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界,不周山,子午谷。
辰尾巳交時分,令狐旭正獨自站在子午谷的小林中,心懷清怡,舉目遠瞻。
內心嘆息道:“萬里碧空如洗,山光水色相依,正是一年好時光。可惜,時節如流,歲月不居。眨眼間,已是五月中旬。”
眺望良久,輕步出林,朝子午谷外走去,又唸唸有詞:“算起來,二哥他們已經去了有十多天了,不知追查太古兇獸的事,有何進展。二哥會不會像以往一樣,在四派弟子面前出盡風頭呢!”
說至此處時,不由得笑了起來,又是一聲長嘆息:“要是我能有他的本事,就好了!可是,我就是太笨,還經常給他添亂。也好,我就趁着這段時間,獨自去其它界土歷練一番,增長閱歷。”
他這一路行去,稍一打聽,就已經瞭解了很多情形。當天下午,來到鄄城城外某一小型傳送法陣處,看見很多真武殿的弟子,臉上輕鬆,有說有笑,像是大豐收了一把。
暗自道:“看來,去海陽界,就對了。”
乘坐法陣等一干瑣事,無須細贅。
翌日辰時,令狐旭正走出澤城的太白樓,行至人稀處,直接御起泥金扇,化作一道金芒,朝海陽界的胭脂山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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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山,地處海陽界正西,以盛產海陽金蓮出名。現下,主要的幾大靈材區域,已被真武殿牢牢控制。而極有價值的靈材,早已運回不周山,或許有些已經煉製城丹藥了。
各處山道上,真武殿的弟子隨處可見,行走的散修人數卻仍是不少,但行動的範圍似乎被一種莫名的障礙阻隔。從他們沒多少怨言就可以看到,這是弱勢者必須面對的事情。
再聯想至像真武殿這樣的大派,也曾長時間處於他們的“境地”。現在有了能力,自然要收回曾經掌控的地域。而這些地域中的天地靈材,對於真武殿的汲養作用,更重要於對鴻蒙散修的補益。這些大道理,自是不言自明。
令狐旭正挑了一處安靜地,收起寶扇,服下一枚二品靈丹後。開始尋覓靈材。
山高地闊,草木植被繁盛,而那些令天下修士眼饞的奇珍靈材,自是不會隨隨便便被人找到。找尋了兩個時辰,才找到三棵二品靈草,一株三品靈果木。無奈之下,坐在一大樹下飲起酒來,語無倫次的自語道:“要是三哥在,一定又要喝個爛醉了。不知道,他現在還怕不怕二哥。不過,哪一次確實被二哥揍慘了。二哥也真是的,不就是偷靈晶買酒喝麼!”說話時,眼中充滿了幸福的回憶,過往之事猶如在眼前一般。
“咦!令狐師兄!”話音剛落,從另一大樹下走出一人,年約十六、七歲。只見她臉蛋精緻,眼若流星,膚如凝脂,右手輕撫劍柄。長髮如青絲,輕落雙肩,頭頂綰一鳳凰髻,身穿暗花百花裙。站在曠野上,真可謂是:燦如春華,瑰姿豔逸。
令狐旭正一怔,整個動作爲之僵直,一時反應不過來。
少女又說:“令狐師兄,近來可安好!想來,自陽明師兄大鬧開柘島後,我們就再也沒說過話了。”
令狐旭正的心,“咚咚”只跳,動作略顯生硬的收起酒葫蘆,沒敢回頭去看,只是輕聲回言:“原來是景家大小姐!”僅此一句,再不多言。
“哼!我就知道,自陽明師兄被罰後,你是不會原諒我的了,對不對!”
“沒有!”令狐旭正言詞間,簡簡單單的這兩個字,卻是說的擲地有聲。
景金蓮臉上泛起紅暈,一閃即失,問:“真的?”
“嗯!”
