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劈頭蓋腦的萬箭齊發持續了大約十多分鐘,趙輝謹慎地下令騎兵繼續放箭,步兵則接近城牆,一直到城牆的下面纔開始卸掉身上不適應攀爬的重甲,開始搭雲梯強攻。
傷亡巨大的城頭攻防戰再次展開,趙輝一面示意全中翰給予全面掩護和壓制,一面命令城頭守軍冒着箭雨組織反擊。
雙方很快進入了殘酷消耗階段:麒麟虎賁軍的箭難以破開對方士兵的重甲,但是對於沒有重甲掩護的士兵的殺傷力卻是很恐怖的;而守城的部隊則必須冒着對方、甚至是自己一方密集的箭雨,頑強防禦。雙方的損失都很大,戰場成了名符其實的絞肉機。
蔣雲輝料想自己如果進攻不利的話,將來小王子古胤祺一定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自己的頭上。所以他下定了決心,志在必得。他命令步兵隊後面的騎兵隊負起督戰的責任來,嚴厲監督步兵的攻城戰,有畏縮不前者殺無赦。另一方面,他又抽出一萬五千名騎兵下馬組成步行敢死隊,從昨天用衝撞車撞出的幾個缺口那裡,分別突擊入城。
騎兵敢死隊的人穿着重甲涌入各個缺口,那些缺口都堆滿了倒塌下來的磚石、屍體和衝撞車的殘骸,穿着裝甲的士兵們蹣跚難行。當他們涌到缺口裡面時,他們不僅聞到了血腥味和東西燒焦了的味道,還聞到了很濃重的油味。
這是守軍昨天夜裡灑下的油,當密集的火箭射向這些缺口的時候,那裡頓時變成了一片火海,許多已經衝進了缺口的士兵由於穿着重甲,即使渾身着火也根本逃不出去,被活活燒死在缺口上,進攻的勢頭被完全遏制住了。
大火過後蔣雲輝發現守城的士兵又開始往缺口處丟木板和樹枝,並且將一桶桶的油澆上去,他徹底打消了從缺口進入的念頭。令他一直困惑不解的是,看似一衝即垮的防線爲什麼如此頑強?而防線後方源源不斷的箭雨也令他極爲迷惑不解——到底是哪裡來的這麼多人呢?而且看起來這些人弓箭射距很長啊,自己的精銳部隊似乎都很難打到對方。
時間已經拖到了下午,再不加把勁的話,今天只怕仍然難以破城。蔣雲輝不耐煩了,他不斷催促騎兵往前壓,不惜大量消耗箭矢地給步兵加以掩護,甚至命令部分騎兵下馬加入到步兵的攻擊行列中去,拿出一副不奪下城頭絕不後退的架勢來。
士兵們在嚴厲的督戰下也都發了瘋,不顧一切地涌向城頭。他們不管有多少人從城牆上摔下來,他們仍然捨生忘死地奮力爬上去,同守軍展開殘酷的肉搏戰。在一批被激發了野性的士兵們的亡命衝擊之下,一些人漸漸在城頭找到了突破點,並隨後站穩了腳跟。他們肩並肩或背靠背,不斷掩護更多的人涌上來。
接着,更多段的城牆被突破,一些北聯盟的士兵甚至衝下城牆裡面,追殺落敗的守軍。到了後來,涌上來的敵人數量之多,就連麒麟虎賁軍的弓箭都控制不住局勢了。在這危急的關頭,全中翰果斷地指揮虎賁軍發動了全線反擊。三萬餘名虎賁軍官兵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像潮水一般,洶涌澎湃地一下子就吞沒了衝上來的敵軍。
眼看麒麟虎賁軍的反攻聲勢如此浩大凶猛,一些玄武國的士兵來不及沿繩梯爬下去,紛紛慌不擇路地從高高的城牆上往下跳。
眼看就要對對方的防線形成突破,卻忽然被對方的一次兇猛的反擊打下了城牆。蔣雲輝不僅懊喪鬱悶不已,而且也想不明白:戰前情報上說敵人在明陽堡的守軍頂多兩萬人,照理說第一天就該拿下的。現在不僅第一天未能拿下,第二天的全力進攻仍然沒能造成突破,對面到底有多少守軍啊?
看着天色已晚,士兵們軍心動搖和疲憊的樣子,他失去了繼續打下去的勇氣,吩咐手下鳴金收兵了。
經戰後清點,今天一天打下來,北聯盟共有四萬餘人傷亡,爲了整場戰爭而準備的所有箭矢已經消耗掉了三分之二有餘,剩餘的箭枝恐怕難以維持一天的使用了。
蔣雲輝現在的心裡既沒有恐慌畏懼,也沒有遺憾,佔據他內心深處的是疑惑不解。如果說第一天沒能打下來,是輕敵的話,第二天仍然沒能造成突破,那就應該檢討戰前情報工作和相應的戰爭準備了。
開戰之前,儘管老謀深算的古仲荀一再強調要重視敵軍。但是北聯盟上下包括古仲荀在內,都瀰漫着一股輕敵的思想,並沒有把青龍國當成是一個強大的對手那樣來謹慎對待。難道這不是今日失利的原因麼?十萬大軍兩天打下來損失過半,這接下來的仗還怎麼打?
回到在阜華州郊外臨時設立的元帥府裡,他看見古胤祺頭上纏着白毛巾躺在一張牀上,正哼哼唧唧地叫喚着,牀邊有兩個侍女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看見蔣雲輝走進門,古胤祺立即從牀上起身問道:“怎麼樣?拿下來了嗎?”
蔣雲輝神情沮喪地搖了搖頭說道:“殿下,是否可以啓奏國王,請求援兵?”北聯盟雖然全國共有軍隊二十萬,甚至超過了青龍國的人口,但是他們除了與東面的東聖王國關係較好,無需重兵防守外,北面的亞父蘭斯帝國,西北方向的馬懷山王國都擁有非常雄厚的實力。
馬懷山王國全國兵力五十萬萬,一向與北聯盟關係不好,不可不防。另外,北聯盟國雖說臣服於亞父蘭斯帝國,每年繳納貢稅,但是亞父蘭斯帝國全國兵力上百萬,且軍隊戰鬥力很強。在這樣強大的軍事實力面前,古仲荀並不能吃得香睡得踏實。反而對北方的任何風吹草動總是抱有戒心。
如果對北聯盟用兵過度,他會擔心由於自己實力上的下滑,而從根本上導致外交的被動。蔣雲輝跟隨古仲荀多年,很清楚他的心思,所以申請援兵一事他只有鼓動王儲古胤祺去說,自己是沒有那個膽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