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

顧蓮擡手,讓靈犀不要再梳了。

靜心了片刻,總算是從迷濛之中清醒過來。

大公主錦繡病得厲害,皇太后着急、擔心,去找皇帝結果卻不見人,——她是清楚一切內情的,剛巧自己昨天沒在宮裡,皇帝就夜不歸宿,還有什麼猜不到的呢?不由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悠閒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

“怎麼辦?”竇媽媽小心翼翼問道。

“早晚都會知道的。”顧蓮神色淡然,對着菱花銅鏡擡一擡素手,示意靈犀繼續爲自己梳頭,那保養得宛若黑緞一般的及腰長髮,襯得膚色越白,脣色越朱,有一種黑白紅對比之下,淡淡素淨裡的妖豔氣韻。

自己……,早就不是那個一心求全的顧九小姐了。

皇太后即便心裡失望、憤怒,也能應付。

其實自己和徐離的情孽糾纏,皇太后早就應該想到、猜到的,只不過……,她不願意那樣揣測心愛的兒子罷了。

正如顧蓮猜想的那樣,皇太后的確不願把兒子想得太過不堪,因而此刻知道實情以後,纔會格外的憤怒,“你……,你做的好事!”

徐離抿着薄薄的嘴脣,恭恭敬敬的聆聽母親的勃然怒氣。

“你這個糊塗蛋!”皇太后上前抓了小兒子,用力捶他,“我說不管你了,所以你就由着性子不管不顧?這樣胡來?!”

徐離不敢分辨,只道:“母后消消氣,兒子也是情難自禁……”

“情難自禁?”皇太后聲音顫巍巍的,“你喜歡她,入了心魔,搶回來也罷,留在身邊也罷,隨便編個身份,給她在後宮安置一個名目不就行了。”不能理解問道:“可她現在還是公主,是你名義上的親妹妹啊!”

本來還在一直疑惑着,兒子把顧氏扣留起來到底要做什麼?人都再度嫁了,他卻強行搶了人回來,然後賭氣扔到觀瀾閣呆了一年,等到消了氣,又再把人接回來。

如此反反覆覆,爲什麼一直遲遲不給她安排一個位置?

斷斷沒有想到的是,居然、居然已經……,而且還是以哥哥和妹妹的身份,就那樣夜宿在公主府裡面!皇帝居然臨幸自己的親妹妹,豈不是淫*亂宮闈?!這要是傳了出去,整個皇室還有何臉面?吐沫星子都能彙集成一條河了。

“問你話呢?”皇太后等了片刻不見回答,不由怒氣更盛。

徐離目光沉沉,回道:“後宮嬪妃都是認識她的,不論以什麼身份進宮,都是不能掩人耳目,所以……”頓了頓,“總之往後兒子會小心一些的,母后別管了。”

皇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兒子,怔了怔,氣極反笑,“顧氏果然是你的心頭肉,爲了讓她好過一些,你居然連帝王的名譽都不顧了!”

沒錯……,顧氏換了身份進來十分危險,簡直就是衆人的靶子,——後宮裡頭的嬪妃們,以及前朝各種勢力糾葛在一起,想要害一個出身不清的嬪妃,實在是太容易了。

而她現在的身份是長公主,等於把皇帝的臉面,整個皇家的臉面架在前面做盾牌!

即便將來有人看出什麼端倪,不論是否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一旦鬧出來,都是一樁大大的皇室醜聞!那些想要陷害顧氏的人,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個兒的份量,有沒有這個膽子,跟皇帝和整個皇室做對!

皇太后不由後退了幾步,坐回椅子裡,問道:“你是打定主意,就這麼……,這麼不管不顧的過下去了,對嗎?”

“母后你別怪她。”徐離平靜道:“她原本就是有夫之婦,是我不顧世俗禮法把她搶回來了,是我壞了她的姻緣,豈能繼續將她至於險地?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千難萬險也應該由我來承受。”他的目光微微一冷,宛若輕薄的刀鋒一般劃過,“我徐離堂堂七尺男兒,九五之尊的帝王,豈能讓一個弱女子替我擔待罪過?”

聲音斬釘截鐵,“千古罵名,我來擔!”