景金蓮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大步走過來,也跟令狐旭正一樣,靠在那棵大樹上,繼續言道:“記得剛上開柘島時,雖然你穿的破爛,右腿殘缺,但你從不爲意,有說有笑,性格極是開朗。
想當初,窘迫的境遇,也未能掩蓋住陽明師兄與你的光芒。這也證明了那句古話,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現在,可到好了。陽明師兄成了掌教真人的大弟子,成爲了宗門說一不二的下一任掌教人選。而令狐師兄你呢,也成爲了我們這一代的佼佼者。
雖說,在考較盛會上,你被器堂長老拒之門外,但你那隻小烏龜的中階如意法器,卻不輸任何人。”
說至此處,突又停頓了會,見無人應答,又似自語道:“現在,你都不跟我說一句話,好像已經瞧不上我了似的呢!哼!”
“沒有!”令狐旭正所說的話,似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怒吼,說出來時又顯得波瀾不驚,心道:“沒想到,這麼長時間了,她還很關注我的。昔日,無知的我纔有膽量去跟任何人說說笑笑,現在卻不同了。人,總是因種種原因,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界線。”
想至此處,一個奇怪的念頭在腦海生成,自問道:“她是關注我呢?還是關注我二哥?或者說,我與二哥之間,她關注誰更多些?難道說,她不應該只是關注符子昂一人麼?”
遂是沉聲回道:“其實,符家公子符子昂,現在是更加的春風得意。他與龔師兄、景師兄等人的風頭,隱隱有蓋過我二哥的勢頭。”
“咦!令狐師兄,你這話,我怎麼聞着,有股濃濃的醋味呢?”景金蓮咯咯大笑,道:“旭正師兄,你想什麼呢?好像,想的還挺多。”
“沒,沒,…,沒有!”令狐旭正不由得一緊張,“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景金蓮仍是笑着說:“得了吧你,看把你給緊張的。唔,對了,我還差點忘了。令狐師兄,你現在的右腿,是不是完全如常人一樣自如了?現在看你走路,好像與常人無異。我真是替你高興。”
令狐旭正收起酒葫蘆,心情開始平靜,回說:“差不多了!只是我太笨,還不能從腿上感應靈力,用來吸納修煉。”
景金蓮稍微靠近些令狐旭正,嬌聲道:“還有這事?腿上如何感應靈力呢?這事,肯定又是陽明師兄瞎說的。”
“我二哥纔不會瞎說呢!至少,在十分嚴肅的事情面前,他從來都是比別人嚴謹千倍、萬倍。”
“你也太自信了些!不過,從理論上講,倒是有可能!”景金蓮說話時,突然陷入沉思中,良久,才說道:“我記得我爺爺說過,人族所修煉的道法神通,絕大多數是由雙手施展,但也有小部分道法神通,可由人體的其它部位發出。比如說,人的腿就可以施展很多道法神通。師兄,你或許可以從這方面考慮一下。”
令狐旭正嘆息了一聲,道:“這事,我還是得與我二哥商量一下,看他怎麼說了。”
“你,……,你這也太沒出息了。”景金蓮略帶嗔怒道:“據我所知,你自己挑選二階道法暗影洪流訣時,不也沒過問陽明師兄麼?”
令狐旭正內心深處非常甜蜜的一笑,但他不是獨孤陽明哪種自控能力超強的人,所以他的內心世界一定會反應到臉上。
景金蓮奇怪的問:“你笑什麼?還笑的如此詭異!”
令狐旭正臉一拉,唯唯諾諾的問:“你,你關注我多一些,還是關注我二哥多一些?”
“什麼?”景金蓮佯怒道,“你胡說什麼?誰關注他了?普天下的人,恐怕都在關注他了吧!”說時,順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令狐旭正的頭。
令狐旭正內心哪種無名的喜悅,折磨的他有些不知所措,輕聲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拍人家的頭。”話音未落,頓覺失態,趕緊岔開話題,問:“師妹,你一個人在這裡找什麼靈材?雖說海陽界已被宗門重新掌控,但也難保不會發生點什麼意外!”
