有些茫然，接着便又埋頭看向了手中厚實的書籍。
厚實巨大的黑色書籍幾乎將她的臉龐完全遮蔽住，只露出一雙專注的藍色眼眸，似乎一點也不關心他們爲何會來這裡。
奧卡茜對她這幅模樣已經習慣了，自顧自帶着科林走到書桌對面坐下，然後敲了敲桌子。
“雪萊，很抱歉打擾你一下，但我帶來了一個想要加入真知會的巫師，需要你進行入會考覈。”
“有新人要加入麼。”雪萊緩緩合上書籍，喃喃自語，仿若一臺運行的機器正在切換模式。
片刻後，她將厚實的書籍放在右手旁，目光變得清澈，看着奧卡茜又重複問了一句：
“有新的巫師想要加入真知會？”
“是的。”奧卡茜面色略微有些慌亂。
雪萊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轉頭望向科林，面色平靜的緩聲講述道：
“這位巫師閣下，您確定要加入真知會嗎？”
“雪萊！”一旁的奧卡茜急忙喊道。
雪萊沒有理會她，用澄澈的藍色眼眸注視着科林繼續講述道：
“我不知道奧卡茜是如何給您說的，但諾伊斯塔特城的真知會，已經有大概十年沒有新人加入了。”
她的話音落下，奧卡茜便如霜打的茄子般瞬間蔫了下去，口中急忙辯解道：
“哪有那麼誇張，這還不是因爲純血家族成立了研究會，引流走了一部分研究知識的巫師。”
“不是的……不僅是這樣。”雪萊搖頭，“真知會的新增巫師從幾百年前起就一直都在減少。純血家族成立的那些僅限於單一或者幾個純血家族之間的研究會，只是加快了這一個進程。”
“背後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爲——研究巫術，太過危險。”
奧卡茜張了張嘴巴，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研究巫術，或者說研究知識，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現在已經是所有巫師的共識。
雪萊頓了下，繼續解釋：
“所以，有一些東西我需要向閣下提前說明。”
“首先，加入真知會後，雖然的確沒有什麼約束，但倘若在頭兩年之內，沒有任何新的巫術，或者知識產出，那麼將會被強制除去真知會成員的身份。
這也就意味着，在加入真知會之後，不管是以什麼樣的目的，至少在頭兩年，是必須繼續研究巫術的。其中的風險閣下要考慮清楚。”
“其次，真知會基本沒有約束的另一面，也代表着真知會基本沒有任何福利。
一切的知識都需要用真知會積分等價交換，並且每一級的研究員只允許兌換比自己實力高一級的知識。”
雪萊平靜的述說着，她注視着科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所以，如何才能提升自己的研究級別呢？”科林想了想，迎着她平靜的目光詢問道。
“創造十個以上等同於研究等階的新巫術，或者發現同等的五個新知識，或者創造三門高於自身研究等階的新巫術。”
雪萊平靜回答，這樣的條件在千年前還沒有污濁囈語的時候只是困難，而現在卻算得上苛刻。
“只要有百分之三十不同就算得上新的巫術了，而且近些年人才凋零，即使兩年之後還沒有成功進階，那也有一些延緩退會的方法……”奧卡茜下意識對着科林補充道。
科林笑笑，沒有在意，轉頭對着面前白髮女巫師正色道：“感謝你的講解，我已經明白其中的風險，但我還是打算加入真知會。”
說來說去，加入真知會的風險無非就是研究知識的風險。
而研究知識，對於他來說，其實一直在經歷。
隨着巫師等級的提升，精神的不斷昇華，他對於金紙的本質，也認識的愈發清楚。
在起初的時候，他以爲金紙破限所帶來的知識是憑空出現的，可那只是因爲當初的精神太過弱小。
現在看來，金紙破限的過程更像是——自己用現有的知識不斷研究，然後靈光一閃，成功創造出新的巫術。
只是金紙將這樣的過程壓縮到了瞬間，並且彷彿強制規則一般，保證了其必然成功，保證了破限後的巫術必然優於之前的巫術。
這樣的過程，科林現在還沒法干涉控制，只是勉強能感受到。
但無論如何，對於科林來說，腦中破限而來的巫術，與親自研究而來的沒有什麼區別。
