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車在梭裡山前停了下來,在夜色的勾勒下,梭裡山彷彿一尊彌勒佛像,靜靜地坐在那兒,鎮南方是這樣認爲的,他甚至感覺到這尊彌勒在笑,是笑自己的愚蠢,明知道是個陷阱還要往下跳呢,還是有着別的什麼意味?
幾人下了車,葉清寒說道:“車只能開到這,上山就只有一條小路,看來我們只能步行了。”杜遷說道:“那我們就步行吧。”他望着那個被他們抓住的殺手:“你在前面帶路,別耍花招,不然我的子彈可不認人。”那人忙說道:“是,是!”鎮南方淡淡地說道:“不要他帶路,我和葉哥走前面,他只要跟着我們就行,杜處,你盯緊他。”?
鎮南方說完,眼睛向那人瞟了一下,那人低下了頭,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神色。?
山路最多能容兩三個人並行,於是鎮南方、小惠、葉清寒三人走在前面,杜遷帶着那個殺手走在鎮南方後面,緊接着的是杜遷的那幾個手下。?
淡淡的月光,倒也能夠看得見腳下的道路,所以幾個人並沒有用手電。?
鎮南方說道:“這裡好象沒有什麼人家。”葉清寒說道:“嗯,沒見到幾處燈火,梭裡山本來也有些偏僻的,沒什麼人家也很正常。”鎮南方輕聲說道:“再偏僻也不應該是這樣的,越是偏僻,開化就越是晚,外出打工的人相對也就少,更別談向城鎮的轉移了。從農村到城市,是個質的變化,而依託的基礎卻是金錢。”?
葉清寒聽了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鎮南方嘆了口氣:“我懷疑就那幾處燈火也不是農戶,唉,希望我多心了吧。”?
一行人向山上走去,雖然是晚上,可速度並不慢?
按那個殺手提供的線索,風行者基地應該在接近山頂的地方。他還告訴鎮南方他們,過了半山就會有基地的警衛在那一線巡邏了。?
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估計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
鎮南方指着不遠處的一點燈火說道:“那有戶人家,我們上那坐坐,走得累了,休息一下吧!”葉清寒皺起了眉頭:“那邊?得繞路呢,看着不遠,來回最快也得四十分鐘吧!”小惠也不解地問道:“南方,你到底想搞什麼鬼?”鎮南方微笑着說道:“呆會你們就知道了。?
杜遷他們聽到要繞路去農戶家休息,都很不高興,杜遷說道:“南方,我們可是有正經事要做,這樣耽擱下來什麼時候才能到山頂?”?
鎮南方說道:“不急,現在還早!”他的眼睛望向那個殺手,那人的眼神中有些疑惑,又有些擔心。鎮南方覺得自己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他更堅定了剛纔的決定:“好了,我是組長,聽我的沒錯。”杜遷拉着葉清寒走到一旁:“老葉,你也由着他胡鬧,難道你們就不想早一點破案嗎?”?
葉清寒聳了聳肩膀:“他說得沒錯,他是組長,他有這個權利。”杜遷還是有些不滿:“你們要是不繼續上山,那我先帶人上去,你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葉清寒搭着他的肩膀說道:“我說老杜,你就不能冷靜一點?都老大的人了,做事情還這麼衝動?放心吧,南方做事情有分寸,他既然要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杜遷見葉清寒都這麼說,他纔不再說什麼了,但他心裡的那口氣還是沒能夠順暢:“好,你老葉都這麼說,我就信他一次,到時候他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我可不會再給他面子了。”?
一刻鐘後,鎮南方他們終於到了那戶人家,遠遠地,便聽到了狗叫。接着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大黃,叫喚什麼!”門開了,昏暗的燈光映在了院子裡,一個老頭走了出來。?
他看到鎮南方他們一大幫子人,楞了一下:“你們找誰?”鎮南方走上前去微笑着說道:“老人家,我們在下山的途中迷路了,見到這裡有燈火,就跟着來了,一來想歇歇腳,討口水喝,二來嘛,想向老人家問問路。”?
老頭見他們人多,心裡有些戒備,這時屋裡又有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傳來:“阿爸,什麼事啊?”老頭說道:“來了幾個客人!”屋裡又走出來兩個人,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和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
老頭對二人輕聲說着什麼,然後年輕男子對鎮南方說道:“遠來就是客,各位,屋裡請。”?
鎮南方說道:“我們的人多,怕驚擾了你們,這樣吧。”鎮南方扭頭對身後的人說道:“我和葉哥,杜處進去坐坐,你們就在屋外等着吧,等我問明白了道路,我們就下山。”?
男子說道:“這怎麼使得,再怎麼也沒有讓客人站在屋外的道理。”鎮南方說道:“沒事的,他們也想吹吹山風。”?