“誰要你關心我的安危了!”景金蓮嬌聲嗲氣的說,“我來此山上,自然是爲
了找海陽金蓮咯。眼下,我正在煉製四品靈丹靈紫丹,十分缺少主材之一的海陽金蓮。只好自己下山採集,順便也歷練一番,爲以後的宗門歷練及秘境之行,早做準備。”
令狐旭正一摸額頭,若有所思,道:“你不是已經被丹堂長老茹薇真人收爲親傳弟子了麼?怎麼,這也還會缺煉丹的靈材?”
“哼!事情,可沒你想的哪麼簡單、輕鬆。”景金蓮有些無奈的說道:“儘管我師父會給我一些煉丹的靈材,我家裡也會給我大量的煉丹靈材,及取之不竭的靈晶。儘管鴻蒙中最負盛名的煉丹師,都是用無數的靈材、靈晶煨煅出來的,但對於初窺煉丹之道的人來說,還是遠遠不夠。再說了,我總不能一直敗家、敗師門吧。不過,更令我可氣的,是另一件事。”
“什麼事?”令狐旭正肅然問說:“以你現在的身份,應該很少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了。”
“陽明師兄!”
“什麼?我二哥?他怎麼着你了?我二哥的確很討厭你們這些世家弟子,但從來不會主動招惹你們。這事,我還是有些把握的呢。”
景金蓮瞪了一眼,氣哼哼的說:“論煉丹的靈材與靈晶數量,陽明師兄不及我萬分之一,但他的煉丹成功率,我卻難及其萬分之一。所以,我心裡就更加不平衡了。於是呢,我認爲,會不會是這樣一種情形。
我的靈材,差不多都是別人給的,我自己從來不怎麼親自去採集。而陽明師兄的情形,就恰恰相反,他的每一份煉丹靈材,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賺回來的。那在煉丹時,對自己的要求也就完全不一樣了。故而,他每煉製一爐靈丹,定是千萬分的認真、細緻,力求成功。”
令狐旭正注視着景金蓮,搖頭道:“聽你這麼說,你是一點都不瞭解我二哥的。我只告訴你一件事,我在煉器上取得進步,就是經他點撥的。我二哥,從來不會把靈材這些身外之物,當成什麼心肝寶貝的。沒時,自然覺得珍惜,但用於煉丹後,成不成的也就無所謂了。他纔不會計較這些得失呢。”
說時,擡頭看了看天色,道:“師妹,天色尚早,我準備再去找找靈材,看能不能有些收穫!”起身欲走時,又回頭道:“山形複雜,定要小心爲上。”
景金蓮忽一閃身,擋在令狐旭正面前,靜靜的注視着眼前的這位俊美少年,明眸間秋波暗露,眉宇間稍縱即逝的複雜情緒,卻也難逃令狐旭正的眼睛。
令狐旭正看着眼前的美少女,心神一陣飛揚,這種感覺是他日夜期盼的,但當面對時,他完全沒有任何信心去直面。眉宇間同樣是愁雲緊鎖。
景金蓮道:“令狐師兄,你還記得開柘島上,咱倆的約定嘛?上次的事,已經被天下人都知道了,但它也已經過去了。若從現在開始,我們重啓前約,此事將成爲我們二人之間的秘密。”
令狐旭正一楞神,訕訕道:“你是說……!”
“不錯!師兄,你覺得怎麼樣?”景金蓮斬釘截鐵的回道,“我希望,在接下來的五年時間內,自己能成爲名副其實的五品煉丹師。而在四品與五品靈丹的助益下,師兄若能進階至凝元境巔峰,那去九天秘境的事,也基本是板上釘釘。”
令狐旭正伸出右手,道:“好!”
“啪!”兩隻手掌相撞,發出令二人皆心醉的清脆響聲。這響聲,久久迴盪在二人心間。但他們也知道,他們之間的那堵無形之牆,仍是二人不可逾越的壁壘。
景金蓮又道:“離此不遠,有個山澗叫清風澗。那兒地勢尚好,陰陽佔半,風水靈氣充沛。我們去那兒看看!”
令狐旭正只是重重的點點頭,二人前後相隨,略錯一肩頭,朝清風澗走去。
走出二里地後,一個似貓叫的聲音傳來,“老大、老三、老四,我怎麼聞到了女人的香味呢!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