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斯科皮正去公共休息室找到德拉科跟他商量一下這個奇怪的發現象徵着什麼的時候,令他驚訝的是,斯內普教授卻先一步找到了他。
當斯科皮在斯內普教授辦公室中那張老舊得幾乎就快要散架的扶手椅中坐下,每一次呼吸吸進鼻子的都是各式各樣的魔藥味兒以及在空氣中彌散的福爾馬林溶液的特殊刺臂氣味——在幾乎習慣了未來德拉科掌權這間辦公室之後所產生的種種變化之後,此時此刻魔藥教授辦公室中那冰冷的、毫無人氣的氣氛讓人沒來由地覺得不安。
斯科皮坐在原地,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那杯還在往外冒着濃濃香味的奶茶,那是上好的紅茶配合新鮮的牛奶沖泡出來的下午茶,在一分鐘前,他親眼看見他的魔藥教授用那雙製造魔藥的手,輕車熟路地衝泡了這麼一杯紅茶放在他的面前——
就如同斯內普教授本人所習慣的那樣,哪怕是區區一杯奶茶,奶與茶的比例也被他嚴格控制在了最完美的範圍內
。
而此時此刻,西弗勒斯斯內普就坐在斯科皮不遠處辦公桌後面的扶手椅中。
他看着斯科皮,眼睛隱藏在那因爲長期的製造魔藥所以永遠都顯得有些油膩的黑色直髮後面——甚至是比斯科皮那遺傳自母親的眼睛更加純粹的黑。然而,在那雙眼中,至少從此刻來看很容易讓人產生它彷彿永遠都不會出現斯科皮最常出現的溫和笑意或者柔軟的情緒的錯覺,生硬,冰冷——這大概是斯萊特林的院長在重新遇見西里斯布萊克之前唯一的形象。
在斯內普教授面前,放着一杯和斯科皮面前的那杯一模一樣的奶茶,裝着它們是,是毫無情趣的白色陶瓷茶杯和茶托,甚至沒有一點兒裝飾的純白色。
斯科皮注意到自己盯着自己的教授看了太久了,這似乎有些不禮貌。
於是小心翼翼地端起面前的奶茶抿了一口,意料之中的好味道——斯內普教授是沖泡下午茶的好手,這個認識忽然就像是知道巨怪也會欣賞古典音樂似的,極其爲何地侵入了斯科皮的大腦之中。
“我向來喜歡直奔主題,格雷特先生。”耐心地等着斯科皮抿了幾口奶茶,斯內普教授這才用他那輕柔如同絲綢一般的嗓音嘶嘶地說,“如果你坦率,我保證這一場談話甚至不會耽誤你真正的下午茶時間。”
“……”斯科皮從杯子的邊緣上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斯內普,而後,他放下了杯子,端正坐好點點頭,“是的,教授大唐新秩序最新章節。”
“首先,讓我們從我最開始的疑慮分析。”斯內普說,“我之前曾經提到過——在今年暑假我意識到我需要一個新的級長之前,我發現我對於你的印象是完全模糊的,格雷特先生,雖然這並不代表我每天腦子裡都塞滿了你們這些小巨怪的事情,但是模糊的、只剩下一個大概輪廓的記憶,這種事情似乎並不合乎常理。”
斯科皮低下頭,沉默。
他甚至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的情緒——準確地說,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幾乎就是他早就意料到會發生的,鄧布利多和格林沃德的魔力高強,這件事兒絕對沒錯——然而世界上最厲害的魔法,當施法的對象是一名活生生的人類時,就沒有人能保證它萬無一失。
因爲每一個人都有已經形成的自定模式,他們會思考,他們是確確實實生活在某個時間線裡的人,所以,當他們中間出現了一個不應該屬於這個時間線的人時,或多或少,他們會在心中泛起疑慮——那是一種天生對於外來物的敏感。
有些人抓住了。
有些人抓不住。
“——也許正如你所想象的那樣,教授。”
斯科皮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悶悶的——現在要不要將所有的事實告訴眼前的斯內普教授似乎已經成爲了他的個人問題……他當然不相信七年後的鄧布利多會遺漏這件事——在這個時間線上,那個細心的、永遠能第一個注意細節的魔藥教授還在他的職位上盡職盡責地工作着。
而鄧布利多卻什麼也沒有多說,就將斯科皮直接送到了這個時間線上。
“是的——雖然這其中大概還有更多我還沒有想清楚的東西——但是你出現在這裡,大概就是有你自己的原因……”斯內普教授面無表情地說着,他並不是沒有注意到坐在他對面的黑髮斯萊特林看上去有些沮喪,於是在頓了頓之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大概並不需要那麼咄咄逼人,說話的語氣變得緩和了些——
