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生當連理枝
碧瑄靜靜的站在曠野之中,半頭仰望着天空。
瓦藍的天空之上,飄着變化多端的幾朵白雲,白雲之下,兩隻雄鳩徘徊飛旋,時而掠向遠處,時而又飛掠回頭。
忽地,一位男子緩緩出現在她的身旁。一身黑衣也掩蓋不住他卓爾不羣的英姿,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英俊的五官好似用刀刻一般勾勒分明,銳利而又深邃的目光緊緊的系在了那藍紋青條的女子身上。
風呼呼地吹過這片荒野天地,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將要去何方,半人高的野草隨風搖曳,一時低一時高,好似海浪翻卷一般,一層又一層綠色的波濤,無涯無垠,無邊無際,寂寞淒涼......
夜風吹的碧瑄青絲凌亂,仙裙飛舞,她卻一直定定地望着天上的鳩,脣邊是惶惶忽忽的微笑。許久後才發現身旁站着一位男子,而這男子,也正是他的愛人-江辰!
“有事嗎?”碧瑄淺淺一笑,四目相對,蕩起一陣殷紅。
“瑄兒啊,我們已經一切準備妥當,準備隨時發起進攻......”男子似乎帶着深深地愧意,將頭撇開,靜靜說道。
碧瑄點了點頭,也是轉回頭去:“那就全面進攻,決一死戰吧.”
“可是你要知道,你我皆爲雙族之後,我必須要殺......”江辰心下驚怕,他知道,有戰爭必然會有傷亡,但是兩族的人,對他,對她都是甚爲重要的。
“一命抵一命嘛。”碧瑄的眼圈有些紅了,這是避免不了的。水靈與昆華本就是世仇,有些東西,不是他們倆能夠決定的。
“你當真是想好了?”江辰的心頭全是不詳,這一戰,也應該是最後一戰了吧。
“不戰,又有什麼路呢?”
江辰被堵住了喉嚨,的確,水靈之皇只要有一日存在着,便絕對想要吞併了昆華。而昆華只要存在一日,又怎會任由欺辱?從第一次戰爭打到現在,也將近五十年了吧,死了上萬的族人,累累屍骨早就將二者的出路給堵死了......
江辰默默的站立了良久,前塵往事俱上心頭,忽然間無限酸楚:“打就打吧......”
碧瑄想起當日。香羅帳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擊掌盟約恍若前生,打破了那最後的隔閡。兩人同枕而眠,訴說着自己的心語,用最簡單最肉麻的話填補對方空白的心。
“這個世上,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如何爬到現在這個地步的,也是我唯一一個能夠一起酩酊大醉的人。即使你恨我,我也希望你不要參加這場戰爭,我不想之後,再無人嘗我釀的酒。”江辰不敢看向那個讓他心碎了的女子,有些東西,不想鬆開,卻也只能鬆開了....
“人,哪能事事如意呢?”
風從曠野刮過,呼呼而響,荒草起伏,野花飛落,二人的眼,都被風吹得模糊了......
山坡之上,江辰着一身黑衣,駕黑紋魔獅而來。那個兼具山水丰神的男子驚破了漫天的華光,驚豔了衆人的瞳光,可數年無情的時光,將其磨成了山般的冷峻。
漫天星光下,水靈女一襲藍衫,縱酒高談,言語無忌,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費盡心思只爲讓那江辰看她一眼,多停駐一會.....彼時的她又何曾想過,數年之後,她絞盡腦汁,只爲躲避他。
碧瑄轉頭凝望着江辰,這個男子真的越來越像一位帝王了,縱然心中不捨,依舊會無情的捨棄一切,堅定不移的前進着,前進着!而其他的人又怎會知道,數十年以後,他們腦子裡印着的名字只會是那生殺奪予的修羅,而忘記了他也曾有過一個溫柔的名字-江辰。
“辰哥哥!那邊真的好危險,我們還是別去了吧。”碧瑄拼命拉着那江辰的手,的確,那鬼落谷臭名遠揚,裡面的魂獸更是多得恐怖。
“瑄兒,我答應過你的。現在我們沒有一個家。我必須用這雙手創造一個。”江辰心意已決,乾脆借那碧瑄的力,一把過去將其抱起,狠狠地在那嫩嫩的小臉上咬了一口。
“哎呀!髒死了.....”碧瑄嘟起了小嘴,靈機一動,也是快速的一口咬在了江辰的臉上:“好啦,誰也不欠誰的了!”
“你還敢咬我!”江辰裝作一副兇狠的樣子,立馬嚇得碧瑄跳出了懷抱。
“就咬你了,怎麼地!”遠處的鬼臉着實逗笑了江辰,趕忙如同餓狼一般撲了上去。
“啊啊啊!流氓啊!!”
