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王廟其實是一條小街,大約五百米長,這是條老街了,兩邊都是舊式的建築,街道兩旁都是鋪子,但它們只賣舊貨。
說是舊貨,其實都是一些古玩、古字畫,當然,是不是真是古代留下的東西那就兩說了,總是贗品多,真貨少,想要買到好東西,除非你很懂行,而且還得有些運氣,用行家的話說,要在這樣的地方淘到好貨色,那就真是“撿漏”了。
對於那個“九龍翠玉瓶”會在馬王廟這地方露面,鎮南方也有些懷疑,就算是賣主不識貨,這馬王廟搗騰古董的這些人也算是半個行家了,難道他們也不識貨麼?
顯然是不太可能,如果有識貨的人,見到了那瓶子,應該是知道他的價值的,哪怕是他們不能確定這玩意是真是假,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十萬塊可不算什麼大錢吧,先入手,就算是買了贗品,這贗品都能夠讓他們自己上當了,拿出去唬人也一樣能夠回本,回不了本也虧不到多少的。
還有一點巧的是這賣家又正好是唐元築的熟人,而唐元築又趕巧了之前和他打過招呼。於是他看到了這瓶子就通知了他。
人家爲什麼就一定要通知他?哪怕是交情再好,那可是錢啊!
不過鎮南方這些疑問自然是不可能和唐元築說,雖然他也很想聽聽唐元築會怎麼說。
鎮南方嘆了口氣,怪不得舒逸說過,當你在心裡認定一個人有問題的時候,你就會總把事情往不利於他的方向去想,自己現在何嘗不是這樣?懷疑唐元築,那麼對於有關唐元築的事情自己就先往最壞的方面去想,但他覺得這也沒錯,除非能夠在調查中證明這些疑點都能夠有個合理的說法。
兩人把車停在了街口,然後下了車,小惠買了兩瓶水,兩人慢慢搖了進去。
“古墨軒”,這就是唐元築那字條上寫的那個門臉兒,主人叫李守義,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看上去倒是很老實的,但做這一行的人真有幾個老實的呢?
李守義見鎮南方和小惠來,他臉上堆起了笑:“二位,是想找點古玩還是字畫呢?我這店子雖然小,可是還真有些好東西的,喏,這幅是當代的花鳥大家赤石先生的《葡萄》,我保證這是真跡。”
李守義並不知道鎮南方和小惠是什麼人,他們還沒有表露身份,而鎮南方也饒有興趣地看着李守義指點的這幅畫。
鎮南方對於赤石先生的畫並不陌生,赤石先生和朱毅的關係很好,朱毅那兒就有他的兩幅真跡,赤石的畫可是很難得求的,市面上一幅四尺整張也得幾萬塊。
這幅確實是赤石的真跡,朱毅教過鎮南方怎麼識別,這可是赤石先生親自傳授的,用朱毅的話說,一般人他還不告訴呢!
鎮南方微笑着問道:“這畫怎麼賣?”李守義忙說道:“一口價,八萬!”鎮南方點了點頭:“嗯,這價錢倒是很公道,總得讓你有一些賺頭吧。”李守義以爲來了生意,臉上笑開了花,這畫他是四萬五進來的,這一倒手幾乎就賺了近一倍,他能不開心麼。
“小兄弟好眼力啊,這就決定要了?”李守義生怕鎮南方跑了,媚笑着問道。
鎮南方卻搖了搖頭:“不着急,不着急,買畫的事兒一會再說,我現在有些事情想問你。對了,忘記說了,是唐老讓我來的。”
李守義一下子石化了,他苦笑了一下:“你們就是唐老說的那兩個警察吧?”
鎮南方點了點頭,笑了笑:“李老闆,你也別失望,這畫我還是要買的,不過這價格麼,六萬,一口價,不能再多了,赤石先生的畫我是知道的,六萬你已經有不小的賺頭了。”
李守義沒想到鎮南方會這麼說,他心裡已經明白了,鎮南方確實是知道行情的。他尷尬地笑了笑:“成,你怎麼說都成!”