老頭一家人也沒再堅持,把鎮南方三人請進了屋裡,老頭對男子說道:“二憨,人家雖然不進屋,你還是給客人打點水喝吧!”男子說道:“好的。”?
進屋坐下後,鎮南方說道:“這是你的二兒子吧?”老頭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鎮南方笑道:“剛纔聽你叫他二憨,我便猜想可能是你家老二。不過我見他人蠻機靈的,怎麼這麼叫他呢?”老頭也笑了:“客人你這就有所不知了,我們莊戶人家,起不了什麼金貴的名兒,叫得賤些好養活。”?
鎮南方也知道,確實有這樣的說法。他問道:“那你們家的老大呢?”老頭說道:“在山上呢。”鎮南方問道:“哦?他不和你們一道住嗎?”老頭回答道:“沒有,他在山上替別人做事呢,一個月都難回來一兩趟。”鎮南方說道:“也是給人種莊稼?”老人笑道:“家裡的莊稼都種不完,哪還會替人家種莊稼?他現在出息了,吃公家飯了,在山上那是在工作。”?
鎮南方聽了並沒覺得驚奇,倒是葉清寒和杜遷的臉上都露出驚訝。?
葉清寒問道:“在山上工作?山上那麼偏僻了還有單位啊?”?
老頭說道:“怎麼,你們不是上山參觀回來的麼?”?
老頭這話一問,竟然把三人給問啞了。不過鎮南方機靈,他馬上回答道:“哦,我們不是在山上參觀,我們是來進行地質考察的,只顧着這地上了,倒沒留意山上會有什麼單位。”老頭這才“哦”了一聲:“山上有個研究所,我老大就在研究所裡工作。”鎮南方假裝不經意地說道:“嗯,看來老人家的兒子出息啊,也是搞科研的。”?
老頭忙搖了搖頭:“他哪裡是搞科研的,他不過是在裡面負責做飯,有時候也打打雜,跑跑腿。”鎮南方說道:“那也不錯,他的收入應該還行吧?”老頭說道:“自然是要比種莊稼強多了,一個月一千多塊錢呢。這錢我都給他存着的,等他再幹兩年,我再給他張羅個媳婦。”?
葉清寒好奇地問道:“你大兒子應該年過三十了吧?還沒成親嗎?”老頭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這裡窮,想要娶房媳婦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以前倒還好,花了兩萬塊錢可以給他買一個,不過這兩年好象上面管得嚴,也很少見到人販子來我們這裡了。倒是他們那個領導說了,只要大憨好好的幹,到時候他負責幫說個媳婦。嘿嘿,做公家的人就是好,有工資拿,還管娶媳婦呢!”?
這時二憨也走了進來,他沒好氣地說道:“他倒好了,我都央他幾次了,讓他和他們那領導說說,把我也弄進去吃公家飯,可是他卻根本不管我。”老頭瞪了他一眼:“說什麼話,大憨不是那樣的人,公家也有公家的難處,哪能說進就進的。”?
鎮南方可由不得他們跑題,他還有話沒問完呢。?
鎮南方說道:“老人家說得對啊,二憨兄弟,你大哥也有他的難處,而且要吃公家飯那必須有一技之長啊,你會什麼?”二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笑道:“我?我什麼都不會,就會一點莊稼把式。”葉清寒聽了來了興趣:“莊稼把式?你是說你會功夫?”老頭說道:“他那算什麼功夫啊,也就是有點蠻力罷了。”?
鎮南方問道:“對了,我看山裡沒有幾戶人家,整個山上就一個村子吧?”二憨回答道:“哪裡,我們梭裡鄉也算是大鄉了,只是很多的人都搬走了。”鎮南方問道:“搬走了?爲什麼要搬?”老頭說道:“研究所來了,佔了半座山,就是爲了保密,讓山上的人家都搬走了。爲這事情鄉里還有意見呢,後來聽說是上面什麼領導出面,鄉里才同意的,倒是補償了不少。”?
二憨說道:“最可氣的是我家竟然不在搬遷之列,說是我家剛剛出了什麼紅線。我們去鬧了幾回,後來雖然還是沒有讓我們搬,卻答應解決了我大哥的工作。”?
鎮南方喝了口水,遞給老頭和二憨一支菸,自己也點上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婦人說道:“對了,晚上你們可別往山上竄,我聽大憨說他們那單位保密着呢,還有拿槍的人守着,特別是晚上,亂往山上鬧很可能會被抓的。”鎮南方看了葉清寒和杜遷一眼,很明顯那個殺手沒有說實話,他說要過了半山纔會有崗哨。?
鎮南方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新的內容還容易引起對方的懷疑,他說道:“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老人家,我們就準備下山了,打擾了!”說完領着葉清寒和杜遷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