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馬車帶來倦意,睏倦襲來,紫凌迷糊的睡去。
睡夢中,恍然又回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雲霧飄渺,溪水潺潺,奇花異才含羞怒放着,恍然是沒有人煙的仙境。
一條清澈的溪流邊,紫凌坐在一塊雪白色的石頭上,溼潤的髮絲低垂,她用手指梳理着瀑布般的黑髮。
“給你。”溫和平緩的聲音響起,一身白衣的清風走到她的身邊,把一把嶄新的桃木小梳子遞到她的手中。
紫凌擡頭,眉眼間帶着暖暖的笑意,略帶嬌羞的望着他。
清風從袖子拿出一把玉笛,橫在嘴邊吹奏着,笛聲婉約悠揚,清麗而雋永,紫凌一直仰頭望着他,輕啓珠脣唱了起來。
“蝶懶鶯慵春過半。花落狂風,小院殘紅滿。午醉未醒紅日晚,黃昏簾幕無人卷。雲鬢鬅鬆眉黛淺。總是愁媒,欲訴誰消遣。未信此情難系絆,楊花猶有東風管,蝶戀花呀蝶戀花,花開千年蝶相擁,此情最難言。”
笛聲輕揚,曲韻一轉,和着紫凌的歌聲吹奏起來,兩個人情義纏綿,歌聲與笛聲融入一體,天地間只有着婉約的合奏。
忽然,霧氣飄蕩,黑煙驟起,清風面色大變,刷的抽出腰間寶劍,警惕的望向雲霧,恍然間,一條巨龍張牙舞爪的向他們飛騰而來,惡狠狠的撲向清風……
“清風小心啊,清風小心。”紫凌駭得大叫起來,她滿臉汗水,身體抖動,一聲接一聲的呼叫着。
鳳夜絕緊緊的抱着紫凌,聽着她夢魘裡的呼喚,滿臉的痛楚與哀傷。
大手撫上她的髮絲,長睫微垂,煎熬的痛楚如洪水漫過心頭,紫凌,你對他用情如此深刻,就連夢中都是他的身影。
如此,我情何以堪。
雖然我傷了你,但是我們帝陵相伴的美好時光,我們攜手衝殺十重門情景,我們曾經的互訴愛意,海誓山盟都隨風了嗎?
你心已去,就連夢境都不曾留給我一點地方。
醒着,你心心念唸的想念的是那個人,夢中,你口口聲聲呼喚的還是那個人。
我心好痛,我好想……殺了他!
“清風,清風……”喊聲變成了輕輕的抽泣,語聲含着擔憂與牽情。
不,我要斷了你的夢境,斷了有他的夢!
大手落在紫凌的肩頭,用力的捏緊紫凌:“紫凌,你醒醒。”
滿身的血污,一身白衣的清風躺在地上,血染白衫,紫凌緊
緊的抱住他,痛苦的抽泣呼喚着。
肩頭猛然一疼,她驚詫的回頭,黑眸閃爍,卻見那龍爪緊抓在她的肩頭。
“啊!”紫凌一聲大叫,猛然睜開眼睛,她從夢境中甦醒過來,一臉的惶恐與痛楚。
入目之處,鳳夜絕雙眸如寒夜裡的罌粟,綻放着冷意。
他的大手緊握她的肩頭,疼痛刺激着感官。
心中一顫,這情景與夢中……
閃念之間,鳳夜絕的打斷了她的思路:“你很殘忍,就連夢都是爲他做的。”
說完,把她往軟榻上一放,轉過臉去,再也不瞧她一眼。
紫凌心神恍惚,思維還在那夢境裡,有些迷茫,有些困惑。
相同的夢境已經出現了兩次,上次夢到的場景,和今天的場景相同,她與清風的衣着相同,難道這夢是一種預示,預示着他們曾經的淵源?
那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她和清風爲什麼會在一起?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還有,那條具龍那麼真實,讓她想起了帝陵裡吞吃鳳夜絕的上古神龍,爲什麼神龍要殺清風?還有剛纔的一切,神龍抓住她的肩頭之時,正是鳳夜絕的大手握在她的肩膀?
這一切都是偶然嗎?或許這就是他們的緣分由來的根源?
想起了清風說過的,千年的尋覓與等待?那會是他們千年前的孽緣嗎?
想得頭痛,仍然沒有想出所以然來,目光落在鳳夜絕的背影上,白色的衣衫上披散着銀白的髮絲,寂寞的坐在遠離她的地方。
內心居然產生了一種別樣的情感,這個坐在高高龍椅上的男人,看上去真的很寂寞。
如果那夢境真的是他們之間緣分的預示,那麼,到底是誰辜負了誰?
心中有些酸楚,沒有想到,這生本想絕情絕意而活,做一個冷血冷情的殺手,可是天不遂人意,居然把她送到了這裡,糾結在令人痛苦的情感中。
但願,那夢境完整一些,她可以清晰的看清一切情感的因緣。
“皇上,前方還有十里就到了輝日的邊境。”車子外有人稟告:“請皇上明示,我們該怎麼辦?”
鳳夜絕似乎從沉思中驚醒,他對着外面喊了一聲:“停車。”
車子停下,鳳夜絕向車門走去,走到車門口,回頭望了一眼紫凌,滿臉複雜的神色。
他緩慢的走到紫凌的眼前,半跪在她的身前,一隻大手撫上她的頭髮,久久的凝視着她,那目光寫滿了無奈,悲怨,淒涼與絕望。
半晌,他終於沙啞着嗓音問出一句:“我有入過你的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