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使用金紙“研究”巫術，那麼就不會像其它人研究巫術那樣，受到污濁囈語的影響。
科林的話語落下，奧卡茜臉上浮現出驚喜。
或許是因爲對自己當初偏見的愧疚，也或許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她心中很是希望科林能如她一樣，成爲真知會的成員。
“進行考覈吧，雪萊。”奧卡茜撫了撫眼鏡，迫不及待的催促道，接着頓了頓又補充，“對了，差點忘了和你說了，科林閣下還是我們學派的金羽天才！”
“嗯。”雪萊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朝着科林伸手道，“請給我您的創造的入會巫術。”
“好的。”科林遞出了裝訂好的小冊子。
之後的流程與總務城堡時差不多，雪萊同樣簽訂了保密契約，便開始仔細閱讀起一次破限的鋼鐵耐溫力場。
科林耐心地等待着。
沒過多久，雪萊放下水晶球與手中的巫術冊子，“的確是一門真知會未曾收錄的全新巫術。”
正當科林以爲這樣就結束了的時候，雪萊又重新拿起冊子，開口問道：
“請問當初閣下研究的思路是怎樣的，爲何選擇了複合力場的形式。”
科林一怔，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平靜回答道：
“鋼鐵耐溫力場，實際上靈感是來自於鋼鐵護甲，霍普防禦力場，以及次級高溫耐受。我想要創造出一門兼顧幾者優點的巫術，單一的力場顯然無法滿足我的需求，所以最終選用了複合力場的形式。”
“嗯。”雪萊微微點了點頭，綢緞般的白髮微微搖晃，髮梢劃過幼嫩光滑的臉頰，她想了想又問：“耐溫的結構並非力場，是如何與其與負責防禦的力場彼此之間融合的？”
奧卡茜看着雪萊，面露崇拜的神色。
要知道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在這間書房中值班……至少，她不能。
如果說科林是巫師修煉方面的天才，那麼雪萊就是巫術研究方面的天才。
甚至如果對比的話，她在巫術研究方面的天賦，比科林在修煉方面的天賦還要更加誇張！
“事實上，耐溫結構並非是融合，而更像是覆蓋，就像是爲木質盾牌包上一層鐵皮，當然，也可以說是爲鐵盾包上一層木質覆蓋。”
科林繼續回答着，心頭卻有些驚異。
不同於此前在總務城堡，根本沒有看懂自己巫術的檢查老巫師，面前這個看起來還十分年輕的女巫師，在這短短的時間中就已經看懂了自己的巫術。
甚至還十分深入！
“能說的更具體一些嗎？是如何結合的如此緊密的？”雪萊繼續問道，面色認真，淡藍的眼眸緊緊注視他，裡面滿是好奇與探尋。
摸了摸鼻子，科林壓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感覺，繼續回答道：
“力場並非是緻密光滑的……”
此時的奧卡茜已經開始聽不懂二人的交談。
雪萊與科林一問一答，距離逐漸靠近，到後面她甚至還取出了兩支筆與一疊稿紙，與科林現場寫畫了起來。
“鋼鐵力場是因爲其特別的結構，所以才導致其表現出來的性質類似鋼鐵……”
“霍普防禦力場之所以對於精神攻擊能有一定抗性……”
看着這一幕，奧卡茜只覺得自己與之格格不入，成爲了書房中的局外人。
她的心裡有些挫敗，看着坐在一起的科林二人，心裡還有些微不可查的不爽。
好在這樣的不爽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大半個小時，考覈結束。
雪萊將冊子遞還給科林，頓了頓認真說道：“這門鋼鐵耐溫力場，品質在一階下位巫術中足以算的上優秀。”
‘一階下位？’奧卡茜有些驚訝，她本以爲科林說的自己創造的巫術只是一些零級巫術。
畢竟她知道科林才進階一階巫師沒幾個月……
不過算算也已經有幾個月了，只是創造出一門一階下位的巫術而已，似乎也沒必要太大驚小怪，說不定在學徒階段就已經在研究了。
就像旁邊的雪萊，她在學徒期的時候，不也創造過一階巫術嗎。