“就流氓了,怎麼地!”
“辰哥哥,我們不要這塊地方了好不好......”碧瑄一邊幫着忙包紮着江辰的傷口,那天火毒狼的爪擊實在是恐怖,讓命中的人不但無法快速的用骨魂力治療,還會使血液逆流。
“不行,我江辰說過的話,沒有不做到的道理!嘶~輕點......”劇烈的毒傷讓不禁江辰倒吸一口涼氣。
“哼,還嘴硬,要不是這紗布上有上好的解毒藥,你早就見不到我了。”碧瑄看着江辰最硬的樣子也是覺得好笑,但是嘴上這麼說,手中的紗布還是很溫柔的一圈圈纏着.....
“瑄兒,你最喜歡的是什麼花?”江辰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靜靜的享受着。
“我嘛......最喜歡的應該是櫻花了吧。”
“櫻花啊......”
“瑄兒!看,我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的糖葫蘆。”江辰帶着兩串糖葫蘆跑到那落鬼谷中。此時的谷中早已無了那些兇殘的魂獸,取而代之的則是妙曼的櫻花,以及時常停落的小鳥。
“我就知道辰哥哥最好了。”碧瑄放下手中的木頭,喜滋滋的接過了一串糖葫蘆,擦了擦身上的汗,毫不顧忌的吃了起來。
這棟屋子,是他們自己造的,沒有用過一絲的骨魂力....
“這個落鬼谷太難聽了,叫它什麼好呢?”江辰也是一邊吃着一邊思考着問題。
“洛櫻谷吧.....”
“瑄兒真聰明,就這個名字了!”
“媚骨姍姍帶醉妍,攜雲拖雨過前川。飄茵墮溷嬌慵甚,半化春泥半化煙。辰哥哥,我好喜歡這首詩,你給我寫幅字,我們好裱起來掛家裡”.......
小樓外的毛竹籬笆修得整整齊齊,各種顏色的奇花異草爭相開放。開滿了那一片籬笆牆。屋側的菜地上搭着竹架子,綠油油的青菜正開心的笑着,葫蘆和絲瓜也不甘寂寞,攀緣而生,勢若雙雄。青石井臺上,木桶靜悄悄的放在了一旁,幾隻家雀正站在那木桶旁,啄着之前水打翻的坑地,人來了也不驚慌,反倒咕咕地叫着,好似在問好。
掀開碧螺簾,走進屋內,到處都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緋紅的櫻花映於窗紗之上,像是一幅文人彩畫。
這個家,是屬於他們的.....
江辰桀然一笑,向她伸出了手,碧瑄不禁也笑了,奔下臺階。二人如同雙宿雙飛的蝴蝶一般,在這櫻花雨中敬請的穿梭。
兩手重重相握在一起,雙脣相接.....
繁星滿天,櫻花成雪,洛櫻成錦,都不敵他們這一吻,醉了春風,醉了山水,醉了天地.......
江辰舉起了竹筒,將酒嘩啦啦的倒入了口中。
爾後醉醺醺的走到那案前,手一提,便出現一隻精緻的毛筆,而後揮毫寫道:
媚骨姍姍帶醉妍,攜雲拖雨過前川。飄茵墮溷嬌慵甚,半化春泥半化煙。
左手的竹筒霎時落在了地上,他不自禁的凝神撫摸着那墨跡,卻模糊了這幅上好的字。
“瑄兒!!!!”
是你在責怪我嗎?或許我們就是個錯誤吧......他躍出房門,踩着月光,踉踉蹌蹌的向着山澗深處走去。
越往山中走,那櫻樹越多,落英繽紛。幾如花雨一般。朵朵片片,以秒速五釐米的速度落在了肩頭臉上,佔着露的櫻瓣沒有打溼衣裳,卻打溼了人心......
“瑄兒....瑄兒!你在哪裡啊?.......
江辰不斷呼喊着,可無論再怎麼撕心裂肺,卻沒有一人敢回答他,那櫻花樹下,也空無一人。
然,只有夜晚的冷風,吹的櫻花雨一陣急,一陣緩,紛紛揚.....若女子哭泣時的珍珠。
江辰的酒漸漸醒了,那碧瑄再也不會來了。
他癡癡而立,望着那曾經一起牽手遊玩的櫻園,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是哭?還是哭......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忍,給了他們最美好的回憶,給了他們最不想接受的事實。
江辰閉眼,迎風而哼道:“媚骨姍姍帶醉妍,攜雲拖雨過前川。飄茵墮溷嬌慵甚,半化春泥半化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