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慶帶着兩個警察來了,還有巴音。
葉清寒天沒亮就走了,他是開着朱毅借給鎮南方的捷達走的。曾國慶見到鎮南方的時候竟然給了鎮南方一個擁抱,鎮南方覺得很不自然,但又不好推開。
小惠見到鎮南方那怪異的表情,差點笑出聲來。
倒是巴音,看上去明顯消瘦了很多,一雙眼睛也凹了下去。鎮南方走到他的面前,輕輕問道:“我們現在可以聊聊了嗎?”巴音點了點頭,鎮南方對曾國慶和宮正陽他們說道:“曾隊,我和巴音先單獨談談,你們自便。”
鎮南方發現村民們望向巴音的眼神很是冷漠,就象在看着一個不相的人,更有一些人的眼神中還帶着憎惡,鎮南方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來巴音很有可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鎮南方把巴音帶到了自己的房間,讓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後給他倒了杯水。
“有煙嗎?”巴音問道,鎮南方打開門:“小惠,幫我買包煙來。”小惠先是一楞,她不知道鎮南方什麼時候開始吸菸了,正待開口詢問,鎮南方催促道:“快一點啊。”小惠“哦”了一聲,這纔想到可能是巴音想抽菸。
不一會就惠便回來了。
小惠很細心,她不僅買了煙,還順帶買了個打火機。
鎮南方接過小惠遞來的煙和火機,又把門關上了。他把整包煙都遞給了巴音,巴音接過去,撕掉了封口,然後掏出一支點上:“來一支嗎?”鎮南方搖了搖頭,笑道:“不會,你抽你的吧。”巴音又深深地吸了一口:“你聽說過永曆皇帝嗎?”
鎮南方楞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和巴音的談話會是這樣一個開場白。他點了點頭:“這我知道,明崇禎皇帝被李自成攻破京城,自縊於煤山,也就是如今燕京的景山。此後,桂王朱由榔在廣東肇慶登基,稱永曆皇帝,弘光、隆武和永曆三個時期,史稱南明。只是比弘光和隆武在位的時間都只是一年左右,故永曆在史上就更爲有名一些。”
鎮南方說到這裡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巴音沒有回答他,反問道:“那你知道永曆死在哪的嗎?”鎮南方皺起了眉頭,巴音這是怎麼了?跟明史卯上了?
鎮南方還是很耐心地回答道:“關於永曆皇帝的死,歷史上有幾種說法,其一,說他是被吳三桂處死於雲都省昆彌的金蟬寺,其二,說他在遠奔緬甸的時候在黑羊箐的一條河邊被清兵殺害,黑羊箐就是你們黔州省的省會林城市,那條河後來被叫做南明河也是由此而來。”
鎮南方說到這裡,擡頭望向巴音,笑了笑,能夠顯擺一下自己的知識,鎮南方的心裡有一種滿足感。巴音的眼睛靜靜望着鎮南方,鎮南方突然沒了笑意,他好象是意識到了什麼。
鎮南方說道:“我明白了,你是說整件事情與永曆皇帝有關?”巴音點了點頭。
鎮南方的腦子飛速地運轉,這個案子竟然和永曆皇帝有關,那麼……
鎮南方長長地出了口氣:“你不會想告訴我村裡人發現了永曆皇帝的陵墓吧?”巴音又點了點頭。鎮南方騰地站了起來:“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別再和我打啞謎了。”巴音嘆了口氣:“鎮同志,你說得不錯,我們確實是發現了永曆皇帝的陵墓,而也正是這個墓,把黃田村帶入了一個罪惡的深淵。”
鎮南方沒有說話,靜靜地聽着。
巴音又點上一支菸:“那應該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記得那天剛好是趕場天,對了,我們這裡興趕鄉場,就是每個月逢幾號在哪個鄉趕場,趕場你知道嗎?”鎮南方搖了搖頭,巴音說道:“簡單地說吧,趕場就是趕集。在我們這裡集市不是每天都有的,比如我們鄉,每個月逢五和十是趕場天,包括十五,二十五,二十,三十。”
鎮南方明白了。
巴音說道:“那天我在場壩,也就是集市上遇到我的堂哥巴旺,他正在賣兩個破瓷瓶。”巴音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當時我很好奇,那玩意怎麼可能有人買?又破又舊的,我便蹊落了他幾句。誰知道他聽了很不服氣,竟然對我說他那東西可值錢了,至少可以賣好幾百塊。我當然不相信,就和他蹲到一塊,一邊抽菸,一邊聊天。”
“一直等到下午三點多鐘,趕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巴旺也沒了興致,我們正準備收起東西回村子的時候,怪事發生了。一男一女來到了我們的面前,那女的穿得很洋氣,一看就是城裡人,人也很美,在我們這裡是看不到的。”
