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橫爬順《紀實小說:三》
小時候若問孩子最崇拜誰,肯定的回答是“父親”。父親在孩子的一生中影響是巨大的。不崇拜父親和不受父親的影響是極少數。父親在用一種不同於母親的特別方式愛着兒女們。
有時候父親會用有力的巴掌打在你的屁股上,但更多的時候是疼愛,他會用雙手捉着你的雙臂,將你就地扯起來摔倒背後去,讓你樂的開懷大笑,也會在看戲時將你架到脖子上讓你享受着,看臺上的黑臉、紅臉唱戲,前後左右看着沒有遮擋。
還會用一隻手將你托起來嚇到你心驚膽跳,其實是在鍛鍊你的膽量。這種無聲的父愛使孩子享受了無窮的樂趣,也傳承着中華的優良傳統,尊老愛幼。
說到父親,有一個父親該讓他出來和大家見見面。那個在我們互助組裡當組長的三兒,解放前也是個苦孩子,父母早早就去世了,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解放後分了田有了房,參軍走時成了家。那時候參軍就打仗,在離我們那裡四十多裡的一次戰鬥中,被打傷了腿,在部隊幾個月,由於缺醫少藥好幾天壞幾天,就把他送了回來。等他傷好了,部隊也打到南邊去了,他就在家和媳婦過起了日子。小日子過的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他有個兒子比我大不了幾歲,那時吃的還過得去,就是沒有錢,有一年的大年初一,有錢人家放起了鞭炮和炮仗,他沒有錢也就沒有去買,他的兒子不幹了,在街上攔着他,非吵着要炮仗。他說:
“有錢買炮仗。沒錢也聽響。”兒子哭鬧着聽不進他的大道理。他就拉着兒子往家走,一會兒聽見他家裡傳來很響的“通通”聲。孩子們就往他家跑,原來三兒在敲一隻破鐵通。兒子在一旁就是哭。三一賭氣點了一炷香,拉着
兒子到街上,當街一站說:
“那個有大炮仗,我敢拿在手裡放。”他的話剛說完,就有那放在地上放炮仗還害怕的半大小夥子,將一個大炮仗遞了過去,他對兒子說:
“大寶給爹點上,看爹給你放炮仗。”這事驚動了滿村人,很多人過來看,大寶家爺倆放炮仗。那一年,幾乎村裡的大炮仗都是他家爺倆給放的。
要是其他人早就頂不住,可是炮仗在三兒佈滿老繭子的手上,只是有了幾片黑。這不是所有的父親能爲兒子做到的,但他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出色,首先滿足了兒子一個過年放炮仗的慾望。這麼多年過去,大寶爺倆當街放炮仗是唯一的一次。
寫了兩篇了,我的父親也該出場了。提起我父親話也就長了。父親和我爺爺在外面種地,正好那幾年風調雨順,手裡有糧,心裡不慌。父親也二十來歲,畢竟種地和當石匠和瓦匠是很累人的工作,也掙不了多少錢。
父親和爺爺商量後就去城裡做起了買賣,主要經營,從鄉下收購油和布在城裡買,也順便做其他買賣,比如說上口外販牲口,父親就經常提起過,當時說口外是指張家口,我們那裡離張家口一千多里路,來回步行得一個月。
有一次,父親販牲口回來路過一座木橋,有一匹馬和馬駒子用繮繩連在一起,那馬駒子踩爛了木板掉了下去,大馬頭嵌在木板上,小馬在橋下提溜着轉圈,現在是先保大馬,急忙用刀子割斷了繮繩,小馬“撲通”就掉到了河裡,就在想着這匹小馬肯定活不成的時候,它慢慢站了起來,從河裡走了出來。
經商是有賠有賺的,賠的少賺的多是經營有方,賠的多賺的少,就該破產了。父親慢慢的也掙了幾個錢,買了幾間店鋪。但也出過幾次事情幾乎破產
。
第一次是去天津販來了很多橡膠小鴨子,回到我們家鄉來賣,原想這種新鮮玩具一定銷路不錯,結果沒有考慮窮地方的孩子還消費不起,玩具銷不出去,爛在了手裡。第二次就不是經營上的問題,這事說起來還幾乎要了我爺爺的命。
那時正是抗日戰爭時期。我們那裡來了國民革命軍第四十軍,馬法五任軍長,有一部駐紮在城西北三、四十里地的地方。軍隊來了要換軍裝,父親就到鄉下收來布。開始用老家槐樹上剛開的花蕾,製成染料將布染成黃色。
後來去敵戰區賣來化學“洋”染料,染布的成本就下降了很多,給四十軍的部隊做軍裝。軍裝做完錢也付了,四十軍一翻臉將我爺爺抓了去,說我父親做軍裝賺了他們的錢,父親趕快託人救爺爺。
買了一塊“大煙土”找的是馬法五的兒子馬軍需,當時馬軍需也在城裡有買賣,和我父親經營的都是那幾樣東西,同行是冤家,是不是那馬軍需使了壞來打擊我們家,我曾經問過父親,他連往那裡想過都沒有。連說:
“不可能,不可能。”看看那時的人多老實。這馬軍需有一天騎了一匹馬去回我爺爺去,父親騎着自行車到半路上去接,等到下午半後晌,馬軍需騎着馬,爺爺在後面跟着過來了,馬軍需說:
“老爺子給你領回來,你給兄弟們一人來一條毛巾,這事就這麼算了。”馬軍需緊着回去過煙癮就留下馬,騎着自行車回家過癮去。父親讓爺爺騎着馬,自己牽着問道:
“打你沒有?”爺爺說:
“沒有打,就是不讓吃飯,你看我棉衣前襟裡的棉花,快讓我吃完了。”
和四十軍做軍裝,給兄弟們賣了毛巾後,錢沒賺着,還讓老爺子幾乎餓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