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沒多久,他們就自行解下了矇住眼睛的絲巾,而熱鬧的叫賣聲在告知他們已經進入街上了。
莫夕顏腦袋裡滿滿是那男子蒼白的面容以及那緊閉的雙眸,根本沒注意到車內其他人複雜的眼神。
北景天不動聲色看着沉默不語的夕顏,內心對那男子疑惑更深了。他是什麼人?爲何受了如此重的傷?夕顏爲何一眼認定他,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種種疑惑,纏繞着他們,困擾着他們。
他們之所以會困擾,皆因莫夕顏頂的是攝政王王妃的頭銜。
北景天幾個和宮溪月私交密切,雖不見面,卻常有書信往來,可見其羈絆多深,他們希望摯友得到幸福。
莫夕顏在他們眼裡雖然是獨特的,但離理想中還遠遠不夠。
而此時被默唸道的主人公,內心卻是十分着急,因爲她在心中默默呼喚千洵夜,始終沒得到迴應,她很擔心他的安危。
以至於到達王府時,她第一個衝下馬車,詢問有關那個被買來男子的事情。
奴役市場做事情還是挺利索,沒過多久就把人都送來了,以及那個奄奄一息的美人。
眼角帶痣的人並不多見,而眼角帶淚痣的男人在天啓大陸被視爲不祥之人,傳說那是惡魔的印記。
相傳,還在上古時期有一位惡魔愛上了人類女孩並與之結合,惡魔真的很愛那名女子,爲她獻上了惡魔之心,許她永生。
而女子卻是利用這一點,幫助人類殺害了他,還打着剷除妖孽的口號。
惡魔臨死之前下了詛咒,凡是眼角有淚痣的人將擺脫不了惡魔的身影。
那名女子才知道自己已身懷六甲,她用盡一切方法都沒能使腹中胎兒滑落,而那個嬰兒正巧有淚痣。
王伯利用攝政王的威望傳來了御醫爲那男子治療,幾人靜靜守候在一旁,等着結果,等着王的歸來。
“小顏兒,是不是該解釋解釋?”北景天總是忍耐不住,率先問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瞬間,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額……”夕顏並沒想到對方會直接進入主題,一時無語。
“你們覺得他有危險?”不是沒有感覺到奇怪之處,在奴役市場也是,看守這個男人的守衛帶着鄙夷的眼色,遠離在牢籠之外。
一個將死之人,能有什麼讓人忌諱的?
“你把一個不祥之人放在身旁,我們不能不懷疑你的別有用心。”微微皺眉,知道北景天習慣的人,都知道他態度認真了起來,一旦認真起來是非常可怕的。
“什麼是不祥之人?”疑惑看向在場的幾人,事情超出了夕顏的想象,她原本只是想着此人不是別國的細作就好,哪想容貌也太出衆了。
“王妃,相傳眼角帶淚痣的人會帶來災難。”王伯再一旁提醒,這個傳言漸漸在消失,卻並沒有隱沒。
“啊……你們在開玩笑吧?”夕顏被這個理由雷倒了,特別是在聽到這個傳說之後,如果惡魔是那麼愛那名女子,他是絕對不會傷害女子的。
“我想你們也許是弄錯了。要不要聽聽我的說法?”夕顏問道,見沒人回答便繼續說着,那是不同於傳說裡的故事。
淚痣,是燃燒的間隙。是因爲前生死的時候,愛人抱着他哭泣時,眼淚滴落在臉上從而形成的印記,以作三生之後重逢之用。當然,除非兩人是相愛的,不然淚痣並不會起到作用。有淚痣的人,一旦遇上命中註定的那個人,他們就會一輩子不分開,直到海枯石爛,彼此身心死去。而他也會爲對方還前生的眼淚。
因此,有淚痣的人註定今生多淚,時而滂沱的淚,時而無意像露珠。
哭的是你今世的愛,痛的是來生的情。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對,這只是另外一種傳說。”夕顏知道他們不會輕易相信她的,但是她必須把話說完,不然對牀上人太不公平,因爲一個傳說就要受盡冷眼嗎?
“惡魔的心臟給了女子並許她永生,那麼只要心不死,惡魔就還存在,人們殺死的只是一具沒有心臟的屍體。惡魔深愛着女子,纔會面對愛人的背叛時痛徹心扉,都說男人無淚,只是不輕易落淚,只是不在人前落淚,纔會在女子離世時淚如滂沱。惡魔最終是死了,因爲心臟不存在了,因爲愛情不存在了。”一段話結束,無人應和,幾人都陷入了思緒中。
“他怎麼就不詳了,如果他不詳,他就不會是死的那個。淚痣,沒有哭泣的權利,眼下一公分的位置,硃砂點不出的效果,如此真實。”夕顏也覺得有些激動,不禁放柔了聲音。
“每個人都有不想被揭開的傷疤,我有,你們也有。我認識他,在很久之前,他救過我的命。”夕顏半真半假說着,北景天他們都是有腦子的人,事後必定會證實,可有些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查證的。
“你們是宮溪月的摯友,我知道你們的關係很好,所以你們應該知道我並不是真正的紫煙郡主。我不管你們是監視也好還是限制人身自由,我只是想救他。我不會認錯人,就像你們說的,這顆痣無法作假。”句句真情流露,字字講理,夕顏就不相信他們不動情。
“我有些累了,先回院子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聞人鳳突然說話,不待人反應,率先離開了。
“小顏兒,的確,每個人都有難以釋懷的過往。真是抱歉,但是他還是危險的。”言下之意,雖然讓人留下了,卻不會放鬆警惕的。
“謝謝……”夕顏十分感激。
漸漸的人羣都散去了,只剩下御醫還在努力,似乎沒人注意到那窗外站立已久的人影。
“主子?”冷墨低喊,提醒着自家主子,他們聽牆角聽得未免時間太長了。
“走吧,去馬龍那裡。”悄悄來,靜靜離去,沒驚動一人。
夕顏深深嘆了一口氣,真是萬幸啊,這千洵夜幹嘛要選擇這具身體,還得幫他收拾殘局。
奴役市場那一眼,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千洵夜。
“還不醒來嗎?”低嘆道。
“看來你十分了解我了。”帶着些愉悅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千洵夜好好站在她身旁,牀上人依舊躺着。
“這是怎麼回事情?”夕顏吃驚指着牀上人,她沒想過事情是這樣的。
“他已經離開了。放心,我會處理好的,以後我就用這人的容貌待在你身邊吧。”千洵夜簡單回答,那人的遺願就由他這個頂替者完成吧。
“好吧……不過就他目前傷重的樣子,估計一時半會你還不能在人前出現。”夕顏有些複雜看着牀上人,爲其默哀。
千洵夜並沒回答,只是消失在房間裡。
只怕,今後再沒千洵夜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