巴音眯着眼睛,象是在回憶着:“那男人拿起巴旺的罐子,翻來覆去地端詳了半天,然後問巴旺這東西是哪來的,巴旺沒有說,只是笑,男人後來也不再問來歷了,直接問他多少錢一隻,巴旺說讓他看着給,那男人一開口便說一千元一隻,這可把巴旺給樂壞了!那人問巴旺,這玩意還有沒有,巴旺望了我一眼,好象有些不想在我面前談。但經不住那人的催促,他還是點了點頭。”
鎮南方聽出些道道了,巴旺的東西應該就是從永曆皇帝陵墓給盜出來的。
巴音說道:“那人見巴旺點頭,他便說這玩意如果還有,有多少他收多少,都按這個價,如果品相好的,還可以再加一點,然後他留給巴旺一張紙片,讓巴旺有貨以後可以和他聯繫。回村子的路上,我忍不住問巴旺,那東西從哪搞來的,他告訴我是在後山的一個墓穴裡發現的。不過他只是撿了入口處的幾樣,墓穴的入口是封死的,他問我想不想發財,如果願意可以和他一起幹。”
鎮南方說道:“這是盜墓,是犯法的。”巴音說道:“我知道是犯法的,所以我沒有答應,巴旺被我拒絕以後他很生氣,他說我不願意幹就算了,村裡想發財的人多了去了。不過他警告我不能把這個秘密泄露出去,否則要讓我好看。”
鎮南方眯着眼睛:“你就這樣被他嚇住了?”巴音咬着脣,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這事只要自己不參與應該就不會有什麼事情,至於別人想發財,我又何必去斷人家的財路呢?”
鎮南方淡淡地說道:“後來呢?”巴音說道:“後來巴旺串聯了村裡的幾個後生,一起去刨那古墓,只是這樣的事情只要有人知道,哪裡還會有不透風的牆?沒多久,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巴旺倒也乾脆,直接把大家都給帶上了,不過村裡的幾個老人精明,他們在一起合計了一下,便由村子烏達對全村的人下了封口令,要大家對這件事情嚴格保密。”
鎮南方冷笑道:“有組織,有紀律,幹部帶頭。很好,很好!”
巴音沒理會鎮南方的嘲笑:“當然,村裡也還有象我一樣不願意乾的,比如我的阿爸阿媽,銀花,還有那兩個遭遇意外死去的人等等,雖然我們一直都替他們保守着秘密,可最後我們這些人還是一個個都沒有逃脫厄運。”鎮南方搖了搖頭:“巴音,如果說他們是怕你泄密,爲什麼你沒有死?”
巴音笑了,那笑很是滄桑,哪裡象是一個年輕人的笑容:“我差一點就死了,只是我反應快,有點蠻力,不然那天晚上死的人就是我,而不是那個女人!”鎮南方說道:“你是說那晚上你去虎姑家是遇到了殺手?是那個女人想幹掉你?”巴音點了點頭。
鎮南方說道:“詐屍是怎麼回事?”巴音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那晚出事的時候我正在外面添香火,突然聽說阿爸詐屍,我想進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卻被烏麻給攔住了,他說情況很糟糕,得去請虎姑來,我聽了心裡着急,便先去了。”
鎮南方說道:“還有一個問題,你爲什麼突然改口,說烏嘎大叔是死於意外?”巴音說道:“是阿媽讓我這樣說的,我問她爲什麼,她不肯說,但我相信她一定是被他們威脅了。我不想阿媽再發生什麼意外,所以只有這樣說了。”
鎮南方問道:“如果到時候需要你做證,今天的話在法庭上你還敢再如實的重複一遍嗎?”巴音咬着牙說道:“我阿爸阿媽都已經死了,什麼都沒有了,有什麼不敢說的?”鎮南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對了,虎姑參與了這件事情沒有?”
巴音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虎姑雖然在村子裡很受敬重,但她平時並不多事,更多的時候她喜歡走村竄寨,給人看相算卦什麼的找些小錢。”
鎮南方說道:“嗯,我沒什麼問題了,這兩天你先別回家,就在村公所呆着,我會讓人好好保護你的。”巴音說道:“我有些擔心,這麼多村民,你們能都抓了嗎?”鎮南方說道:“你是想說法不責衆吧?”巴音點了點頭。
鎮南方說道:“只要犯了法,法律一定會制裁他們的。”
說完,鎮南方走了出去,房間裡只留下巴音一個人。
“怎麼樣?”曾國慶走上前來。鎮南方出門之前很激動,他覺得案子已經明朗了,應該可以收網了,可出門以後他又清醒過來,這個案子難道真的這麼簡單嗎?那個讓小惠和葉清寒都跟丟的魅影,那身手不應該是這個村子的人能夠做到的。他說道:“曾隊,想個辦法,秘捕巴旺,把他弄到縣城去,抓到人後我親自審問。”
曾國慶說道:“明白,這小子好象經常離開村子,去鎮上和縣城,我馬上安排。”他沒有問爲什麼,但他知道鎮南方既然交待了一定有他的深意。
親們,收藏給力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