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戰後
譁——
陣雨淅淅瀝瀝的落下。
海島天氣多變，昨夜的黑雲在臨近日出的時候被催成一場短促的陣雨。
中央城堡的一樓大廳內。
科林站在窗邊，注視着外面廢墟的殘景被雨幕籠上一層朦朧霧氣。
多虧這場陣雨。
巫師領乃至黑石城燃起的火焰，才漸漸熄滅，沒有造成更大的損毀。
“嘶——”
身旁一個學徒正在爲自己的傷口上藥……火焰造成的燒傷並沒有其它常規的傷口那般好處理。
學徒手臂上被灼燒撩起一個巨大的水泡，被他戳破之後，裡面流出淡黃的組織液……
在他周圍，還有着許多和他一樣的傷員。
有的傷勢更重，有的傷勢更輕…
科林收回目光。
在巫陣防護罩破碎之後。
科林本以爲他們會和與阿曼那羣怪物形成“王對王，將對將”的局面。
甚至還會互相僵持一會。
可沒曾想，戰鬥剎那間就進入白熱化……
那一刻，是高潮，也是終幕。
那片山地，也只是阿曼與拉普的舞臺。
他們這些學徒，或許連觀衆都談不上。
科林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
在無盡的光亮之後。
他從廢墟中回過神來，所見全是斷壁殘垣，以及死去的、受傷的學徒。
在那樣的戰鬥餘波下。
衆學徒和那些暗紅的怪物一樣，都脆弱無比。
他有些想不明白……
自己這些學徒聚集在那裡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難道就是等待被戰鬥時被餘波衝擊受傷嗎？！
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
若是按照正常發展。
他們這些學徒應該是會在巫陣中等到血肉荊棘之主投影消失，然後出去解決剩下的暗紅怪物，並打掃戰場……
可誰能想到阿曼竟能騙過巫陣的防禦，於是戰鬥局勢陡然變化。
科林隔着巫袍摩挲着胸口處的白水晶吊墜，心裡莫名感慨。
‘黑石島終究只是一個牢籠……’
倘若此次血肉荊棘教的獻祭儀式沒有被提前發現，而是成功舉行。
那召喚出的邪神投影想必實力定會更強！
若是強到超過拉普巫師能應對的上限……
那他們這些巫師學徒，無論躲藏到島上的那裡，都最終只是死路一條。
唯一的生路估計只能是逃去海上……雖然這看起來更像是絕路。
‘或許該買上一艘船，再學一些海上必備的巫術了。’科林暗自沉吟。
以他現目前的實力，獨自去海上，雖然也是九死一生，但已經不像中級學徒時那樣是死路一條。
若是遇到真正無法抵禦的危險，那前往海上，便是最後的希望，
“科林。”伯克利突然走到近前，“拉普巫師要見你。”
他面色有些疲憊，身上的巫袍卻還是乾淨整潔。
“好的。”科林點頭回應，面色平靜，並沒有太意外。
在打掃完戰場，幫助救助完傷員之後，他便找到伯克利彙報自己在阿曼突入護罩之前看到的異象——那個昇華成紅霧融入阿曼體內的怪物，以及紅霧中夾雜着的一抹金光。
……在他還不能離開島嶼時，拉普學派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樣重要的情報，不該隱瞞。
伯克利微微點頭，帶着他穿過衆學徒，走到大廳盡頭，經過灰黑色的走廊，來到盡頭的書房。
推開門。
巨大的落地窗前，拉普巫師正背對着他們站立。
窗外是一片精緻的草地和幾棵繁茂的樹木。
此時已經臨近日出，天光微熹，雨已經停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濃郁金光出現在視野盡頭。
“拉普老師。”伯克利恭敬問候道。
“拉普老師。”科林也跟着問候。
拉普巫師身爲學派之主，也是他們所有人共同的老師。
“嗯。”拉普微微應了一聲，緩緩轉過身。
灰色兜帽下是一張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臉，鬢角顯現出他已經是一頭白髮。
此時他的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慘白，但巫袍完整，也看不出有受傷的地方。
“和我詳細描述一下你見到的場景。”他踱步到書桌後的長椅上坐下，注視着科林說道。
“好的，拉普老師。”科林慢慢開口講述。
原本昏暗的房間內，隨着時間推移慢慢變得明亮，有金色窗邊漸漸闖入，
如果擡頭，透過玻璃花窗，便能看見遠處，一輪金黃的太陽從深藍的海平面上升起。
黑夜退去，黎明已經到來。
“嗯，我知道了。”
拉普巫師在聽完他的講述之後，沒透露太多情緒，只是眉頭緊鎖起來。
隨後便吩咐他們離開。
走出書房，長長的走廊上。
“伯克利閣下，那我就先回黑石城一趟。”科林轉頭向伯克利告別。
“嗯。”
伯克利微微點頭，目視着科林沿着走廊漸漸走遠。
書房內。
拉普巫師靠坐在長椅上。
黎明的光從他背後的玻璃花窗射來，將他籠罩在陰影中。
他微微嘆息一聲，調整坐姿，略微放鬆。
也正是這時，才能從他略微佝僂的身形中瞧見近三百年的歲月痕跡。
他微微喘息。
腹部傷口傳來的疼痛消磨着他本就不多的精力。
藤蔓般的皺紋從他慘白的面上生出，眼袋垂下，額頭不再光滑……
只是剎那，他便由中年人的模樣變成了一位耄耋老頭。
他吸了口氣，短促的嘆息一聲，捂着腹部，坐直身子。
那些剛剛生出的溝壑，便如同幻象般飛速退卻。
他又恢復了中年人的模樣，只是面色更加慘白。
將捂住腹部的手掌擡起，拉普微微蹙眉。
那手指上面沾染的並不是血跡——
而是一些血淋淋的如蛆蟲般不斷扭動的細長鮮紅肉絲！
“哼。”
拉普冷哼一聲。
一團火焰憑空出現，瞬間將肉絲燒成焦炭。
橙黃的火焰同樣出現在他的腹部，傷口處生出的細長肉絲紛紛化作焦炭。
做完這些，他微微鬆了口氣，起身走出陰影，來到明亮的玻璃花窗前。
面色平靜，不知在想着什麼。
*
*
*
穿過大廳，走出中央城堡。
科林面色平靜，踩在被雨淋溼的碎石路上，不急不緩地前行。
滴答。
雨滴順着一旁樹木的綠葉滴下，在地上摔得粉碎，鳥雀也開始鳴叫。
空氣中是雨後特有的清新氣息……一如往日。
若非是隨處可見的黑色建築殘骸餘燼提醒。
任誰也絲毫看不出這裡昨夜發生了一場可能影響島上十幾萬人命運的大戰。
來到山崖旁，遠處山腳處的黑石城映入眼簾。
灰黑色的建築鱗次櫛比，仔細觀看便能發現其中許多建築已經燒燬倒塌，只剩下廢墟。
不過，在那些廢墟旁邊，螞蟻般的人羣來來往往，倒是減少了不少蕭條之意。
正當他收回目光，準備朝山下走去時。
“科林。”
一個聲音卻叫住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