“好,很好。”皇太后緩緩閉上了眼睛,疲憊揮手,“你回吧。”語氣透着一絲無力和傷心,“看來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是不會改變主意的。”脣角苦澀越濃,“我……,總不會讓自己的兒子難堪的,去罷。”

“多謝母后體諒。”徐離單膝跪地,行了大禮,方纔緩緩的撂了袍子站起來,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秋風蕭瑟,捲起一地落葉翩然飛舞。

徐離欣長的身影停留在臺階上,清風掠過,吹得他的衣袂隨之翻飛,袍子上九龍祥雲圖案不停盈動,在陽光下折出一痕痕金色的凜冽光芒。

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絮,帝王的背影平靜裡透着一抹淡然堅定。

那雙細長的鳳目微眯,憶起舊日浮光,憶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蓮娘……,你別怕……,天下罵名有我來擔,絕不叫你受一絲一毫委屈。”

蓮娘……

我答應過你的每一句話,從未食言!

——希望你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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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到了沈傾華這邊,徐離可就沒有那麼多情意綿綿了。

沈傾華本來就有點怕他,此刻聽皇帝聲音冷厲,更是惴惴,低垂眼簾回道:“下午的時候,大公主要出去玩兒,就有宮人們陪着她去逛了逛園子。”頓了頓,“說是撞見一個和死去的瑪瑙長得很像的人,大公主倒是不記得,但是服侍她的一個小宮女瞅着那背影眼熟,慌張了,尖叫喊着有鬼,結果反倒嚇着了大公主。”

“人呢?”徐離冷笑道:“別告訴朕,那個女鬼又不見了。”

沈傾華不敢擡頭去看他,頭更低了,“當時衆人都是又慌又亂的,忙着去看大公主有沒有事,等後面反應過來時……”聲音戰戰兢兢的,“那……,那裝神弄鬼的人早就不見了。”

徐離臉色陰沉,“就是說,又是一無所獲了。”

“皇上。”沈傾華極力平靜心緒,聲音還是有一點漂浮,“都是臣妾無能失職,沒有……,打理好後宮的這些事,讓皇上煩心了。”

“啓稟皇上、惠嬪娘娘。”有宮人趕來回話,“外頭又有了消息。”

又是什麼不好的消息?徐離忍着沒有發作,冷冷道:“說罷。”

那宮人低垂着腦袋,怯怯道:“方纔在池塘裡發、發現了一具女屍,已經叫人撈了上來,仔細辨認過……,是服侍管貴人的一個小宮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傾華覺得頭都快要炸了,——鄧峨眉這邊還沒有理清,怎麼又牽扯到了管貴人?難道說,不是鄧峨眉……,是管貴人讓人害了大公主的貓兒,又裝神弄鬼的,然後再自己害了那個宮女?

不不不,太亂了,簡直就是一團亂麻!

徐離看着她眉頭緊鎖、煩亂不休的樣子,不由想起之前在公主府,顧蓮輕飄飄說的那一番話,“惠嬪有些太過求全,太心急了,一心想要做的最好,想在最短時間內找出幕後黑手,兵行險招,只怕會惹來麻煩……”

——眼下果然應驗了。

一面有些不滿沈傾華的能力欠缺,一面又不滿顧蓮的悠閒自得,這兩個女人,位置掉一下個兒就好了。

可惜只能想想罷了。

不說她的身份不方便更換,單是現在母親正在氣頭上,連進宮都不太方便,只能讓她公主府逍遙一段日子。

可是叫徐離意外的是,只過了幾天,顧蓮居然主動進宮來了。

“你不是一貫愛躲懶的嗎?”最近宮裡接二連三的事故,徐離心情不好,又在皇太后那邊受了氣,說話口氣也有幾分尖銳,“今兒是怎麼了?突然勤謹起來,好好的在公主府呆着不就行了。”

顧蓮心情更不好,沒有跟他拌嘴,而是讓竇媽媽攆了人出去。

徐離勉強耐起性子,解釋道:“宮裡亂糟糟的,一個個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搗鬼!偏偏沈氏又壓不住陣腳,哼……,後宮裡的事,難道還要朕事無鉅細的解決?都是一些廢物!”

顧蓮蹙眉道:“有人存心搗亂,自然是藏頭畏尾的有所遮掩,哪有那麼容易,說查出來就查出來的?你就是把惠嬪逼得上了火,也是沒有用的。”後宮的事煩,自己心頭的那件事更煩,“我有話跟你說。”

“怎麼了?”徐離不解,“你在外面一個人逍遙快活,誰惹着你了?”

“你。”

“朕?”徐離切了一聲,“你不說幫朕分憂,躲着懶,朕怎麼還惹着你了?”上前抓了她,拉近自己的懷裡,“你是不知道,朕在母后那裡吃了多少掛落,這些天干脆稱病不見我了。”

若是在平時,顧蓮見他這副小孩子捱罵找人安慰的模樣,少不得要調笑幾句,這會兒卻是沒有精神。懶懶靠在他的肩膀上,有氣無力道:“我的小日子遲了好幾天了,怎麼辦?我這幾天都快要煩死了。”

徐離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些什麼。

“小日子遲了?”旋即大驚大喜,捧了她的臉在自己眼前,“可是真的?有沒有叫大夫把脈?確認了嗎?”