在對待學生的時候,偶爾,哪怕是嚴厲的斯內普教授也是會動搖的,尤其當對方還是一個斯萊特林的時候
。
魔藥教授稍作停頓後,口吻之中幾乎要帶着安撫的意思淡淡道:“用不着做出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格雷特先生——雖然我並不贊同,但是鄧布利多本人似乎接受了你的存在,那樣的話,我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否則,級長徽章爲什麼會戴在你的胸前。”
雖然我本人也曾經無數次質疑過這個問題——後半句話被斯內普教授體貼地吞回了自己的肚子裡。
斯科皮擡起頭看了他的院長一眼,他鬆了口氣,終於覺得這會兒自己能稍稍自由呼吸了——感謝梅林此時此刻他面對着的是斯內普教授,典型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人,人物性格特徵是“只要沒有必要從來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
“是的,教授,我來到這裡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斯科皮頓了頓,“而臥向您保證,直到我離開爲止,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人。”
“這話聽上去你好像梅林派來的拯救魔法界的使者,而我記得這個身份明明應該屬於那個討人厭的波特家的小鬼。”
“……”
“開個玩笑而已。”
“……”從來沒有人把玩笑開得這麼不好笑,教授。
“我對你的這句話持有保留意見,因爲這恰巧似乎和我今天邀請你來我的辦公室進行下午茶的目的有着某種難以解釋的聯繫——現在我們進入下一個話題,”斯內普教授的聲音平靜地說,“因爲某種非常巧合的原因,我曾經借用過斯普勞特教授手中的第三溫室的鑰匙,想要採摘一些理應在這倆個月纔剛剛成熟得正好的鳳尾針草……”
斯科皮頓了頓,覺得自己聽見了關鍵詞——
鳳尾針草?
這麼說,之前我嗅到的那些個地獄獵犬的唾液味就不是我的錯覺了?
可是,斯內普教授爲什麼會招惹到那個東西?
他想做什麼?
而斯內普教授本人這邊,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從桌子的後面站了起來,當他並不算瘦弱的身體所投下的陰影將斯科皮完全籠罩起來的時候,黑髮斯萊特林的眼皮子沒來由地跳了跳——第三溫室,就是幾周前他們曾經鬼鬼祟祟闖入過的那間溫室,裡面種了無論哪一個霍格沃茨的普通學生的課業上都不可能接觸到的各種草藥……
斯內普教授發現了什麼重生傲世行!
這個意識讓斯科皮有跳起來往門外拔腿狂奔順便瘋狂尖叫的衝動——但是他不能,所以他只能僵硬地坐在這裡,尷尬地睜着眼,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懂
。
“當我把解開鎖的關鍵放置在那把我以爲非常牢靠的鎖頭上時,令我驚訝的是,我發現那鎖頭似乎有被暴力開啓過的痕跡。”斯內普教授的聲音又輕又慢,就像是在講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故事似的,“非常令人驚訝,”他緩緩地說,“那一刻,就連我也不得不承認霍格沃茨的學生們永遠在對於課外閱讀上有着超乎想象的渴望——而居然就有學生,在教授們的眼皮子底下,在研究古老的封閉性魔咒。”
哦,神奇啊,是不是?斯科皮麻木地想着,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是該配合地露出一個震驚地表情比較好,還是乾脆就假裝自己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封閉性魔咒”的好。
“那個學生在不爲人知的情況下,打破了鄧布利多親手佈置的封閉性魔咒闖進了霍格沃茨除了禁林之外的第二個絕對禁區,爲了他那同樣不爲人知的目的。”
斯科皮:“……”
咳,糾正一下,教授,不是“那個學生”,而是“那些學生”。
斯內普面無表情地盯着斯科皮繼續道:“雖然那個學生很顯然手法不怎麼純屬,所以留下了暴力破解的痕跡,並且忘記將它抹去。”
斯科皮:“……”
因爲我們出溫室門的時候整就是一個雞飛狗跳獅蛇互咬的混亂狀態,這讓我完全忘記了這回事,這種丟臉的事情我會告訴您?
