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花的父親是得重病死的,現在看來他那重病也來得蹊蹺。
舒逸的腦子裡又冒出了那半本筆記和那晚的幻象,留下筆記的人應該就是巖花的父親,因爲筆記是根據他留下的那張照片給予的揭示找到的。而幻象中那個到處藏東西的男人應該也是他,他要藏的就是這本筆記。
巖花見舒逸有些分神,她輕輕叫道:“舒大哥,你怎麼了?”舒逸這纔回過神來:“沒,沒什麼,你繼續。”
巖花緩緩地說道:“阿爸答應了站長,那兩天就一直呆在站上,人都走完了,就只剩下他一個,他在爲小水電站站最後一班崗。阿爸是個實在人,答應人家的事情無論如何他都會信守承諾。”
“直到最後一晚,因爲第二天水電局的同志就要來拉走設備了,所以那晚是阿爸留守的最後一晚。那時候水電站已經停止供電了,不過當時水電站還有一條備用線路,是從鄰鄉接過來的,原本是爲了小水電出什麼故障時便於他們檢修用的,所以那幾晚阿爸在水電站還是有電用的。”
“記得阿爸說那晚他正在寫日記。”巖花說到這兒,舒逸打斷了她的話:“你阿爸有寫日記的習慣嗎?”巖花搖了搖頭:“其實他並不是寫日記,只是偶爾會在筆記本上寫點什麼。”舒逸說道:“你看過他的筆記嗎?”
巖花望着舒逸,半天才點了點頭:“看過一些,那還是更早以前的事情了。”
舒逸輕聲問道:“筆記裡都寫了什麼?”
巖花眯起了眼睛:“其實有些事情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我們家是源自苗疆的一個古老家族,而我父親則傳承了家族最古老的秘密!”舒逸淡淡地說道:“布旺家族關於‘蚩尤血’的秘密!”
巖花吃了一驚:“你,你怎麼知道?”舒逸說道:“我也看過你父親的筆記,那半本筆記現在就在我的手上。”巖花說道:“怪不得,那你應該也看過筆記了吧?”舒逸說道:“嗯!”
“可就是這本筆記,差點就要了他的命!”巖花嘆了口氣。
舒逸說道:“怎麼會這樣,還有人知道他這本筆記的事情?”巖花說道:“這件事情按理說除了我們自己家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人知道。其實除了阿爸和阿嬤,我和姐姐都不應該知道的,那時候我和姐姐年紀還小,也不太懂事,總覺得阿爸做事神神秘秘的,於是我們就偷偷翻到了阿爸的筆記,才知道有這樣一回事的。”
舒逸說道:“也就是說很可能是你和姐姐把這件事情泄露出去了?”
巖花搖了搖頭:“我沒有,姐姐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阿嬤卻懷疑是姐姐把這事說出去了,爲這事情,她還狠狠地打過我們一頓。”
舒逸點起煙:“那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巖花說道:“這事起先我們並不知道,還是阿爸臨死前才告訴我們的。”
“阿爸是布旺家的嫡系傳人,他傳承的不僅僅是布旺家的那個秘密,還有兩樣東西,一幅畫和一把鑰匙。這些你應該不陌生,那是尋找‘蚩尤血’的必須的東西。那個傳說你應該也知道,只要集齊了五幅畫,兩把鑰匙,再加上兩個傳承了開啓寶庫辦法的記憶的人就能夠找到‘蚩尤血’了。”
“我就是其中一個擁有傳承記憶的人,不過我的記憶必須經另一個人來喚醒,傳聞你就是那個人!”巖花望着舒逸,舒逸皺起了眉頭:“爲什麼是我?莫非我和布旺家族也有什麼聯繫麼?”
巖花淡淡地笑了:“不,其實不是你,你腦海中殘留的那些記憶片斷是有人故意給你灌輸進去的,其實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你是個心理學專家,原理你應該是知道的。”
舒逸沉下了臉,微微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其實我所謂的記憶只不過是在催眠的狀態下被灌輸的記憶。”巖花說道:“對,所以你的記憶根本就是不連貫的,很多就只是支離破碎的片斷。”
舒逸輕聲問道:“爲什麼?”
巖花說道:“對不起,舒大哥!對不起!”巖花的情緒微微有些激動。
舒逸笑了:“我是擁有記憶傳承的人,這個所謂的秘密也是你們故意傳出去的吧?”巖花點了點頭:“是的,不過選中你的人並不是我!”
舒逸楞住了。
巖花苦笑了一下:“你應該也知道了,我這樣做是爲了什麼啊?爲了報仇!但設計這個報仇計劃的人不是我,我阿嬤,而你也是她自己選中的!”
舒逸的心裡很是震驚:“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復仇的計劃在十二年前就已經設計好了?可那時候你的阿爸還活着啊!”巖花說道:“是的,可那時候我阿爸已經快不行了,我們都知道,他活不了了。”
舒逸說道:“你姐姐的事也和這件事情有關吧?”
