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多鐘,楊凡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了。
這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喂,誰啊?”楊凡懶洋洋地問道。“你好,請問是你楊凡嗎?”對方是個年輕男子,楊凡應了一聲:“嗯,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佳家快遞公司的,你有份包裹,麻煩你帶身份證來取一下。”男子說道。楊凡楞住了,誰會給自己寄包裹?莫非是遠在金陵的父母?應該不會啊,要是那樣他們至少應該給自己打個電話。
聽筒裡傳來男子的聲音:“喂,你聽到我說話了嗎?”楊凡忙說道:“聽到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男子說道:“思夢酒吧!”楊凡皺了一下眉頭:“好吧,等我一小會,大概十分鐘就到。”
楊凡爬了起來,來不及洗臉刷牙,穿了衣服,帶上身份證就向酒吧跑去。
快遞公司的那個男子還等在那,看上去有些不悅:“這麼久,我還有那麼多的東西要送,真是!”楊凡賠了個笑臉:“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包裹是圓柱形的,長約一尺左右,楊凡簽了字,快遞公司的人就走了。
楊凡沒有再回住處,乾脆直接開了酒吧的門。他的心裡還是感覺很奇怪,誰會寄東西給自己呢?包裹單上的寄件人楊凡不認識,這東西是從本地寄來的,他好奇地撥打了包裹單上寄件人的電話號碼,竟然是空號。
楊凡進了酒吧,然後拆開了包裹,然後是一幅卷軸,楊凡打開來看了一眼,是一幅字,好象是草書,連懵帶猜,他輕輕念道:“怒髮衝冠,憑欄處……”楊凡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不是岳飛的《滿江紅》嗎?寫得倒是蠻不錯的,就是如果我不熟悉這詞,大多的字就不認識了!”
他也沒把這玩意當回事,捲了進來,順手塞進了吧櫃裡。他想不明白誰會給自己寄這玩意,他對書法並沒有什麼研究,他想興許是哪個朋友弄錯了吧,管他的,要是弄錯了自然會打電話給自己的。
他也不想那麼多,在酒吧裡收拾了一下,然後伏在吧檯上打起盹來。
玉山市警察局刑警隊,鎮南方正在閆錦浩的辦公室裡。
閆錦浩說道:“你想去見遊老?”鎮南方點了點頭:“嗯。”閆錦浩苦笑道:“我們去了不只一次,這個老頭,看上去倒是蠻配合的,可每次我們剛走他就打電話到市裡去告狀!而且我發現他根本就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
鎮南方說道:“閆隊,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閆錦浩問道:“什麼問題?”
鎮南方笑了:“遊彬的妻子死得早,兩個女兒是他又當爹又當媽一手給拉扯大的,你覺得兩個女兒和他之間真的會有那麼深的矛盾嗎?女兒與爹親,再加上三人一直相依爲命!”
閆錦浩不解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鎮南方淡淡地說道:“我想說的就是遊家兩姐妹與遊彬的關係不應該象我們看到的那樣,相反,三人之間的關係應該親密無間纔對。”閆錦浩沉默了,鎮南方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唐欣說道:“也就是說遊家的人都在說謊?”
鎮南方拿起杯子向飲水機走去:“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
閆錦浩問道:“可他們爲什麼要說謊呢?”鎮南方喝了一口水:“那你就得問他們了。”閆錦浩的腦子轉得也很快,如果鎮南方的假設成立,那麼遊雅馨的自殺就是在演戲!可遊雅馨演這齣戲是不是太險了一點,如果自己再去晚一點,遊雅馨恐怕就真得送命了!
