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卻是滿心委屈,她不想去安陽,一千個、一萬個不想去,本來要是丈夫口氣和軟一點,哄一鬨,自己或許還能委屈一下。
他居然……,叫自己一個人留在大廳裡?!
——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從前丈夫對自己一直千依百順,小意兒體貼,怎麼一轉眼……,是因爲打回安陽翅膀硬了?還是顧氏又偷偷告了狀,他忍着沒發作?不管怎麼說,丈夫都是在故意讓自己沒臉。
不行……,這件事一定要問清楚。
她一進屋,就看見紫韻在指揮丫頭收拾東西。
趕緊上前抓了東西,摔在地上,質問道:“你在做什麼?我讓你亂動東西了嗎?搬什麼搬……?弄的亂七八糟的!”
紫韻委屈道:“是三爺讓我收拾的。”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說更是火上澆油一般,……自己一會兒不在,這狐媚子就又勾搭上了?薛氏揚起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打過去,“你還犟嘴?!”
紫韻捂了臉,不敢吭聲兒。
其他的丫頭婆子門一樣停了手,個個低下頭。
“你這是做什麼?”徐離走了出來,看了看地上的東西,“我讓紫韻收拾的,你打作她甚?”
薛氏氣道:“你心疼了?”
——簡直就是胡攪蠻纏!
徐離的眼睛裡快要迸出刀子來。
眼下徐家馬上就要走了,薛延平那邊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態度,此時此刻站在薛家的地盤,再和薛氏吵架,……當然不是明智之舉。
天下人都知道薛家于徐家有恩,卻不只薛氏無狀,只能她不願意走,自己卻不能主動棄了她。而且妻子如果能夠跟着一起走,徐家離去會順利很多,以後和薛延平打交道,事情亦會相對的順利不少。
即便她最後走不成,至少能讓薛延平覺得贏到了一點點。
徐離心思轉得飛快,有了對策,“要是你現在不想去安陽,那就先在濟南呆着,等開春暖和了,我再來接你。”看了紫韻一眼,“紫韻我先帶過去。”
如他所料,薛氏果然急得跳腳,指道:“你把我扔下?……帶她走?!”
徐離便道:“那你跟我走,把紫韻留在濟南如何?”還補了一句,“我身邊總不能沒個服侍的人吧。”
薛氏怔了怔……,很快慌了。
要知道,丈夫屋裡現在是沒有通房丫頭,以前卻是有的,不過是在娶自己之前都打發了。
他一個成了親的男子,怎麼可能守住空房?
再說了,婆婆肯定不會答應。
自己要是不跟着過去,就算沒有紫韻,也有紅韻、綠韻,沒個主母在跟前,不知道要添多少鶯鶯燕燕呢。
薛媽媽見狀,便知道自家小姐被姑爺掐住了七寸。
徐離緩和了口氣,叫了一聲,“縈縈。”忍住滿心的厭惡和火氣,牽了她的手,“安陽和濟南差不多的,你聽我的話,先過去……,要是住不習慣咱們再回來。”
薛氏好似紮了破的氣球,漏了氣。
心裡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辦法讓丈夫單獨走,被握住的手,也就沒有再抽出來。半晌過去,方纔委委屈屈應道:“那……”認真的看着丈夫,“你答應好的,我去安陽住不慣的話,你就要跟我回來。”
徐離微笑道:“好。”
薛媽媽在心裡嘆氣,——徐家羽翼已豐,怎會甘心再屈居他人之下?這一去,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徐家去勢不可擋,而小姐……,除非不跟丈夫過了,就只能跟去安陽。
這段姻緣,將來真的不知道會如何。
去……,前路難測。
不去……,夫妻分離。
自家小姐是連起薛家和徐家的那條線,從前兩家方向一致的時候,她把兩家緊緊纏在一起,現在薛家、徐家各奔各的前程,各往各的方向使力。
——可別把小姐這條線給扯斷了。
******
薛延平不希望徐家離去,說辭盡然和薛氏差不多,皺眉道:“既然你兄長已經在安陽,有人看管,我看你也不用急着回去,回頭咱們再往南面打一打。”
自己兒子年幼,這兩年徐策和徐離兩兄弟配合有素,幫自己打下不少州郡,薛家的地盤一日一日擴大,……實在捨不得這個能幹的女婿。
徐離卻道:“安陽只是剛剛打下來,局勢未定,而且蕭蒼丟了安陽,肯定惱怒,只要他在北面一騰出空,必定會發兵過來攻打。”微微蹙眉,“我二哥腿上有傷,一個人實在是獨木難支。”
薛延平沉着一張臉。
“再說了。”徐離又道:“如果安陽再次被蕭蒼佔領,局勢必定大亂,也會影響到岳父你南下的步伐。我這次回去,一定會和兄長牢牢的守住安陽,讓岳父安心,好早日一定南面大局。”
今時今日的徐家,手下兵馬比當初多了五倍不止,說什麼怕安陽再次被蕭蒼佔領,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來不過是託辭罷了。
這個女婿是留不住了。
薛延平心裡清楚的很,……女婿去意已決、心思堅定,只怕就算自己說破了嘴皮,他也不會有絲毫的動搖。
——除非親手將女婿撲殺!
