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秀很聰明地察覺到了洛封的異樣。
如果想要鎮住她,洛封不能露怯,索性就大膽驗證了一下心裡面本來就有的一個設想。
他的情況確實和酒店裡的其他人截然不同,進入遊戲世界後,他反而像是變成普通人,被束縛住了所有的能力。
不過洛封認爲這並不代表他就真的無法使用能力。
在看到顏秀後,他忽然想起了過去最早發生的一件事,那件事是他能夠發現遊戲真相的根源所在。
這纔有了眼下的這一幕。
老實說,在嘗試之前,洛封還會有些惴惴,但神奇的是,在真正喊出“小狐狸”這個稱呼之後,他的心就驀地安定了下來。
這份平復的心情來得莫名其妙,又是如此堅定。
他低頭看了一眼腰間那柄略顯陌生、感覺又十分熟悉的古樸長刀,又留意到顏秀那副微微怔住的表情,腦海中就不由浮現出他當初見到她時的情景。
不僅僅是他們倆的見面,還有關於《恐怖人間》這款遊戲的種種,這時候都奇怪地從記憶的角落裡涌了出來。
強行掐滅心底將要滋生的諸多情緒,洛封不着痕跡地深吸氣,同時擡手一揮。
光屏憑空冒出,他想要看見的遊戲菜單就此呈現在了他面前。
那些冥冥中綁在他身上的枷鎖,真就被他這麼一句輕飄飄的召喚給打破了。
因爲狐鬼回到了他手上,他的一切也就隨之迴歸。
“吶。”
蹲下來向板着臉的小女孩晃動手中的晶體,洛封隨手遞出了那塊【願晶】到顏秀的手上。
“現在的情形你應該心裡也明白。不說別的事,你沒有資格拒絕我的要求,你估計也不會想要拒絕我的要求。”
顏秀顯然明白洛封的意思,很快就悶聲說:“你想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其實問問這地方的其他人就知道了。‘願晶’這東西,用途只有一個,那就是由9級玩家使用之後,可以獲得不定數額的願錢。”
“願錢?”
“對。你別告訴我,你連願錢是什麼都不知道。”
洛封若有所思地拿回顏秀手裡的【願晶】,端詳起來。
假設顏秀沒說謊,那這東西的作用明顯就只是高級玩家快速獲取貨幣的一條途徑而已。
這恐怕是高級玩家中間最爲基礎的知識,難怪顏秀先前聽說他不瞭解【願晶】後會對他的實力產生懷疑。
可是洛封總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簡單。
他想了想,又問:“這東西要怎麼用?說是需要9級玩家,難道只是單純的等級限制?”
顏秀瞅瞅他,依然不大情願地回答說:“還記得我之前說的‘諦聽耳’嗎?這東西的使用比你想的要複雜。需要擁有‘諦聽耳’的玩家對它使用能力才行。”
據前面的介紹,“諦聽耳”應該是玩家們達到9級後才能擁有的能力,因此顏秀剛纔的表述倒也沒什麼問題。
“但‘諦聽耳’應該不是所有玩家到9級之後都能擁有的能力吧?”
“沒錯。可以覺醒這種能力的玩家不多,不過也不少。雖然‘願晶’給予的願錢數額是根據具體情況決定,但一般最低數目也很可觀。沒能力的玩家常常會去找有能力的玩家幫他開啓,然後支付對方一些費用。”
“照你這麼說,這東西使用之後,錢應該不是直接到使用者的口袋裡?”
洛封直接抓住了顏秀話裡的一處重點。
按理說,在很難達成信任的前提下,玩家們不太可能把自身的遊戲道具交給別人處理。除非這事裡頭還有什麼洛封不知情的細節。
顏秀大概是猜到了洛封想法,主動向他伸出小手,冷着小臉說:“拿來吧。我給你示範一下,你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你不是不能使用能力了嗎?”
“有些能力是刻在靈魂裡的本能,我現在儘管不能主動使用,但被動效果還是有。我差不多能猜到你這塊東西的來歷,你要的答案,或許很快就會得到。”
洛封注視了顏秀一會兒,再次交出了那塊得自戴康遺物的【願晶】。
顏秀掂量了兩下,然後就擡起手,慢慢把【願晶】貼在自己的耳邊,如同在傾聽裡面的什麼動靜一樣,神情逐漸變得專注而認真。
過了大約幾秒,洛封發覺她的嘴脣好像在輕輕翕動,像在說什麼話,聲音又太小,聽不大清楚。
直到某一刻,他突然就看懂了顏秀嘴裡所說的話。
她在說,“你在哭什麼?”
然後,他的眼前與耳畔就被一大片驟然衝來的光影及雜亂的聲音所淹沒。
諸般紛擾的詭異情緒在內心像沒了約束的小動物似的四處亂竄,洛封兀自僵在原地,胸膛起伏的幅度迅速加大。
他同身邊的顏秀一起,感受着一份難以形容的體驗。
……
‘別掙扎了。這一回,你也保不住我了。’
‘我要你活着,你就必須活着!’
‘你,真想讓我活?’
……
‘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之前沒想過這麼做……’
‘這個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從一開始就是你的妄想,我怎麼可能和你永遠在一起?’
……
‘我還真沒想到你的膽子會這麼大,恐怕其他人都不會想到……’
‘呵呵,誰告訴你這麼可笑的事?’
‘我不殺他是不想惹到那羣警察!他要是現在就死了,那我不就成最大的嫌疑人了?’
……
‘咳!現在看來,確實是你贏了。’
‘我說了!咳咳……他就是個瘋子!誰跟他在一起,最後肯定會死在他手上!我一直都是這麼恐懼着他!恐懼!你明白嗎?’
……
‘爲什麼你從剛纔開始說了那麼多你討厭他的理由,但卻沒有說出一句,你其實不愛他?’
……
……
‘戴康,回頭有錢了,你就把我偷來送你的那些首飾都送回去吧,留着丟人……我不需要你來討好我,我不需要你去改變……這回我虧大了,你可別讓人逮住,否則我就真是死不瞑目……別紅着眼睛不說話,讓人不好意思……你好歹守了我那麼多回,我也有良心,我就守你一回……你記住,一輩子,我就這麼一回。’
‘這下子,我再也逃不動了……我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