李守義把店門掩上了,然後請鎮南方和小惠到裡屋坐,這樣的老房子其實所謂的鋪面就是把當街的一間房打開做了門臉。
“李老闆,說說吧,那個‘九龍翠玉瓶’到底是怎麼回事?”鎮南方遞給他一支菸,他接了過去,然後開始說了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大約是四天前,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來到了他的店裡,說是有一樣物件要出手。
當時他就想拿到這裡來的能有什麼好東西?估計不是什麼明器,就是高仿的贗品,所以李守義並不以爲然。
他只是隨口的問了一句:“不會是明器吧?”誰知那小子被問呆了,反問他什麼是明器,看來這小子是個外行,李守義來了精神,這樣的人說不定手上還真有好東西。
年輕人四下裡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瓶子放在櫃檯上。
李守義拿起瓶子仔細地看了看,大吃一驚,這不是傳說中的“九龍翠玉瓶”麼?前兩天唐老纔來找過自己,說是如果見到有人拿這瓶子來出手,就馬上和他聯繫,唐老可是交待過,這瓶子和一樁謀殺案有關係。
李守義可是知道這瓶子的價值,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價值好幾個億,他的心裡犯了嘀咕。甚至起心想把這瓶子收了,他試探着問了下年輕人想賣個什麼價,年輕人開口就是二十萬,一番討價還價之後,以十萬元成交了。
收下了瓶子以後,李守義的心裡在痛苦的掙扎着,自己這一輩子拼了老命也掙不來這幾個億,到底是不是應該通知唐老,轉念又想,唐老說過這玩意兒可是涉及到一樁人命案,找錢事小,就怕找了沒命花,下半輩子還得吃牢飯那就得不償失了。
左思右想之下,他還是給唐老打了個電話。
李守義苦笑着對鎮南方說,給唐老打完電話以後,他拿着這個瓶子久久捨不得放下,眼看到手的鴨子飛了,心中那種患得患失就甭提有多難受了。
鎮南方皺起了眉頭,心想如果李守義說的是真的,那麼路上自己所想到的疑點倒也能夠說得通了,李守義拿到這個瓶子還是起了貪念的,只是因爲唐元築告訴了他這瓶子涉及了人命案。
鎮南方問李守義對那個年輕人有印象嗎,李守義說看上去像個大學生的樣子,人很老實,也很靦腆,如果自己不知道這瓶子的貴重,他真懷疑這個年輕人是不是很急用錢,把家裡的老古董偷偷拿出來賣的。
要說這個年輕人的特徵,他還真說不出來,大概一米七、八的個頭,小平頭,長相很普通,左臉上好像有顆痣,說的是渝市本地話,口音很重,估計是市郊縣鎮上的人。
李守義說:“你們也知道,幹我們這行不可能去要求客戶留下姓名地址什麼的。”
鎮南方點了點頭:“如果再見到他,你還能認出來嗎?”
李守義不確定,他說:“我能不能認出他還真不好說,他那長相太普通,普通到扔進人堆裡面馬上就能忘記,硬要說能不能認出他來,我就只能憑他臉上的那顆痣了。”
鎮南方見再也問不出什麼,他讓李守義取了那副畫,付了錢就和小惠離開了。
李守義望着他們的背影,臉上露出了笑容,原本他以爲警察會很難打交道的,沒想到還白白賺了一萬五,他到是巴望每天都能遇到這樣的好事。
上了車,小惠問鎮南方,李守義的話是否可信,鎮南方笑了笑:“你覺得這副畫怎麼樣?”
小惠有些不解,自己明明問的是李守義,鎮南方怎麼就扯到畫上去了?她點了點頭:“到也值這個價。”
鎮南方說:“李守義是個商人,而且是個奸商,這副畫他一開始喊價是十萬,最後六萬元成交了,說明他對利看得很重,那麼你覺得他真會像自己說的那樣,因爲那瓶子涉及一樁命案他就會輕易的放棄到手的幾個億嗎?他完全可以吃下這個瓶子,然後找個穩妥的渠道出手,哪怕是離開華夏。”
小惠想想也是,李守義如果帶着瓶子離開華夏也並不一件難事,怎麼可能就輕易的放棄了,她問鎮南方:“這麼說李守義在說謊?”
“是的,他在說謊,我甚至可以肯定他說的那個年輕男子並不存在,你想想,這才三四天的時間,他就會把那人的樣子給忘記得乾乾淨淨,可能麼?畢竟這瓶子價值連城,不是小物件,這麼貴重的東西他會不去留心這東西的主人?”
小惠點了點頭,她說:“如果李守義是在說謊,那麼唐老說的也就是假話,但是我想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鎮南方想了想:“還記得從唐老家出來時我說過的話嗎,如果警方能夠證明這隻瓶子與傅龍案沒有關係,那麼這瓶子就理所當然的應該歸唐老所有,我們可以這樣假設,這瓶子根本就是傅龍所擁有的那隻,無論唐老是怎麼得到的他都必須想方設法讓這隻瓶子與傅龍案沒有任何瓜葛。”
小惠說:“我明白了,之前在蜀川那家拍賣行出現了一個所謂的贗品,而委託人是任神父,這就是故意布的疑陣,估計這條線我們追下去就會直指傅龍案,這樣一來出現在馬王廟街的這隻瓶子自然就與傅龍案無關了,看來這個唐老算計得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