徐離有如一柄利劍,最後到底會折了劍,還是傷了自己,且是兩說……,但是一旦動手,兩家必定馬上翻臉!
而且徐氏兄弟聰明,大大方方只帶三千兵馬回來接人。
可是徐家已經坐穩安陽,徐策手頭上本來就有二十萬人,如今打下安陽,以及惠州、鶴城等州郡,至少又收編了七、八萬人。
——已經是一股無法小覷的勢力。
自己根本不能說滅就滅。
薛家和徐家擰在一起,是一股結實的粗繩,若是爭鬥……,弄得兩敗俱傷的,只會便宜了北面蕭蒼老匹夫!此舉實屬不智。
留不住徐離,薛延平卻想留下女兒。
不管如何,女兒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不想捏在人家手裡,……一想到妻子今後可能會哭哭啼啼的,就是心煩不已。
於是開口道:“既然三郎你這麼說,我也不好再多留你。”又道:“此去路途甚是遙遠,你也說了,安陽剛剛收復尚未安定,依我看,縈縈還是晚些過去的好。”語氣一頓,“眼下又冷,就等回頭開了春再走吧。”
徐離知道岳父心裡不快,不便在這個時候跟他擡槓,反正這個妻子自己實在是受夠了。要是真的帶不走,也不必起什麼爭執,因而道:“既然岳父心疼縈縈,那就等我開了春再……”
他的話還沒說完,薛氏已經搶先道:“爹,我要跟三郎一起走的!”
自己不跟過去,那些小狐狸精還不圍滿丈夫的牀?上頭沒人管,說不定等到自己再過去時,肚子裡都有丈夫的種了。
薛延平皺眉,“你少插嘴!”
薛夫人神色閃爍,一方面不願女兒女婿分離,一方面又不遠女兒背井離鄉,似徐三郎那樣的人,……女兒那裡駕馭的住?她又任性,要是沒有薛家在身邊撐腰,將來肯定是要吃苦頭的。
“我不怕冷。”薛氏堅持,“現在都已經開春了,能冷到哪兒去?爹……,我和三郎才成親不久,連個孩兒都沒有,你怎麼能讓我們分開呢?”
薛延平目光一閃,但是很快又平靜過來。
徐離看在眼裡,若有所思。
薛延平不與女兒爭吵,只對妻子道:“我和三郎有話要說,你先帶縈縈迴後面去。”
薛夫人畢竟不是薛氏,丈夫小事遷就她,人前是絕對不敢不給丈夫面子的,當即作出一副恭順的樣子,扯了女兒離去。
“三郎!別丟下我……”薛氏猶自掙扎大喊,卻被幾個婆子強行拖着帶走。
這邊薛延平看向徐離,笑道:“三郎,此一去何時才能再見?”
徐離知道他不是妻子那種婦人,可以隨便哄得,略作沉吟,回道:“岳父若有用得上徐家的時候,女婿自當傾力相助。”
——是相助,而不是聽岳父的話了。
薛延平滿臉的絡腮鬍子,裂開大嘴笑起來時,有些凶神惡煞之氣,他道:“有三郎這一句話,老夫我就足矣放心了。”
徐離一臉恭恭敬敬的,執晚輩禮,“岳父放心。”
薛延平收斂了笑意,“你們走吧。”
******
徐離帶着三千兵馬,以及徐家的女眷踏上了回家歸途。
葉東海內心不想跟着徐家,但是比起自己那一點小小的不舒服,當然還是家人的安全更重要,——最終還是選擇了一起回去。
說是一起,徐家女眷在隊伍的前面,顧家和葉家押後,中間三千精兵良馬,中間差不多有隔了有幾里路。
黃大石領了有百來人的一支小隊,負責後面的安全。
其實這麼烏壓壓的一路人,除非是薛延平派了兵馬來打,否則尋常流寇、匪賊之類的,豈敢過來生事?一看就早已嚇得四處逃竄了。
顧蓮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這種四處流離的經歷,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這一次有所不同,陪在自己身邊的不是李媽媽和蟬丫,而是丈夫葉東海,反倒有一種說不出的旖旎風光。
只不過……,丈夫的興致似乎有點低沉。
是因爲跟着徐家一起回去,讓他隱隱不舒服了?還是……,自從那天問了珍珠的事以後,就總覺得他怪怪的,不似從前那樣喜歡跟自己玩笑了。
珍珠怎麼了?
顧蓮想到前世小的時候,同學給了自己一條漂亮的塑料珠子項鍊,結果被表姐拿去玩兒,後來同學以爲自己送了人,氣得三天都不理自己。
可是他葉東海一個大男人,……也爲這個計較?
想了許久,還是有些不敢確定。
倒是有天在小鎮上歇腳,葉東海忙裡忙外去安排住宿吃食,妥當又周全,李媽媽誇了一句,“我們二爺雖然年輕,人卻是再穩重不過的了。”
顧蓮這纔有點醒悟。
是啊,葉東海今年才十九歲呢。
換做前世,差不多是大一、大二上學的年紀,就算他出來混得早,實際上還是有些少年心思吧。
許是覺得自己把他的禮物轉贈,所以有些不高興。
顧蓮不由啞然一笑。
這件事……,倒是自己疏忽和魯莽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花式:撒花的姑娘蛇年遇見真愛~~
PS:我家的小真愛正在把家給拆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