“所以我通過了考覈嗎？”科林笑笑，並不着急接過巫術冊子。
“通過了。”雪萊用力的認真點頭，齊下巴的白髮晃啊晃，用白嫩的手繼續將冊子往前推去，示意科林收回。
科林搖了搖頭，按住冊子一角，又將冊子推回去，“這門巫術可以算作提升研究級別的巫術之一嗎？”
雪萊搖頭。
“那可以用於兌換真知會積分嗎？”
“可以。”
“如果我能在現在拿出三門自己創造出的一階巫術，可以從零階研究員晉升爲一階研究員嗎？”
“可以。”
聽到自己滿意的回答，科林不再猶豫，拿起一旁剛纔雪萊提供的紙筆，開始飛速的寫了起來。
一階騎士的速度讓他寫字的速度快的就像是打印機，大片大片的文字飛快的在白色的稿紙上鋪灑開來。
雪萊平靜的面色漸漸泛起波瀾，一旁的奧卡茜已經扶了好幾次眼鏡，但卻還是難掩臉上的震驚！
還有三門一階巫術？
科林明明才進階一階巫師幾個月，怎麼做到已經創造出三門…不！四門一階巫術的？！
但沒過多久，科林便已經將剩下三門巫術默寫了出來，事實已經擺在了面前。
奧卡茜不得不接受，憤憤地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變態。
現在想想，自己希望科林加入真知會，或許還有着在自己擅長的一方面找回面子的想法在？
奧卡茜有些慶幸自己沒有提前對科林說什麼要不要幫忙研究巫術，自己有一個巫術的想法可以提供給他……之類的奇怪的話。
不然的話，現在必定尷尬地想要鑽進地縫裡。
……不得不承認，雖然身爲真知會一階研究員，已經代表她在巫術方面的優秀天分。
但和麪前兩個變態比起來，差距還是太遠。
接下來便是如之前一樣的流程，雪萊簽訂好契約，便仔細的查驗問詢起來。
良久之後，她結束了與科林的討論，看着他平靜道：
“恭喜你晉升一階研究員。”
說着，她又想要將巫術冊子遞給科林。
晉升研究等級並不意味着要將創造出的巫術上交給真知會，而是如同入會考覈一樣，只要確定是新巫術，並且由本人創造即可。
但科林卻再度擺了擺手，問道：“我想知道這幾門巫術一共能換取多少積分。”
雪萊思索了片刻道:“大約八百多，具體還要進一步鑑定。”
科林點了點頭，又問：“我想知道在真知會當中，知識兌換一般需要的積分大概是多少，比如一門一階巫術，比如冥想法之類。”
雪萊頓了頓，從書桌抽屜中拿出一枚水晶，遞給科林：“身爲一階研究員，你可以通過這個水晶，查看二階及以下所有知識的兌換價格。”
接過水晶，沒有多言語，科林迅速地將心神沉入其中，片刻後便用着檢索功能，在浩如煙海地知識庫當中尋找到了錫聖冥想法二階階段。
他將意念集中到錫聖冥想法（二階階段）後面的字符上——
【1000點積分。】
待看清之後，科林心頭陡然涌起一陣驚喜！
諾伊斯議員誠不欺我！
在真知會兌換錫聖冥想法（二階）果然要划算得多！
僅僅只是四門巫術，便已經能兌換八百多的積分，離錫聖冥想法（二階）只差一點！
要知道之前總務城堡的老巫師給出鋼鐵耐溫力場的貢獻點只有三百，而在學派兌換錫聖冥想法所需的貢獻點卻是整整一萬！
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已經大到有些不合理的地步。
不過考慮到加入真知會的難度，仔細想想似乎也沒有到難以接受的程度。
事實上，他心中更加疑惑的是——
這所謂的真知會究竟是如何從那些學派手中撕下如此大的權力的？
這個問題以他現在的瞭解註定想不出結果。
於是科林將其擱置一旁，畢竟他的好奇心並不重……有些東西，也並非知道越多越好。
“我該如何兌換其中的知識？”他繼續問道。
“要去位於地下一層的大水晶那裡！”奧卡茜終於找到了一句自己能插嘴的，連忙說道。
雪萊點了點頭，抱着厚實的黑色書籍，緩緩站起身。
若不是穿着一身黑色巫袍，光看她抱着書籍的模樣，就像是前世的高中少女，自有一種沉靜的書卷氣質。
雪萊一邊朝門外走去一邊道：“跟我來吧，你還得先去領取一階研究員的身份徽章，才能記錄、使用積分。”
“好的。”科林點了點頭，與奧卡茜一同跟在雪萊身後，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