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剛川接到上級回覆的消息，知道樣機會運送到動力工程實驗室，就心痛的後悔打報告上去，覺得是‘等於損失了一臺樣機’。
實際上，他可沒有做好損失樣機的準備，只是覺得把樣機送過去，讓趙奕近距離看一看、研究一下，查看下附帶的資料，也就差不多可以了。
動力工程實驗室沒有足夠的條件，讓發動機運轉起來，連運轉都運轉不了，自然不可能做其他的研究。
所以袁海濤帶着人過來前，張剛川嘴裡說的是‘配合一切工作’，想的卻只是讓他們跟着跑一趟，過幾個星期就能回來了。
袁海濤的職位是領隊，也是研發組裡的高端技術人員之一。
他比張剛川更在乎樣機。
崑崙發動機的樣機一共也沒建幾臺，這一臺是袁海濤全程跟着建造的，他往負責生產的508廠（軍-工廠）都跑了十幾次，裝配的過程中也是全程監督。
張剛川在乎的只是崑崙發動機研發組少了一臺樣機，或者說浪費好多的時間和經費，做了沒有用處的事情，袁海濤才更心疼樣機本身。
現在全程跟着建造的樣機就要被拆散了。
崑崙發動機有多複雜，袁海濤比誰都要清楚，他都不知道拆散以後，再組裝回去樣機還能不能正常發動？但可以肯定的是，再裝回去也會有更多的問題。
但是袁海濤也沒有辦法。
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全程配合工作，而且還不止是張剛川一個人的命令，還有航空集團都派人過來，關心了一下運送樣機的事情，還強調配合趙奕的工作，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跳過張剛川往上面打報告。
這代表上級對趙奕的重視。
所以說，他們整個團隊過來就是爲趙奕服務的，連被運過來的樣機也是爲趙奕服務的，趙奕別說是把樣機拆掉做研究，就算決定把樣機扔到水裡，檢驗一下會不會漂起來，他們也必須要照做。
因爲，這是命令。
袁海濤心痛到了不能呼吸，他都不忍心再看一眼樣機，就只是喊出了‘拆掉’的命令，隨後乾脆眼不見心不煩的去別處了。
等過了好一陣子，幾個工程師都等着人來指揮，該怎麼樣進行拆卸時，袁海濤才走了過來，他手裡拿着厚厚的文件遞給了趙奕，“趙院士，這是樣機的設計資料。您可以先看看。”
袁海濤大概是平復了心情，表情都變得自然許多。
趙奕知道袁海濤對他的決定很不滿，說拆掉樣機也很心疼，剛纔他很耐心的等着，人和人都要相互理解一下，換做是他也肯定會很不解。
所以，也沒什麼。
他只是點了點頭後，就拿着資料去旁邊看，拆卸的事情就是袁海濤負責了。
……
崑崙發動機的拆卸是個不小的工程，只看外在就有一大堆的線路、管道，把外皮拿開以後，裡面都是很精密的器械，肯定是不允許一點兒磕碰的。
這個工作其他人插不上手，就只能幾個工程師上，連袁海濤都只能站在旁邊指揮。
所以拆卸的速度還是很慢的。
趙奕沒有在意那邊的拆卸工作，他只是坐在遠處認真看着設計資料。
同時，他也變得很認真。
之所以下決定把樣機拆散，就是因爲看整體很難得到‘足夠的條件’，他必須去了解所有的部件，瞭解之後才能知道該怎麼改進。
手裡的資料幫助也很大。
資料是樣機的詳細設計圖，包括各種部件的詳細構造，他沒有直接去看構造圖，而是大體的看着外在管道、電路構造，也就是外觀上能看到的東西，資料上都有一個個管道、電路的名稱以及功能。
這份資料的作用太大了，只粗略的看了一遍，趙奕差不多已經瞭解了。
他忽然皺起了眉頭。
看到袁海濤站在遠處，盯着拆卸工作一副緊張的樣子，趙奕乾脆喊了一聲，“袁隊長？過來一下。”
“來了。”
袁海濤趕緊回頭答了一聲，隨後馬上大聲叮囑道，“你們一定要注意呀，一個螺絲都不能碰地上。沾上塵土都可能就會帶來問題。”
他說完才走過來。
原地的幾個工程師鬱悶的呼了口氣，有個人直接接了話說，“我就不相信安的飛機上的發動機，連一點塵土都沒有。別說是塵土了，鳥屎都有！”
“咱們樣機可比不了呀，本來就有一大堆問題。而且咱也理解一下袁隊的心情。這臺樣機就是他的心血，本來去年還打算展覽出去的，結果因爲問題太多放棄了。”
“現在直接拆成了部件，再安上問題肯定更多，以後崑崙發動機上空展，估計和袁隊也沒什麼關係了。”
