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他是被前面巴音家傳來的驚呼聲給吵醒的,他忙看了下表,半夜一點過五分。
小惠明顯也驚醒了,她從裡間跑了出來,打開了燈:“怎麼回事?”鎮南方搖了搖頭:“不知道。”一邊回答一邊披上了衣服打開了廂房的門。看到銀花和花妹也正站在右廂房的門口,藉着昏暗的檐燈,鎮南方看到銀花穿着一件碎花的小褂,同花色的睡褲,踩着一雙布拖鞋,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她的雙手放在花妹的肩膀上,臉色有些凝重。
而花妹的臉上則是驚恐,兩隻小手放在嘴邊。
小惠見鎮南方一直盯着銀花看,拉了他一下,鎮南方根本就不理會她的暗示,他走向銀花:“出什麼事了,他們在叫什麼?”銀花看了鎮南方一眼,輕輕地說道:“詐,詐屍了!”花妹伸手緊緊地抱住了她姐姐的大腿:“姐,我怕!”銀花拍着她的肩膀:“別怕,有姐在。”
鎮南方一把拉住小惠的手:“走!”便準備向巴音家跑去,但他又停下來了,衝進了自己的房間,小心地把槍藏在了身上,才返身回來和小惠趕到巴音家。
才走到門口,他們便被烏麻、烏克和烏達幾兄弟給攔住了,其他族人再望向他們的目光就有些不太友善了。烏麻忙說道:“小鎮,你和小惠現在不能進去,巴音已經去請虎姑了。”鎮南方說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烏麻望了一下幾個兄弟,然後小聲地說道:“烏嘎詐屍了!”鎮南方說道:“讓我進去看看,或許我能夠幫得上忙。”
烏麻苦着臉搖了搖頭道:“不是我不讓你進去,這時候如果讓陌生人進去會驚散了好容易聚起來的魂魄,裡面有做道士的道士,他們應該有辦法,況且一會虎姑就來了,虎姑來了一定會有辦法。”鎮南方沒有再堅持,雖然他很想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惠有些緊張,拉着鎮南方,鎮南方退了回來,對烏麻說道:“那我們先回去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說一聲。”烏麻點了點頭:“嗯,你們回去吧,這兒你們也幫不上什麼忙的。”小惠沒想到鎮南方就這樣放棄了,她掙脫了鎮南方的手:“你怎麼這麼沒用?就這樣走了?你就不想把事情搞清楚嗎?”
鎮南方又抓住了她的手:“走吧,回去再說。”
回到烏麻家,銀花和花妹都已經回屋了,右廂房的門也緊緊地關着。鎮南方和小惠進了屋,小惠這才甩開鎮南方的手,臉歪向一邊生着悶氣。
鎮南方說道:“小惠姐,你覺得那樣的情況下我們能做什麼?硬闖嗎?你沒看到那幫子人看我們的眼神嗎?充滿了敵意,如果我們硬闖,壞了人家的風俗,他們不把我們撕了纔怪。我敢保證,還沒等到我們闖上臺階,早就被人家給綁了。”
小惠說道:“我還不信了,他們能攔得住我們?”鎮南方苦笑着搖了搖頭:“有時候不是武力就能夠解決問題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闖進去了又怎麼樣?只會給我們以後的行動帶來諸多的不便,甚至有可能被他們扔出村子,我想這不會是你想要的結果吧?”
小惠楞住了,鎮南方的話不無道理,她輕輕地說道:“那怎麼辦?我們就什麼也不做?”鎮南方沒有說話,他有些問題想不通,烏嘎的詐屍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有按理說烏嘎的喪事虎姑應該會全程都在纔對,她又去哪去了?
其實鎮南方自然是知道的,真正詐屍的時候確實是生人勿近的,不然會驚擾了魂魄,鎮南方剛纔只不過是做態罷了,他的目的就想看看村民們的反應而已。
小惠見鎮南方不說話,她也閉上了嘴巴,鎮南方這樣子她太熟悉了,逸哥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她輕輕地打開鎮南方的包,取出一顆棒棒糖遞給他。鎮南方接過棒棒糖,剝去糖紙,放進了嘴裡。
“小惠姐,你怎麼看?”鎮南方望着小惠,小惠茫然地搖了搖頭,她說道:“我不相信什麼詐屍,你信?”鎮南方說道:“我也不太相信,雖然有這樣一說。”小惠自己也剝了顆棒棒糖:“你說他們是不是故意演戲給我們看的?”鎮南方說道:“爲什麼要演戲給我們看?”小惠說道:“想嚇嚇我們,讓我們早些離開。”
鎮南方微笑着說道:“如果他們是想讓我們走,這樣做不正好是適得其反嗎?況且我們是烏嘎委託的私家偵探,烏嘎已經死了,如果巴音也堅持烏嘎是死於意外,最多明天向我們提出解除委託也就可以把我們打發了,沒亮明身份之前,我們也沒有理由賴在這裡的,他們用不着特意爲了我們安排這一出。”
小惠說道:“那你說爲什麼?”鎮南方:“我有種預感,村子裡還會出事。”
“爲什麼?”小惠跟不上鎮南方的思維,鎮南方說道:“我只是感覺,希望我的感覺是錯的。”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二黑叫了起來。鎮南方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是巴音,他的面色蒼白,象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而他的一隻手上竟然還握着一把柴刀,刀上,他的身上,滿是鮮血。他見到鎮南方,柴刀一下子掉到了地上:“鎮同志,救我!”鎮南方說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巴音說道:“我,我殺人了,可人不是我殺的!”
