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封現在仔細想想,自家老媽喜愛古玩的習慣也是從十幾年前開始。
一個人的生活不能只有冷冰冰的工作和現實,洛知顰沒了愛情,又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親情,剩餘的那些情感大概就全被她傾注進了個人愛好當中。
不過直到今天,洛封才知道他老媽收集那些老物什的理由原來不僅僅是因爲喜好。
“對,‘狐鬼探’,是叫這個名字。然而我問了國內外許許多多的專家,他們給我的解釋都是什麼小說家言或者地方野史杜撰,不足以信。”
“理智告訴我應該相信他們的話,但感情告訴我,我只相信我先生對我說的話。他永遠不會騙我——除了今晚這一次。”
“總之,這把刀畢竟是你爸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最開始我還不太樂意把它給你。我這麼多年來研究那些老古董,也是爲了尋找你們封家在歷史上遺留下來的痕跡。”
“這是我這麼多年支撐過來僅剩的念想了。”
“‘羅酆君’這人究竟存不存在另說,但在你爸口中,他確實就是你們封家的老祖宗。至於那些什麼緝鬼捕怪的狐鬼探,由於根本找不到記載,我也就無從瞭解了。”
“只是有一點……恐怕連你都不知道。‘羅酆君’雖然是你們封家的老祖宗,但據你爸說,他和你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聽到洛知顰的這句話後,洛封果然擡了擡眼皮子。
只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經歷過的怪事已經太多太多,所以即便洛知顰的話帶給了他些許的驚訝,他也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整件事的重點上。
“沒有血緣關係的意思是……我們和他只是同宗?”
“準確地說,類似於收養?義子?”
洛知顰起身去浴室裡拿了條乾淨的毛巾回來,一邊幫兒子擦乾頭髮,一邊站在他背後幽幽地說:“據你爸說,你們家真正的祖宗是被‘羅酆君’收養的孩子,隨他姓封。之後幾百年差不多就這麼一直單脈相傳下來,直到後來纔出現了分支,也就是你二叔那一邊。蒲正南,你應該也認識了。”
“爲什麼要收養?他自己沒有孩子嗎?還是說另有目的?”洛封連續問出了幾個作爲子孫後代而言有點大逆不道的問題。
“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裡,你爸說,那個‘羅酆君’收養你家祖上的時候……其實他本人當時已經死了。”
這下子,洛封終於愣了愣。
“由於年代久遠,詳情已經無從得知,大致經過好像是那個‘羅酆君’的什麼友人,在他死後代他收養了義子,然後安排這個義子在嘉禾定居下來,結婚生子,世世代代爲那位‘羅酆君’守靈。”
“你是指楓林大酒店所在的那座島?”
“對,你爸是這麼說。”洛知顰幫兒子擦好頭髮後還順便幫洛封捋了捋凌亂的劉海,“我想你應該不記得了吧?十五年前,你也去過一次楓林大酒店。那纔是你第一次去那個地方。”
“那是在兇殺案之前還是兇殺案之後?”洛封心頭詫異,但語氣還算平靜。
“當然是兇殺案之後。咱家自己在市區就有房子,沒事帶你去那島上幹嘛?”
“難道您就不覺得,在那種程度的命案發生之後帶孩子去那座島上,這種行爲更奇怪嗎?”洛封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誰料一提起這事,洛知顰就氣得用手把兒子剛整理好的頭髮重新揉成了雞窩。
“還不是怪你自己!非要去碰狐鬼,結果大半夜一個才幾歲大的小鬼頭,竟然一個人抱着刀跑到那座破島上去,要不是那時候島上還有巡視人員,我和你爸估計要等到幾天之後才能發現你!”
這番話說完,洛知顰顯然心裡還有氣,在洛封的注視下回到他身邊坐好,這才冷着張臉繼續往下說:“狐鬼原本不在你爸手上,你二叔來了嘉禾後,才把那刀給了你爸。你知道你二叔他爸,也就是你叔公他怎麼死的嗎?人人都說是得了精神病死的!後來我才知道……這事和狐鬼有關。”
洛封思索地皺眉說:“可是據我所知,狐鬼它應該不會害人。”
“你小孩子家家懂什麼?”洛知顰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有些東西你看着是好東西,那是因爲它在你眼前表現出了好的一面而已……可是對另外的人來說,它不一定就好。”
洛知顰的話確實有一定道理,儘管洛封這一路走來,狐鬼幫了他不少忙,但較真地說,洛封自己也不敢保證狐鬼在將來不會對他不利。
歸根究底,連他這個刀主人都不清楚自家這柄刀的底細,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
“自從當年你被救回來之後,你整個人就變了。”
“我也說不上來具體的狀態,只是經常發狂、見不得光,眼睛甚至經常看上去血紅一片……人人都說你是中邪了。我原本不信這些,但不信也只能信。”
“三更半夜,一個小孩子被發現獨自睡在死過人的小島酒店裡,你自己說這種事邪不邪門?”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除了崔珺以外,平日裡連經常來咱家做客的一些人都不敢來了。”
“我沒辦法,送你去醫院,醫生們束手無策,只好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到處去找一些高僧和什麼得道高人。”
“也就是那個時候,有一位老道士出現了。”
又是一位老道士。
洛封忍不住自嘲地想,當初他見到那位嶗山派傳人的時候,恐怕做夢都預料不到此後自己究竟會在多少人那裡聽說這位的出現吧?
他馬上就問老媽:“那老道士是不是和我二叔或者我爸說了什麼?”
洛知顰聞言就點點頭,又說:“他們三個似乎認識。你爸,還有你二叔,那天和那個老道士談了很久。之後,你爸就對我說出了一些……他隱瞞了我很久的事情。”
“什麼事情?”
洛知顰垂下頭笑了笑,然後側臉迎上兒子的目光,嘴裡輕聲地說:
“關於另一個‘世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