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宗堂內殿臺樓閣此起彼伏,高大處隔天蔽日,街道寬闊,各處戒備森嚴。
旭日安一路沒有與白離兩人說話,只顧着自己低頭行路,身邊不時路過弟子向他行禮,他卻不予迴應。
白離雖然心中依舊忐忑,但是比起旭日安來,他更怕與凌山相處,凌山眼神中那深入骨髓的寒意,現在想起來還有些難受。
三個人抹角拐彎的穿行了一陣之後,在面前出現了一條寬約數丈的青石大道,而大道的盡頭就是斬堂所在。
那是一座大殿,殿牆的規模比之周圍殿閣要高大許多,甚至比密堂都要大上一倍,殿門上高高懸掛着一塊匾牌,上書一個斬字,其中所含的殺意登時撲面而來。
走過大道,順着殿前的臺階一路上行,斬堂那宏大的殿門終於出現在了眼前,透過大開的殿門可以看見牆上掛滿了黑色翔龍吊掛和大殿內的數十名捧劍弟子。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旭日安一進斬堂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重重的一拳打在座椅的扶手上,衝着跪在面前的白離兩人大聲咆哮起來。
張亦白被旭日安的一陣喝問給震得打了個哆嗦,剛想回答卻被旭日安揮手止住,然後他手指着白離說道:
“你來說!”
白離不明白旭日安爲何讓自己這個身份卑微的人先說,於是只好將一路上的遭遇都合盤托出,碰上仇因的一段也做了修改。
旭日安聽完之後眉頭緊鎖,這消息是從魔宗堂陳州總管殷無桑秘密告訴自己的,而行動也是自己安排的,這中間按道理不可能出差錯,莫非這是密州方面放出來的假消息?不然那就是有內奸!
略一思索,便打定主意與殷無桑先商議之後再做打算,於是擡頭說道:
“你們一路上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不過要隨傳隨到!”
白離拱手退出斬堂之後,便低聲問張亦白道:
“爲何旭堂主方纔不問你,反來問我?”
張亦白無奈的笑了笑,嘆了口氣答道:
“旭堂主他是從元始教過來的,本就看不慣我們這些魔宗堂的舊人,你卻也是從元始教投誠過來的,雖然修爲差些,但他看你比看我們要順眼多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白離聽聞是這個緣故,心中有些暗喜,自己也許以後能憑這一點做些文章。
因爲魔宗堂正式人員與雜役並不是居住在同一地方,白離只好與張亦白道別後各自回去。
白離居住的地方是在魔宗堂內一處偏僻的院落中,原本這裡還有一個老頭與他同住,但是最近因爲身體不適回本派去了,如今只有他一個人,倒也落得清靜。
推開房門之後,白離直接就倒在了牀上,頭枕着手臂望着屋頂發呆。
連雷登那樣的修爲在仇因手中也不過是一瞬間就殞命,自己如今的修爲恐怕對手一根手指頭就可以要了命,如今又身在這龍潭虎穴之中,如不增強些保命的本事,將來萬一事情敗露可怎麼辦?
不行,我一定要變強,在這個強者爲尊的世界裡,只有讓自己不斷的變強纔是生存之道!
想到這,白離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按照紫雲宮的心法開始煉精化氣,修煉真元力,只是無論他如何運轉,經脈內的真元力總是那麼絲絲縷縷只有一點點,增長極爲緩慢,但是白離沒有放棄,他堅信:聚沙成塔。
到夜深之時,白離這才睜開了雙眼,一番內視之下發現雖然真元力進步緩慢,但好歹又增強了一些,日間奔波的疲勞也全都消散。
取出一顆照明石放在燈臺之上,整個屋子立刻明亮了起來,白離掏出掛在胸口的那塊石頭仔細端詳着,只見這石頭爲乳白色,有嬰兒半個拳頭大小,整個呈橢圓形,表面光滑如鏡,背後可有兩個古篆,寫的是“元靈”二字。
正在端詳間,白離忽聽得窗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人言,聲音極低,若不是此時夜深人靜,根本無法聽到。
白離立刻心生警兆,自己住的地方偏僻之極,尋常白日裡都無人經過,如今半夜出現人語豈不怪哉?
將元靈石收入懷中之後,白離輕手輕腳的靠近窗櫺,此時人言聲已經十分微弱,聽聲音像是在院外。
悄悄的推開房門,白離左右環顧了四周,沒有發現異常,放輕腳步來到院牆處才聽見了外面的輕聲交談,只聽得其中一個人說道:
“老兄你跑這裡來,那歐陽珏那邊怎麼辦?”
“嘿嘿,那歐陽珏已是半死之人,昏迷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就算醒了估計連牀都下不了,誰高興一晚上守着他,所以我來找老弟聊聊天嘛。你這邊怎麼樣?”