“你傻了?還是瘋了?”顧蓮氣得瞪他,在他腦門兒上敲了敲,“你居然讓我去找大夫切脈?一人獨居的長公主自己懷孕了,還不夠嚇人的呢。”

“呵,是我糊塗了。”徐離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吃了排揎也不惱,摟着她親了又親,手放到那還平坦着的小腹上,“我就說嘛,也是時候該懷上了。”

下一瞬,又有那麼一點點不爽,“這傢伙,可要把你搶走一年呢。”

顧蓮無語了。

這會兒功夫,他還有心情想那些狗屁事兒。

“蓮娘。”徐離卻是興奮的很,歡喜道:“你知道嗎?我早就想着,要是你爲我生一個孩子就好了。”

他細細說了起來,眸光裡充滿各種美好的想象。

“若是兒子,我就親自教他練劍、學槍、進退殺敵,帶他去戰場上指揮,傾我一生所學所能,讓他做一個最英勇睿智的皇子。”

“若是女兒,我就給她請最好的琴棋書畫之師,爲她準備華服麗裳、珠寶珍奇,傾天下之所有,讓她做天底下最驕貴無憂的公主。”

眼裡的快樂掩都掩不住,繼續道:“不知道會長得像你?還是像我?又或是兩個都像呢?不不不,一個還不夠……”

“要多生幾個才行,一個像你,一個像我,剩下的既像你又像我。”

顧蓮沒好氣道:“你當我是母豬呢。”

“不要緊。”徐離捧着她的臉,在那潤澤飽滿的紅脣上印了一記,壞笑道:“就算你是小母豬,也是我喜歡的那一隻啊。”

“放屁!”顧蓮氣得爆粗口,伸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你纔是豬呢!”想起後宮那些等着雨露均沾鶯鶯燕燕們,“哧”了一笑,“種豬。”

徐離和她在一起呆久了,被那些略帶現代意味的話調侃慣了,骨子裡的無賴氣息越發暴露出來,哼哼唧唧道:“你等着,回頭就給你多配幾回種。”

顧蓮本來一腔煩惱心思的,忍不住被逗笑,“厚顏無恥!”

“就無恥了。”徐離咬了咬牙,伸手摸進她的衣服裡面,用手指撥弄着那嬌嫩的櫻桃,一面低頭脣舌纏綿起來,“蓮娘……,怎麼辦?”不斷的深入糾纏,半晌才擡頭起來喘息,“這一年裡,我想你了怎麼辦呢?”

顧蓮的嘴脣被他吸得紅潤水澤,眼裡也浮起一絲豔光,聲音嬌軟,“怕什麼?”她沒有察覺,話裡帶出一絲酸酸的味道,“那不是正好,你就有更多時間和精力,去給那些嗷嗷待哺的母豬們配種了。”

“嗷嗷待哺?”徐離差點沒有笑岔了氣,樂了半晌,方纔打住了,“你呀,還真是什麼都敢說!一點兒都不害臊。”

顧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煩躁,“不說這些了。”

這具身體也太容易受孕了吧?不過……,徐離不讓自己喝避子湯,懷孕是遲早的事兒,——躲得了一天,躲不了一世。

古代人祈求多子多福,自己也不是不喜歡小孩子,但是卻沒有能力,能夠確保自己的孩子平安長大。

七七和宥哥兒,已經是對不住他們了。

生而不養,不配做一個母親。

葉東海自己是信得過的,他本身也是一個溫柔和煦的性子,想來會好好善待一雙兒女,至於蟬丫……,當初她來求自己做媒的時候,心裡的確是不舒服,但她本質上並不是一個壞人。

希望她,不要走偏了吧。

心裡還是有一些放心不下,找個機會,看怎麼樣說服徐離,往兒女身邊放幾個自己信得過的人,能夠經常知道孩子們的消息。

這可是一件稍有不慎就會給大家惹來麻煩的事,——弄不好,只會讓徐離認爲自己對葉東海念念不捨,他有着傾天權勢,又是一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性子,這件事還得細細謀劃才行。

眼下更叫人擔心的,是自己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將來不知道要經歷多少風浪,甚至……,能不能生下來都是個問題。

兩人一個發愁,一個歡喜,正在屋裡共度着靜謐安寧的時光,外面忽然傳來宮人的聲音,“啓稟皇上,太后娘娘請長公主過去說話。”

