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副官拿着一紙電文恭敬地來到羅卓英、段中易、史迪威三人的身旁,看向羅卓英道。
“羅將軍,杜聿明將軍從胡康河谷方向來電,他已電令校長,校長令他帶領軍隊返回國境內!”
羅卓英聽完副官的話,內心已經瞭然,已經整整一夜,杜聿明沒有來瓦城,那肯定就是要帶着自己的第五軍返回國境,看來他肯本沒有等援軍,而是迅速撤出了臘戍,羅卓英聽着窗外的呼嘯而過的風聲,內心一片淒涼,段中易看着落寞的羅卓英,內心也傷感的想到,看來還真讓他說着了,這次遠征最終以失敗告終了。
過了許久,羅卓英雙眸重新恢復了英氣,雙眸明亮的看向身旁的副官道。
“如今,日軍已經攻佔臘戍,從四面八方向瓦城包圍而來了吧!”
“是的,司令,棠吉、臘戍、曼德勒方向日軍已經向瓦城合圍了!第五十六師團分出了兩個師的兵力去追擊第五軍了!”羅卓英聽完,絲毫沒有徵詢史迪威的意見,而是看向段中易道。
“中易,看來我們要和英國人一起退往印度了,以你的名義電告校長,就說我部第一路軍撤往印度,安全撤退到印度後,我會回國親自向他請罪,就這樣吧!”
羅卓英說完看都沒看一眼史迪威就轉身離開了,史迪威看着羅卓英落寞的背影,也雙眸愧疚,嘴角苦澀地看向段中易道。
“段,看來這次我真的錯了,錯得離譜了,真如羅說得那樣我是這次戰役的罪人!”
“史迪威將軍如今你能認識到錯誤我很高興,但是已經爲時晚矣了,您也要保重身體!”
對方在中國畢竟代表美國,段中易內心十分生氣,但是他也不能表現出來,輕描淡寫的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十一日後,戴安瀾帶着一臉疲倦的第200師來到了緬甸溫佐一帶的密林,戴安瀾狼狽地看着自己的副官道。
“趕緊架設電臺,緊急與我第五軍聯絡,詢問如今我第五軍大軍自胡康河谷分離後,撤退至哪裡了?”戴安瀾吩咐完畢後,副官便恭敬地招呼人手開始加設電臺。
沈醉點燃一支香菸來到戴安瀾的身旁,看着自己狼狽的屬下和戴安瀾狼狽的殘部,長長吐出一口濃煙,雙眸落寞的看向戴安瀾道。
“戴將軍,經歷這次遠征,我可算是明白了什麼是一將無能,誤國誤軍,你說我們情報上佔優勢,又繳獲了日軍的秘密武器,爲何我們就敗得如此徹底,如今這後有追兵,前路茫茫,真是狼狽呀!”
戴安瀾聽完沈醉的話也深有同感,這一切都要怪那個自以爲是的美國佬,要不是他不同意司令當初在東籲發起會戰的決定,一定要依仗英國人,也不會敗得如此徹底,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就在這時忙碌了有半個時辰的副官來到戴安瀾的身旁道。
“將軍,糟糕,已經聯絡不上大軍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戴安瀾聽完副官的話嘴角也流露出苦澀的神情,人背的時候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呀,如今這前不着村,後有追兵,要是貿然的在這緬甸的密林裡亂闖的話,還真是會迷路的,於是戴安瀾看向了叢林作戰經驗豐富的沈醉道。
“沈老弟,你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沈醉聽完戴安瀾的話,也泛起了苦澀,環視了四周,沈醉依稀記得這裡是溫佐一帶,人煙稀少,只有那中北部山區或許能找到村落,於是看向戴安瀾道。
“戴將軍,不如我們向山區進發吧,說不定碰到村落,抓一個當地人當嚮導,我們說不定能走出這緬甸密林!”戴安瀾聽完沈醉的話,點點頭,於是看向身旁的副官道。
“告訴兄弟們,向山上進發,都打起精神來,這密林兇險,說不定會隨時有日本人出沒!”戴安瀾說完副官便傳達了戴安瀾的指示,戴安瀾也帶着自己的殘部向緬甸密林深處走去。
……
八日後,衣衫襤褸的戴安瀾和沈醉帶着自己的屬下來到了一條寬闊的土路旁,戴安瀾和沈醉那連日來疲倦的雙眸也流露出欣喜的目光,看來這個嚮導沒有騙自己,這條公路就是通往細末的公路,通過細末,離國境線也就不遠了。
原來戴安瀾聽了沈醉的話向山區進發,期間也不時遇到日軍小股作戰部隊襲擊,但是通過沈醉遊擊策略,衆人也算是有驚無險的在叢林裡活了下來,當然有戰役就有犧牲,如今的第200師加上沈醉的特戰隊也僅僅剩下了一個團的編制了,但是蒼天有情,還真讓他們遇到了一個村落,於是他們在村落裡休整了一夜,抓了當地的一個嚮導,就來到現在的土路旁,戴安瀾已經安排一支前衛部隊順着公路前往細末,他們此刻也終於走出了密林,來到公路旁,於是戴安瀾和沈醉雙眸欣喜的沿着公路進發!