閆錦浩嘆了口氣:“好吧,我們瑞去趟遊家。”
鎮南方、唐欣、閆錦浩和老劉四人一起去的遊家,林媽開門的時候見又多了兩個人,眉頭皺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恢復了常色。
“閆警官,你們快請進,教授剛纔還說今天你們一定會來的呢!”閆錦浩微笑着問道:“爲什麼?”林媽說道:“他說你們警方辦案就是這樣,根本沒有什麼章法,想到哪是哪,一個問題要反覆問很多次。”
老劉的臉色變了變,望向閆錦浩,遊老這是在打他們的臉。
閆錦浩竟然還笑了:“是嗎?看來遊老對警方還是蠻瞭解的嘛。”
進了別墅,看到遊彬就坐在沙發上,手裡捧着一本老古版本的線裝書翻看着。
“遊老,我們又來打擾你了!”閆錦浩走近沙發微笑着說道。
遊彬斜眼看了一下,然後目光又落在自己的書上:“坐吧,林媽,看茶!”林媽應了一聲,轉身進了廚房。
遊彬淡淡地說道:“不知道幾位警官這一次又有什麼貴幹啊!”鎮南方說道:“遊老你好,我是閆警官的同事小鎮。”遊彬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鎮南方望着遊彬手上的線裝書,輕聲說道:“《曾文正公文集》,這可是本好書,當年領袖也是對它推崇倍至。”
遊彬放下了書,望着鎮南方:“哦?你還知道這個?”鎮南方笑了:“不過我沒想到遊老對這書也有興趣,一般喜歡看這書的大多是體制裡混的人。”
遊彬冷哼一聲:“誰規定只有官場中人才能看這樣的書?老朽是研究經濟的,而經濟與政治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是密切。”鎮南方說道:“我曾經有幸拜讀過遊老的《華夏經濟導向》,裡面的很多觀點確實讓人耳目一新。”
遊彬沒有再糾纏於學術,而是望向閆錦浩:“閆警官,今天登門不知道所爲何事啊?”閆錦浩哪裡回答得上來,今天登門可是鎮南方的意思,他也不知道鎮南方到底想要做什麼。
鎮南方說道:“遊老可有去醫院看過遊小姐?”遊彬回答道:“看什麼看?她既然想死,那就死吧!你看看這都是些什麼事,她們已經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鎮南方的眼睛望着遊彬那張老臉:“遊老,遊雅麗的遺體已經可以領取了,你看什麼時候你方便就去辦個手續,爭取讓她入土爲安吧!”遊彬的眼角輕輕動了動,眼裡也隱隱有些淚光。
“林媽,這件事情你去處理吧,直接聯繫火葬場,火化了把骨灰拿回來就行了,至於我就不出面了。”遊彬說道。林媽應了一聲。
鎮南方說道:“遊老,能和你單獨談談嗎?”遊彬擡頭望了鎮南方一眼,又看看閆錦浩,他心裡隱隱已經感覺到了鎮南方並不是個尋常的人。他說道:“好吧,去書房!”
說完站了起來,拄着拐就向樓上走去,林媽忙扶着他。
閆錦浩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鎮南方到底想和遊彬說些什麼,爲什麼要避開自己?他不會惹怒了遊彬吧,這萬一遊彬發起火來,到市領導,甚至省領導那兒參自己一本,以後自己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閆錦浩覺得自己和鎮南方不一樣,說得不好聽一點,萬一玉山的這個案子搞砸了,他鎮南方拍拍屁股也就閃人了,可自己還得在玉山混下去的。萬一真得罪了遊彬,往後自己的日子可就不好辦了,況且人家遊彬並不知道鎮南方他們是國安的,只是認定是他們的人。
書房裡,鎮南方掏出煙來,也不管遊彬會不會反正就點上了,遊彬皺着眉頭,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無禮的人。
“遊老,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鎮南方輕聲說道。
遊彬搖了搖頭:“我都不懂你在說什麼。”鎮南方嘆了口氣:“遊雅麗也好,遊雅馨也好,她們都是你的親生女兒,女兒是什麼,是父親的貼身小棉襖,都是你的心頭肉。”
遊彬靜靜地沒有說話,鎮南方又說道:“她們的母親死得早,一直以來都是你這個做父親的身兼兩職把她們帶大,我想你們之間的感覺應該很深吧?”
遊彬竟然拿起了鎮南方扔在桌子上的煙點了一支。
“咳,咳!”遊彬被嗆了一口。
鎮南方淡淡地說道:“你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莫非你還想失去第二個嗎?”遊彬咬起了嘴脣。鎮南方說道:“遊雅馨到現在都還沒有徹底醒過來,醫生說了,她很有可能成爲植物人,這一輩子都不會醒來,遊教授,這一切難道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遊彬握着煙的手微微顫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她不會有事的。”
鎮南方點了點頭:“確實,因爲你早就知道她的自殺是假的,所以你才那麼肯定她不會有事的。”遊彬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鎮南方:“你到底是什麼人?”鎮南方聳了聳肩膀:“警察!”遊彬臉色很難看:“你走吧,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
鎮南方搖了搖頭:“你知道,而且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想要保全你的女兒,所以玩了這樣一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人會趁着這個機會,讓你們假戲成真,如果遊雅馨真的出了事,遊老,你會追悔莫及的。”
遊彬手中的香菸抽到了地上,整個人都呆住了:“不,不可能會這樣。”鎮南方嘆了口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以爲這一手可以瞞天過海,可是你連我都沒有瞞住,如果我猜得沒錯,遊雅馨的昏迷也是假的,你想如果我把這消息放出去會有怎樣一個結果?”
鎮南方站了起來,打開了書房的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