鎮南方也吃了一驚:“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聽到幾個村民的聲音:“快看,巴音在這。”接着,村民們都圍了過來,烏達大聲說道:“巴音,讓你去請虎姑,你怎麼把她給殺了?”巴音面如死灰,他甚至根本就沒有辯解,而一雙眼睛求助般地望向鎮南方。
鎮南方向烏達走去:“烏達大叔,憑什麼說巴音殺了虎姑?”烏達見是鎮南方,說道:“原來是小鎮同志啊,剛纔烏嘎詐屍,我們讓巴音去請虎姑,等了半天不見他們回來,便讓人去催催,誰知道那人便宜看到巴音慌慌張張,匆匆忙忙地從虎姑家離開,手上握着把柴刀,渾身是血,而虎姑已經被他砍得面目全非了。若不是她身上的那身衣服,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鎮南方還想說什麼,巴音的母親果讓和烏麻也趕了過來。
果讓的臉上滿是忿恨:“爲什麼?你爲什麼要殺人?”烏麻也一臉茫然地望着巴音。巴間說道:“我不知道!”鎮南方悄悄地把烏麻拉到一旁:“烏嘎詐屍的事情怎麼樣了?”烏麻嘆了口氣:“唉,王先生已經搞定了,還好王先生有經驗,不然虎姑又出這的事情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烏達是村長,他讓人把巴音綁了起來,並讓人到村委會去給派出所打電話。
果讓哭得很傷心,但她竟然沒有爲兒子求情,只是冷冷地看了兒子一眼,然後便回去守靈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一羣人來得快,散得更快,鎮南方忘不了巴音被帶走時的眼神,那眼神中滿是無辜,可他爲什麼不反駁,不辯解,爲什麼刀會在他的手上,又爲什麼他會渾身是血呢?他又看到了銀花和花妹,還是那樣的動作站在右廂房的門口,他苦笑着點了點頭,他發現花妹的目光很空洞地望着他,看花妹的表情並不害怕,不象銀花說的是個膽小的人。
鎮南方突然拉起小惠的手:“快走!”同時對銀花說道:“能不能帶我們去一趟虎姑的家?”銀花爲難地看一眼花妹,花妹竟然說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銀花說道:“那好吧,等我們換雙鞋。”
很快,四人就象虎姑的家跑去,奇怪的是一路上沒聽到幾聲狗叫。
到了虎姑的家門口,花妹站住了,只是用手指了一下:“這就是虎姑家。”然後轉身對銀花說道:“姐,我怕,我們走吧!”銀花露出一個歉意的笑,鎮南方說道:“麻煩你們了,你們回去吧,明天還要上課,早點休息。”銀花臨走的時候問了一句:“能夠告訴我,你們來是想做什麼?”鎮南方說道:“保護現場,等明天警察來了好破案。”
花妹也問道:“你們相信巴音哥哥會殺人嗎?”鎮南方說道:“小花妹妹,你相信嗎?”花妹說道:“我不信。”說完,拉着她的姐姐,兩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虎姑家的門大開着,還亮着燈。鎮南方和小惠走到門邊,鎮南方對小惠說道:“手別亂摸,注意腳下,別踩到血漬。”小惠點了點頭。
村長烏達竟然沒有派人來守住現場,這給了鎮南方很大的便利,他們輕輕地進了屋,屋裡的氣氛讓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堂屋裡昏暗的燈光下,虎姑仰面倒在血泊之中,那一張臉果然已經讓人剁得面目全非了,她穿的還是白天的那件衣服,雙手緊握成拳,兩隻腳分得很開,她的胸口、腹部和腿上也被砍得血肉模糊。小惠皺起了眉頭:“是怎樣的仇恨才下得如此的黑手啊!”
鎮南方沒有說話,從口袋裡取出一雙白色的手套,戴上後,仔細翻看着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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