就在戴安瀾帶着自己的殘部慢慢地接近細末,突然炮火聲與劇烈的槍響聲在戴安瀾的耳邊響起,戴安瀾和沈醉警惕的命令自己的殘部原地停留警戒,這時一個衣衫襤褸,神色慌張的中國士兵朝着戴安瀾和沈醉跑了過來,中國士兵氣喘吁吁的看向戴安瀾道。
“戴將軍,我們連長讓我來向您彙報,前方細末出現兩個團的日兵,讓您趕緊隱藏在密林深處!”
戴安瀾聽着中國士兵的話,眼前一黑,內心苦澀而落寞地說道,真是老天要絕我呀,戴安瀾壓下內心的惆悵,看着面前這一個個士兵,那一個個衣衫襤褸,臉色發黃,他們的乾糧早就斷了,這一路上還是依靠嚮導,挖野菜進食,如今還要逃往密林,於是戴安瀾看向那戰戰噤噤的嚮導。
緬甸嚮導看着戴安瀾的目光,一陣後怕,嘴角哆嗦得說道。
“你們沒有糧食,你算逃到密林裡也總有一天會餓死,細末是唯一通往中緬邊境的關口,你們還是發發善心送我離開吧,我都已經給你們帶到細末了,我家裡還上有老下有小啊!”
戴安瀾聽完嚮導話,內心一陣悲憤,連他也要逃,真是天公不作美,天要亡我呀,戴安瀾氣急敗壞,隨手拿着自己的馬鞭抽打着自己的馬靴道。
“是我對不起兄弟們,是我將兄弟們帶上了絕路呀!”
沈醉看着懊惱自責的戴安瀾,趕忙和他的副師長鄭庭來到戴安瀾的身旁,沈醉一手抓住了戴安瀾拿着馬鞭的手,鄭庭看向戴安瀾雙眸閃爍着堅定的目光道。
“戴將軍,兄弟們不怕死,不如等到晚上我們去突圍吧,白天我們畢竟目標太大,晚上行動方便,而且日軍視野也不佳!”
戴安瀾聽完鄭庭的話,雙眸不由得也閃爍着兇狠的目光,是呀,與其在密林裡餓死,不如帶領着兄弟們大戰一場,晚上,等到晚上說不定日軍的援軍就到了,他們肯定通知了附近的駐守日軍,於是戴安瀾雙眸也閃爍着視死如歸的目光道。
“昔日,關公走麥城,也不過如此,緬甸非久留之地,今天只能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兄弟們不怕死的,就隨我戴安瀾一起殺出去,到了晚上日軍的援軍也會到的,不如現在就殺出去,衝過去,我們就能回家,衝不過去,也能帶着小日本同歸於盡,戰死殺場,不負此生!”
戴安瀾的部下和沈醉的部下都被戴安瀾那視死如歸的氣勢給感染了,於是一羣衣衫襤褸的中國士兵,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仰天長嘯道。
“殺!殺!殺!殺!……”
而前方細末正在與日軍浴血奮戰的前衛部隊聽到身後那震懾山林的喊殺聲,一時間鬥志更加的盎然,一個個雙眸通紅地應着日本人的機關槍衝殺了起來。
戴安瀾看着一個個精神抖擻的部下滿意地點點頭,而後正色的看向自己剩餘的部隊,聲音如轟道。
“炮兵支起你們的榴彈炮管,前進至戰場50米處發射炮彈,其餘衆人與我組成敢死隊衝殺日軍陣地,沈老弟你安排你一個屬下看好這個緬甸人,要是我們衝出去,還要靠他帶路,要是我們沒有衝出去,就讓他也爲保衛緬甸而犧牲吧,而你們特戰隊跟在我們身後,將日軍的機槍手給我打下來!”