巖花點了點頭:“是的,雖然阿嬤一直沒有告訴我姐姐到底是怎麼死的,但我知道姐姐的死與阿爸的死有很大的關係。舒大哥,你也知道,姐姐一直都很喜歡你,阿爸死後,她無意中知道了阿嬤對你做了手腳,想要讓你成爲阿嬤復仇的工具,姐姐不答應,於是在那段時間與阿嬤之間的關係十分的緊張。”
舒逸輕輕嘆了口氣,這樣看來,巖芸的死是爲了自己。
巖花說道:“終於有一天,姐姐決定要離開西鄉,去找你,告訴你這一切。”她看到了舒逸眼中隱隱有些悲傷:“她揹着阿嬤走了,離開了西鄉,想去縣城坐車到燕京去找你。可她剛剛到縣城身上的蠱毒就發作了。”
舒逸說道:“是你阿嬤下的蠱?”
巖花搖了搖頭:“當聽到姐姐在縣城莫名其妙病倒的消息,阿嬤好象比我還要着急,她領着我很快就到了縣城,我還記得姐姐當時的臉色很白,就象白紙一樣的白,眼裡沒有一點神采,目光讓人感覺很空洞。我緊緊抓住她的手,叫她,她看着我,只是淡淡地笑。”
“醫院檢查不出她到底是怎麼了,後來阿嬤決定把她帶回家,在縣城耽擱了三天,我們就回到了西鄉。回來以後阿嬤整天都呆在她的房間,我問阿嬤姐姐到底怎麼了,阿嬤說她是中了蠱毒,一種厲害的蠱毒。”
“阿嬤是西鄉出了名的‘鬼草婆’,可連她都無法解除姐姐身上的蠱毒。我當時並不相信,在我看來,阿嬤在蠱術方面是無可不能的,因此我以爲她是記恨姐姐,恨姐姐想去找你,想要破壞她復仇的計劃。”
舒逸苦笑了一下:“傻丫頭,你阿嬤爲了親人而策劃了這樣一場復仇的計劃,可想而知,親人在她的心裡是多麼的重要,我想如果當時只要能夠有辦法救活巖芸,讓你阿嬤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會在所不惜的。”
巖花感慨地點了點頭:“是的,可我直到很久以後才明白這個道理。”
“姐姐的身體每況愈下,我問阿嬤,爲什麼她不幫姐姐把蠱毒給解了,阿嬤說姐姐中的根本就不是苗疆的蟲蠱,而是南洋的降頭!”
舒逸楞住了,南洋降頭?十二年前,自己追殺的那個叫差謀的珠寶商人不就是南洋的降頭師嗎?舒逸不由得又想起了趙喜丫說的,車銳的人說趙喜丫總是嘮叨說她的父親並沒有死,可趙老財的死是根本不必懷疑的,那麼有沒有這樣的可能,趙老喜纔是真正的沒有死,而他纔是趙喜丫的父親!
這個想法很是大膽,但可能性也很大。
舒逸開始懷疑自己當年是不是真的把這個趙老喜,也就是差謀殺死了?在他的心裡一直堅信差謀是死定了的,他對自己出手一直都很有自信,可惜此刻除外。
巖花說道:“我不知道降頭是什麼,但我知道這玩意也挺利害的,就連阿嬤也束手無策。但我奇怪,他們爲什麼會對姐姐下手!後來我問了阿嬤,阿嬤才告訴我,他們是在逼阿嬤做選擇,要麼就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兒死去,要麼就交出他們想要的東西。古畫,鑰匙和阿爸的半本筆記。”
“最後眼看姐姐頂不住了,阿嬤才把我也叫到了一起,她告訴我和姐姐,謀害阿爸和姐姐的仇人是誰,就是那些覬覦‘蚩尤血’的人,雖然她並不知道具體出手傷害了阿爸和姐姐的人到底是誰,但是她相信,只要按阿爸日記中說的辦法,把尋找‘蚩尤血’的方法和古畫、鑰匙及有記憶傳承的人的消息傳出去,他們一定會再一次在西鄉出現的。”
“她讓姐姐選擇,是交出這些東西,換姐姐一條命,甚至從此放棄復仇,還是死也要保護‘蚩尤血’不落入這些人的手中。最後姐姐選擇了後者,不過她向阿嬤提出了一個條件,那就是復仇可以千萬不要傷害一個人,那就是早被阿嬤做了手腳,成爲她復仇計劃的引子的你,舒大哥。”
“姐姐死後,阿嬤更是一門心思要報仇了,不過她知道,僅僅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辦不到的,她就下了很大的功夫,把我培養成了新的‘蠱王’,因爲一旦我成爲了苗疆公認的蠱王,那麼我就在‘鬼草婆’中擁有了至高無上的地位,這樣我就能夠讓他們幫着我一起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