“白離這小子修爲差勁的很,也不知道凌堂主怎麼會懷疑他,依我看泄密之人倒有可能是歐陽珏,聽說出發前也只有他知曉行動的內容。”
“那倒也不一定,……”
聽見牆外的對話,白離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凌山果然還是懷疑自己,不過所幸的是歐陽珏如今的嫌疑最大,自己得到消息完全是因爲張亦白在與自己交談時無意透漏出來的。
既然這樣的話,只有把這髒水往歐陽珏身上潑才能解除自己的危機。
而就在這時,牆外兩人交談已經結束,監視歐陽珏的人起身就要回去,白離心道天助我也。
反身回到屋內,將牀移開之後,揭開遮蓋牆壁的蘆蓆,赫然露出了一個大洞,足夠一人爬過。
白離鑽出牆洞,飛快的繞了一個大圈,趕在了那人前面,悄悄的藏進了暗處,只等那人經過。
隨着那人腳步聲的逐漸接近,白離從腰畔拔出了一柄黑色的烏金匕首,這是臥底前朝仙閣長老送給他的防身之物,是一把下等仙器,可破修真者的護體罡氣,取人性命。
待到那人從身邊擦肩而過的一瞬間,白離猛的從身後躥出,匕首悄聲無息的扎向那人後背。
可惜他修爲太低,甫一動身就被敵人察覺,那人反應也是極快,揮手就是一劍斬來,白離猝不及防被一劍劃中,鮮血登時噴灑出來。
白離沒想到自己反而吃了大虧,望着僻靜處轉身就跑,那人豈容他逃,緊跟着就追了過來。
跑入一處無人居住的荒廢庭院之後,白離這才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對追來的敵人。
“嘿嘿,想跑到哪裡去?白離,看來你就是那個奸細吧,真沒想到啊,抓住了你也好成全我的一份功勞!”
月光如水,照得院中一片雪亮,那人藉着月色看清了白離的相貌,知道他修爲極低,爲了防止驚動別人搶了功勞,竟悶聲不響持劍衝了上來。
白離面色漸白,胸口不斷的冒出鮮血,傷口傳來陣陣劇痛,低頭一看幾乎見骨,此時那人已到跟前,無奈之下只好與對手無聲的廝殺了起來。
越打下去,白離越覺得體力不支,心中明白若再拖些時候,必然會驚動他人,到時候自己恐怕就性命難保,必須儘快結束戰鬥,只是對方修爲高出自己太多,若想取勝只有冒險一試了。
這時那人一劍刺來,白離想要躲閃,卻不想腳下一個踉蹌,竟被那劍穿肩而過,鮮血涌出,傷勢極重,頓時無力的單膝跪倒在地。
那人見白離中招後不支倒地,以爲成功,大喜之下上前就想一把抓他過來,可剛走到跟前就覺得腰腹間忽然一涼,跟着就是一股劇痛傳遍全身,經脈中的真元力不受控制的開始急速消散。
大驚之下他低頭望去,只見一把黑色的匕首已經深深插入到自己的身體中,刃沒至柄,剛要張口大喊,白離卻猛的站起身來,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只發出了幾聲“嗚嗚”聲。
白離此時雖是臉色慘白,但是眼中卻精光四射,他一把抓住匕首柄用力的向上一拉,那人的胸腹就如同打開的衣襟張了開來,內臟血腸頓時流了一地。白離暗贊匕首鋒利,切骨就如同切豆腐一般。
那人“嗚嗚”的喊了幾聲便漸漸的沒了聲息,白離這纔將他放倒,捂着胸前的傷口心中暗叫僥倖,如果這人剛纔大叫呼喊,自己這會兒恐怕已經到密堂去做客了。如此看來,凌山是瞞着旭日安做的這件事情。
在院中尋得一口枯井之後,白離將死屍與血衣一塊丟進了井中,又捧了些沙土將地上的血跡掩蓋,這才捂着傷口一路趕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從洞裡一鑽出來就一頭栽倒在牀上昏了過去。
這時,他看不到的是胸口的元靈石突然爆發出了劇烈的白光,那白光匯聚到空中成了一條光帶降落下來,覆蓋在他的傷口之上緩緩的流動,遲遲不肯散去。
當白離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天已朦朦亮,想起自己的傷口忙起身去看,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結痂,看樣子竟然一夜之間痊癒,除了人還感覺有些疲憊外,幾乎沒有什麼不適之處。
這下可輪到白離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爲何自己如此重傷竟能一夜而愈,索性不去想它,趕緊將身上滿是血跡的衣服換了下來丟到火盆中燒燬。
剛換了身乾淨衣服,就聽見院門響起了重重的叩門聲,白離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