“遵命,定不辱使命!”戴安瀾吩咐完畢後沈醉鄭重地說道。
於是在戴安瀾的一聲令下,戴安瀾在自己敢死隊的前呼後擁下,手持突擊步槍來到了細末日軍陣地的面前,伴隨着一顆顆榴彈在日軍陣地爆發出漫天的火光,戴安瀾高呼道。
“殺呀!兄弟,給我殺呀!”
在戴安瀾的一聲令下,戴安瀾帶着敢死隊一馬當先迎着日軍陣地那肆無忌憚的機關槍迎難而上,而沈醉也不甘人後,手持九八式狙擊步槍,跟着敢死隊的身後,對準那一個個日本機槍手射擊,彈無虛發,一槍命中一個日本機槍手,但是在血腥的戰鬥下,日本人似乎也被感染,那一個個不怕死的機槍手,前赴後繼的接班,然而沈醉絲毫沒有覺得累,一槍一槍的射擊,耀眼的陽光下,在陣陣喊殺聲中,細末的日軍陣地上演了一場你死我活的血腥械鬥。
血色殘陽下,沈醉和戴安瀾經過一場浴血奮殺終於殺出了一條血路,但是被突破了細末防線的日軍也被戴安瀾的第200師殘部激發了血性,開始了一路窮追不捨那前方逃往密林深處的50人中國軍隊殘部。
“砰!”
子彈無眼,一個子彈射穿了帶着隊伍衝破日軍封鎖的戴安瀾的腹部,戴安瀾那疲倦的身體再也扛不住了,倒在了地上,沈醉看着倒在地上的戴安瀾趕忙高聲喝道。
“快點將你們的師長擡走,我來斷後!”
沈醉說完,就手持九八式毛瑟狙擊步槍向身後的追兵射擊,沈醉先是射殺了射中戴安瀾的日本兵,而後瞄準追擊日軍的大佐,伴隨槍膛子彈飛射,準確的穿過那名大佐的眉心,大佐應聲到底,但是日本士兵似乎被沈醉激發了更加熾烈的怒火,都奮不顧身地追殺向沈醉,一邊跑動一邊射擊,而沈醉腳下亮芒閃爍,不斷地躲避着子彈,也不斷地射擊。
然而擡着戴安瀾的士兵,因爲行動慢了下來,有的也被無眼的子彈射殺,但是中國士兵們依然不放棄,前赴後繼的擡着自己的師長一路前行。
就這樣這越打越少的50人殘軍一邊與日軍周旋,一邊奔波在緬北的原始密林高山峽谷之中,八日後,沈醉帶着自己僅剩的五名特戰隊三十名200師殘部,在血色殘陽下擡着已經奄奄一息的戴安瀾來到了緬甸北部的茅邦的克欽山寨,奄奄一息心力交瘁的戴安瀾看着面前空無一人的山寨,虛弱地對沈醉說道。
“沈老弟,我們現在國境線還有多遠?”沈醉聽完戴安瀾的話,急切的招呼嚮導道。
“你過來,你過來,嘛的,你過來,這裡離我們中國邊境還有多遠!”緬甸嚮導看着沈醉那殺人般的目光,戰戰噤噤地來到二人的身旁,小心翼翼的說道。
“將軍,我們離國境線還有三四十里地!”
戴安瀾聽完緬甸嚮導的話,那無神的雙眸竟流下了兩行清淚,戴安瀾氣息虛弱,聲音低沉,神色枯槁而落寞的對沈醉說道。
“沈老弟,我恐怕是快不行了,我就求你一件事,幫我整理好衣冠,我死以後,你們一定要將我的遺體帶到國內!”
沈醉聽着戴安瀾的那虛弱的話語,氣息十分的微弱,聽着戴安瀾最後的心願,一時間也潸然淚下,聲音哽咽得說道。
“戴將軍放心,就算我們輪流擡,也給你擡回國內!”
戴安瀾聽完沈醉的話,雙眸也迴光返照的綻放出明亮的目光,看着天空那血色殘陽,那明亮的落日餘暉,戴安瀾彷彿已經看到了這個侵**國的日本帝國已經日落西山,勝利總有一天會屬於中國,屬於中國千千萬萬人民,和平終有一天會如這太陽一般普照大地。
最後戴安瀾就在這落日的餘暉下安詳的閉目了,沈醉看着已經安詳辭世的戴安瀾老淚縱橫,而此刻衆人看着戴安瀾那緊閉雙眸安詳的面容,都淚流滿面,巍峨的青山下,一羣中國軍人在落日的餘暉下,對着太陽,對着那金色陽光下耀眼的戴安瀾鄭重地敬禮致敬!清風拂面,一股無聲的悲壯與神聖隨風飄向遠方,飄向那近在遲遲的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