“好,知道了。”顧蓮朝外喊了一聲,回頭看向徐離,懊惱道:“我一着急,忘了先去給母后請安了。”

徐離含笑道:“沒事,我陪你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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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蓮今天進宮之前,就預備着要過來給皇太后請安的,知道她在氣頭上,不敢穿得花枝招展的,因而特意選了一身素淨的衣裳。淺淺的蓮紫色宮裝,並無花紋,只是分做內外兩層,用深淺不一的宮紗重疊,有一種如雲似霧的迷離氣韻。

頭飾亦是十分簡單,除了一支七寶玲瓏金珠步搖,用來彰顯長公主身份以外,便只在鬢角攢了一朵絹制的玉蘭,耳間兩掛無色的水晶滴珠。

特意畫了彎彎的眉,淡淡的妝,乖巧柔順的行了禮,“給母后請安。”

皇太后靜靜坐在椅子裡,打量着她。

——不是不好,但卻不對。

可是兒子中了她的毒了,心甘情願的沉淪,甚至不顧帝王的聲譽和皇室顏面,簡直就是走火入魔!別說自己這個親孃,只怕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理智告訴自己這一切怪得不她,可是情感上卻控制不住。

“你們都長大了。”皇太后恨鐵不成鋼的看向兒子,“一個自己有主意,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再看向顧蓮,“一個鋸了嘴,什麼事兒都裝作不知道。”有不滿,也有深深的無力,只能避重就輕的斥責,“進了宮,還要哀家讓人過去請才肯過來。”

顧蓮是個心思剔透的主兒,一聽這話,便知道皇太后是不追究兄妹亂*倫,所以揀了小事來出氣,因而忙道:“母后別生氣,是女兒一時疏忽了。”怕徐離再插嘴,惹得太后又動了氣,走上前去,坐在旁邊怯怯道:“實在是有一件爲難的事,我們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正發愁,想要過來找母后商議呢。”

她側坐在太后身邊,悄悄朝徐離遞了一個眼色。

沒有長輩喜歡完全管不住的孩子,聽話、乖巧,還要有事依賴,這纔是小輩們應該做的事,——與其做了決定以後再通知太后,還不如讓她參與進來。

徐離畢竟是小兒子,在母親面前撒嬌賣癡雖然比不過徐姝,卻也深得精髓,因而也露出一臉擔憂之色。

皇太后見他們倆都服了軟,已然消了些氣,到底擔心小兒子,愛屋及烏也對顧蓮的事有些擔心,見狀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顧蓮只是扯着她的袖子做柔順狀,低頭不言語。

徐離訕訕一笑,“蓮娘她……,可能有喜了。”

“什麼?!”皇太后聞言大驚,一時間真是憂喜交加,看了看顧蓮,然後指了小兒子啐道:“你個混帳,看你做的好事!”

“母后。”徐離笑嘻嘻的坐了另外一邊,抱了母親的胳膊,“你最疼兒子了,我們年紀輕、不懂事,一時沒有想周到的地方,只能求你老人家周全了。”又嘆氣,“誰讓兒子在子嗣上頭艱難呢。”

這話戳到了皇太后的一塊心病。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而且子嗣對於兒子來說,還僅僅是如此簡單的不孝之事,皇嗣艱難,就意味着皇權不穩,多少潑天禍事都是出在這上頭。

偏偏後宮又是一團烏煙瘴氣,到現在……,才得三個公主,真是想想都睡不着覺。

皇太后的第一反應就是,孩子要生下來,而且不能在宮裡面養胎,——因爲怕沈傾華照顧不周,兒子有讓自己幫着照看,薛氏的那些惡毒事兒,心裡面是一清二楚的!薛家那些禍害,居然想出這樣毒辣的陰謀詭計!

眼下後宮嬪妃的身體都有受損,而兒子又一心癡迷顧氏,兩項一起計較,顧氏肚子的裡的這個孩子就更重要了。

——如果一舉得男,才最好。

皇太后當即叫了妥當的太醫過來,細細診脈,確認了懷孕。

歡喜之餘,不免又是擔心,到底要怎麼安排才妥當呢?這孩子……,現在連自己都不願意讓顧氏換身份入宮了,否則一個受非議的嬪妃,生下的孩子也會沾上污點的。

顧蓮旨在拉皇太后和自己站在一條線上,倒沒打算逼着她立馬想個萬全之策,見她眉頭緊蹙,怕再急壞了,輕輕搖了搖她的胳膊勸道:“母后彆着急上火的,前頭身子不顯,至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打算,慢慢琢磨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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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寢宮,徐離忍不住戳了戳顧蓮,“鬼靈精!連母后都被你哄住了。”