“別說袁隊了，和咱們都沒關係。”
“也對。”
趙奕把袁海濤叫過去就開始問各種外在的設計問題，好多他想知道的東西資料上都沒有，就只能問了解樣機的袁海濤了。
他問的也不是什麼專業的東西，就只是電路、管道的安裝問題，大多數都和設計的‘外在位置’有關，比如，“這條管道爲什麼會放在這裡？爲什麼不往上放一點兒？它和裡面這條管道交叉了。”
“這兩個白色的應該是油管？還是什麼，感覺放在上面太突兀了？”
“還有這些電路，就堆在這裡，爲什麼？”
這些問題大多數袁海濤都回答不出來，因爲他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後來他乾脆說道，“我們這個研究主要是技術和設計的問題，沒有太在意外觀這些東西，只要發動機能運轉、能提供足夠的動力不就可以了。”
趙奕倒是理解實用主義，但還是不能接受‘太難看’的外觀，他說道，“但是，如果出問題呢？外在這麼複雜，一大堆東西堆在一起，找問題都不容易啊！”
“那也是。”
趙奕點頭換了個話題，問道，“你們的拆卸工作，大概要多久？”
袁海濤猶豫着說了個時間，“兩天，差不多吧？最好是三天，這裡的配套不太好，部件放在哪都是個問題，還有，我已經往上面打報告，調一些基礎機械過來，最好能讓一些部件運轉，我們就能實驗。”
趙奕朝着袁海濤比了個大拇指，笑道，“我想說的就是這個，袁隊長，真有你的。”
袁海濤笑笑沒說什麼。
其實他是知道要拆卸纔打的電話，讓基地那邊掉一些基礎的設備過來，之前根本是想都沒有想過，剛纔過去那邊‘冷靜一下’，就想着既然肯定要拆成部件，乾脆也趁着機會給各個部件做檢驗，也許能找到什麼問題，再組裝上會好很多呢？
也許吧……
反正比拆掉什麼也不幹強的多。
……
趙奕看了一陣子資料，感覺差不多就走開了，他待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還不如回去看看資料，順便畫畫腦子裡出現的‘外觀設計圖’。
剛纔研究‘糟糕的外觀’時，他一直在看電路、管道以及其他部件的功效、位置等等。
這些就是足夠多的條件。
在擁有足夠多的條件下，使用《聯絡率》就能輕鬆得出‘過程’，也就是如此設計出完美的外觀，外觀當然沒有完美可言，畢竟每個人的審美都是不同的，完美是相對於趙奕的審美。
這份‘外觀設計圖’並不太複雜，但因爲涉及到電路線、管道以及部件很多，畫出來還是有些複雜。
趙奕回到了宿舍裡，就開始畫起了設計圖，用了差不多有三個小時，才把腦子裡的東西完全表達到圖紙上，但具體的參數沒有標出來。
比如，管道多長、比例多少，等等。
這主要是因爲，設計圖暫時用不到，樣機都已經被拆成了部件，什麼時候重新組裝上，或者重新設計一套新的，再去做外觀設計也可以。
趙奕乾脆把圖放在電腦裡保存，以後也許就能夠用到，隨後就繼續看起了資料，他一直都在想從哪裡着手，去對崑崙發動機進行完善。
最開始的想法就是用自己的能力，比如《聯絡率》、《監察律》，給發動機找問題、解決問題，做出新的設計、完善的方案，但仔細想想並不是好的選擇。
一個是發動機太過於複雜。
這個複雜並不是說他無法完成，而是某一個部件的完善，會讓部件的參數發生變化，就肯定會影響到其他部件，甚至整個發動機的運轉。
另外就是，做出新的設計、方案，並不一定會被採納，比如說，技術限制問題。
哪怕是他做出的設計、方案，比原來的更加完善、效率更高，但工廠不一定能做出來，因爲更好的方案也許就牽扯到更高的技術，而高效率的部件想發揮效果，也許要用到更好的材料。
等等。
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
趙奕仔細考慮了一下，乾脆決定來個大修正，既然是要幫助完善崑崙發動機，就肯定要努力做到最好，他做研究也是這樣，就算是放在應用領域也一樣。
所以完善肯定要制定個流程，不能說完善了第一個、第二個部件，結果發現第二個完善好，第一個部件還要受到影響。
那肯定不行。
趙奕仔細看着發動機設計資料，對整體有了個更深入的瞭解，隨後就知道該從哪裡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