“我來到了鳳尾針草生長的地方,你知道,魔鬼藤的附近。”
斯科皮蛋疼地眯起眼笑了笑,非常想回答他的魔藥教授不好意思魔鬼藤是什麼我啥也不知道。
“——令我意外的事情再一次地發生了,我發現在那片本應該長滿了成熟鳳尾針草的草地上,至留下了一些令人遺憾的松鼠草,鳳尾針草寥寥無幾,並且只剩下了一些成熟度並不那麼樂觀的。”
斯科普猛地停下了步伐,這一次,他就站在斯科皮的椅子旁邊,一隻長期缺乏包養而稍顯蠟黃的手,就這樣扶在斯科皮的靠背椅上,他彎着腰——這樣就讓他的聲音彷彿無限地靠近斯科皮的耳邊……
幾乎每一下呼吸,都能聞到魔藥教授身上那種特殊的魔藥氣味。
不難聞,卻意外地讓人緊張。
斯科皮掀了掀眼皮,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拯救一下自己的小命,卻在這時,他感覺到原本籠罩着他的那種魔藥氣息忽然消失了——斯內普教授站了起來,快步地重新繞回了他的辦公桌後面,然後只聽見他飛快地拉開了他的扶手椅右手邊的那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小塊斯科皮十分眼熟的黃色符紙輕輕放在了他的面前——那是一張不完整的符籙,準確地說,它只燃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有着焦黑的邊緣和殘留着的硃砂色咒語絕命誘惑。
盯着面前的這張符籙,斯科皮終於意識到自己被抓包——
而可笑的是,儘管他完完全全只是一名被迫跟隨的從犯,這會兒他居然還真的產生了一種做錯了事被抓住的沮喪感。
脣角微微抽搐,斯科皮擡起頭看了斯內普教授一眼
。
“從魔鬼藤上取下來的。”斯內普教授面無表情地說,“我曾經聽麥格教授說過,它曾經親眼看見你在走廊上用這樣的東西制服皮皮鬼,而鄧布利多堅持,這是一種從本質上來說完全不同於歐洲魔法的,來自另一片大陸的另一體系魔法。”
斯科皮:“……”
“放眼整個霍格沃茨,沒有人能使用這種對於教授們來說甚至都是十分陌生的東西。”斯內普教授指尖動了動——那張符籙瞬間就像是活了似的,扭動着,輕飄飄地飄到了斯科皮的眼皮子底下。
“現在讓我們言歸正傳,格雷特先生,介於你打從開學開始,就十分接近我的教子——甚至慫恿他再衆目睽睽之下施展生命咒語捆綁他的黑魔法防禦教授,我忽然意識到再也不能這樣放任下去對所有的事情都不聞不問——”
斯內普雙手撐在桌子邊緣,盯着面前的黑髮斯萊特林,一瞬也不瞬地說着,那雙漆黑的瞳眸冷靜、淡定,彷彿能看透一切的事物,他的語速越來越快:“我想知道你進入第三溫室的目的,格雷特先生——你爲什麼採集鳳尾針草——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已經在某種,或許是誤打誤撞的情況下,找到了地獄獵犬路威,並且在試圖通過它的時候被咬了一口?”
“路威?”斯科皮噎了噎,“那玩意還會有名字?”
“很顯然,關於我們的狩獵場管理員——”斯內普教授的表情讓他看上去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整個霍格沃茨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這個閒情逸致。”
“哦,”斯科皮眨眨眼,“是的教授,我看見過路威。”
“並且試圖通過它?”
“沒有。”
“友情提醒一下你,格雷特先生,萬聖節的巨怪。”
“真沒有,”這會兒斯科皮幾乎翻白眼了,真是被德拉科那個臭小鬼害死,“我也曾經懷疑過那隻巨怪是不是被我的笛聲引來的,但是事實上在那一天的走廊上我還看見了奇洛教授——”
斯內普教授猛地一下,危險地眯起了雙眼:“你知道要對那隻蠢狗吹笛子就能通過它?誰告訴你的?這種魔法生物不應該是你這個年紀的學生能瞭解到的。”
斯科皮:“……聽說馬爾福家的地下室裡有一大堆這樣的j□j。”
斯內普教授臉上表情一頓。
斯科皮眨了眨眼,毫不猶豫地出賣隊友:“而我被拖拽去那個走廊上,完完全全是因爲您親愛的教子的好奇心過於旺盛,想要看看魔法石到底長什麼樣……”
“魔法石,聽聽,魔法石!你還知道這個——我簡直不敢繼續再問下去,否則等待我的究竟還有多少驚喜?”此時此刻,魔藥教授幾乎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了,“連一個一年級的學生都知道了那隻蠢狗屁股底下的是一塊魔法石——鄧布利多——我現在開始懷疑,所謂的保密工作到底是不是曾經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