“不是那樣的。”顧蓮搖了搖頭,“我和自己母親的關係,你大約是知道的,她從來不曾撫養過我一天,也不拿我當女兒看。”擡頭看那些雲捲雲舒,“若不是因爲你我的事讓母后煩心,母后其實待我是極好極好的,從前我甚至想……,我要是真的有這麼一位慈母就好了。”

不知怎地,眼裡竟然有淡淡的霧氣浮了起來。

“傻丫頭。”徐離將她攬在懷裡,拍了拍,認真道:“我會努力的,化解母后心中的那些不滿,讓她……,拿你當女兒一樣看待。”

顧蓮抱着他的腰身,伏在他懷裡輕輕的散開憂傷,輕聲道:“還有姝兒,她待我也是很好很好的,這些……,都是我的福氣吧。”

徐離不願她懷孕傷感傷身,打趣道:“怎麼沒有我?難道我待你還不夠好?”

顧蓮聲音綿軟,“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徐離一臉頗爲感興趣的樣子,偏了頭,“你說說。”

顧蓮的聲音清澈似水,幽幽道:“好的緣分,是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遇到適合自己的那一個人,而我們……,卻是開始在錯誤的時間。”

男未婚、女未嫁,那纔是一段正常感情應有的開始。

徐離先是有些不快,繼而撲捉到了她話裡細微的東西,復又歡喜起來,“那你就是自己承認,我是合適你的那一個人了。”

顧蓮心裡輕嘲,——合適?不合適?又還能怎樣呢。

既然自己已然踏上了這條不歸路,回不了頭,再三心二意的也是無益,只會讓自己粉身碎骨的跌下去!唯有好好經營,才能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一些。

至於情愛,可以感動、眷戀、心動,卻不能沉溺進去。

這不是現代社會,男女雙方可以自主的選擇在不在一起,——-徐離可以沉溺,可以歡喜,可以厭棄,他想要怎麼做都無所謂,一切隨他的心意。

——自己卻沒有那個權力。

顧蓮擡起明眸,淺笑問道:“你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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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回去?”徐姝剛剛得了消息,追了過來,聽說顧蓮還要回公主府去,不由嘟噥道:“急什麼?陪我玩幾天再回去唄。”

顧蓮拉近她,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啊?”徐姝瞪大了眼睛,繼而高興的看着她的肚子,打趣道:“看在未來的小侄兒小侄女的份上,今兒就放你一馬。”忽地又一臉苦瓜色,“那照這麼說,你不是有一年功夫都不進宮了?那我怎麼辦啊?!”

顧蓮好笑道:“什麼你怎麼辦?不是看上了那雲子卿,都要嫁人了。”

“別提他。”徐姝反感的打斷,繼而察覺自己的語氣不對,咳了咳,“好姐姐,我是說你走了,誰陪我玩兒啊?那羣整天勾心鬥角的娘娘們,我可不耐煩伺候,還沒說上幾句,話題就要轉到三哥的身上去。”

“那也正常。”顧蓮笑了笑,說道:“所以我才羨慕你啊,做娘娘,哪有做公主逍遙自在呢?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徐姝撇了撇嘴,笑啐,“你不是公主?你還有一個‘護國’的封號呢。”

“啓稟二位公主,惠嬪求見。”

徐姝本來就心情不好,被人打斷說話,更是不耐煩,“不見!”

“好了,你別生氣。”顧蓮溫聲軟語的哄她,小聲道:“等我回了公主府,下次三哥過來的時候,我讓他帶着你一起出來,好不好?”

“真的?”徐姝滿臉歡喜,但卻不放心的追了一句,“你可不許耍賴啊。”

顧蓮笑道:“豈敢欺騙樂寧長公主殿下?不敢,不敢。”

“你也跟三哥學壞了。”徐姝皺了皺鼻子,擡手朝外一指,“我怎麼覺得,她最近纏上你了似的,還親自找上門來,又是爲着什麼破事兒。”

“等下你就知道了。”顧蓮拍了拍她的手,朝外吩咐,“讓惠嬪進來罷。”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不是越來越會起小標題了?如此這般的簡明扼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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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日記:

09月06日,天氣,晴。

《論包子的製作過程》

第一步,先和麪;(我揉,我揉,我揉揉揉……)

第二步,放餡兒;(我放,我放,我放放放……)

第三步,包起來;(蝌蚪餡兒,衝啊……)

第四步,上籠蒸。(等待的過程是如此芥末,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