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老鼠兔子送水喝…自古糠菜半年糧
滾橫爬順（紀實小說：六十一）
我們那裡自古就有糠菜半年糧的說法，對種菜特別重視。春天裡種南瓜，挨山坡的小地塊。刨二尺多深的一尺多寬的一條溝，從家裡擔雞糞、豬糞、人糞來放入溝內和土攪拌。二三月份下種，長出苗來，爲防止兔子和地老鼠咬南瓜苗，天天往地裡送水，放在一隻破盆子裡，和兔子、地老鼠和睦相處。其實它們也不是餓了吃南瓜苗，只是口渴，只要有水喝也是規規矩矩的。
南瓜長着隔一天要去壓一次南瓜秧，刨一條溝將長出來的南瓜秧放進去，用土蓋住。長到山坡上時就該用石頭壓住，順着山坡長，不要和兩邊的南瓜秧扯到一起。到陰曆的五六月份就開花結瓜，隔一天去摘一次，開出來不結瓜的花和秧上的叉子，回來當菜吃。
南瓜花是黃色的，叉子是綠色的，在鍋裡熬成菜放一把面進去，成一鍋綠、黃、白的糊塗菜，吃到嘴裡透着淡淡的香味。
後來又傳過來站着的南瓜秧的品種，省工又省地，結的南瓜多，也比傳統的南瓜早一二十天，就是長老了皮硬得嚼不動，花和秧叉子不能吃，少了一道美味佳餚的菜。種南瓜的地三年內是不能再種南瓜，種上根會爛掉，長出來也不結南瓜。俗話說：“花地花，麻地麻，十年瓜地再種瓜。”所有的地要有計劃的分配，今年在這塊地種，明年在那塊地裡種，後年種南瓜的地也要想到。亂了方寸今年就別想吃南瓜。
五月份還要種茄子，茄子種是第一年留下的種茄子，掛在牆上快一年了乾硬的象一個葫蘆。在水裡泡軟揉出籽來，找一塊好地下種，三四寸時移到割過麥子的地裡。一尺左右一棵栽種，晴天裡要用樹葉遮住，十來天以後成活了，下人糞和水，天旱點，苗也不會即刻死掉。
扁豆也是在五月份種植，在梯田的石岸根點種扁豆，扁豆順着石岸長上去
。七八月份開始成熟，成羣的婦女到地裡去摘扁豆，一個婦女一上午能摘幾十斤。當天就分到了各戶裡。說到了摘扁豆想起來一個我們那裡的一個傳說：
“離我們那裡幾十裡地有一戶有名的地主，方圓百里很有名氣，用了很多長工。只可惜是獨子，取了幾房媳婦一隻沒有生孩子。有一個和他關係很不錯的先生來看他，他就這個問題請教這位先生，這個先生說：
“我送你一句話，你慢慢悟去。羊羣掉了羊羣找，羊羣不發母孤類少。”這個先生走後他悟了出來。
正好是摘扁豆的季節，他就吩咐幾個長工和他的幾個媳婦去摘扁豆。晚上回來不說摘的扁豆多少，見那個媳婦乾乾淨淨的就捱罵，那個媳婦弄得土頭土臉的就表揚。
第二年個個媳婦都有了身孕，一下子有了好幾個兒子姑娘，後來還出了幾個很有名的兒子。這個傳說真假有待考證，現在科學這麼發達，要想弄清楚也很容易，不過最好是這個傳說有誤不是真的。管他真真假假，世間很多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權當我在這裡一說，大家在這裡一笑。千萬不要傳得太廣，給我找來麻煩。不說這事真假，還是來說種菜吧。
紅白蘿蔔也是在這時候種的，一般來說白蘿蔔套種在茄子、白菜地裡，紅蘿蔔單獨種在一塊地。蘿蔔渾身是寶，葉子分到各家漚到缸裡叫“好菜”，雖然不怎麼好吃名字叫得響亮。
想來老祖先們爲了這種菜的名字，肯定費過一般思量。所有的蔬菜當中，最不好吃的菜叫了“好菜”。也可能是爲了哄孩子們多吃菜吧？紅白蘿蔔用刀切掉頂部，去村邊種紅薯的地裡刨個坑埋進去，這就是一個冬天一個春天的蔬菜。吃的時候去刨幾個出來，種紅薯時就吃完。過冬的蔬菜還有大白菜，也是和蘿蔔同時種收。
還有一種菜是粉條，用紅薯磨成渣，在裡邊提取澱粉。最早的時候，紅薯打成渣是用兩個人腳蹬着機器將
紅薯打碎。打成渣後裝進一個特製的大蘿裡放在缸上，用一個大木坨加水揉搓紅薯渣。只揉搓的紅薯渣再加水成了清水，就知道澱粉提煉盡。紅薯渣擔回家去，用手捏成小塊，在山上的大石頭上曬乾。磨成面攙到紅薯面和糠面裡吃，這種東西沒有一點味道，吃到嘴裡發塵很難下嚥。
在後來糧食不短缺時，這種東西就成了豬的飼料。將缸裡裝着的帶粉的水，裝進白布包裡。掛在樑上，水滴在下面的缸裡，澱粉留在了包裡。水在缸裡成了漿水，在過一遍，出來的澱粉是黑色，做涼粉都成不了塊，就吃那個黑糊塗，放上鹽、醋別說還很好吃，比紅薯渣好吃一百倍。
剩下的漿水各家各戶擔回家餵豬。接下來澱粉就該做粉條，做粉條是一項很累人的工作。四條好漢將五十斤澱粉放進一個大盆裡，調好的“三鹼二鹽一份礬”的一桶水開始和麪。和麪的時間越長，做出來的粉條越結實。
四個人將棉衣脫下一條胳膊來，在大盆裡和麪，圍着盆子轉着圈。和的面在四人的手裡手一抄，一聲大喊將和好的面就翻了過來，和麪的時間大概要二三個小時。
這時候，燒的一大鍋水也開了，一個人拿着有六個孔的漏勺，前頭有個空，吊在鍋上面。四個和麪的人一邊和麪，一邊從盆裡取面往漏勺裡放，這個人使勁的攥緊拳頭拼命的打擊漏勺裡的面，從漏勺裡出來的面接連不斷的流進開水鍋裡。粉面裡來不得一星點雜質，一根短頭髮宵也會出一個大疙瘩，所以吃粉條有粗一點的不要吃，裡面肯定會有髒東西。
有一個人拿一雙長筷子，再從鍋裡將粉條撈出來放進傍邊的冷水缸裡。另外一個人將一根棍子放在缸上，再從缸裡撈出來掛在棍子上。做粉條必須是十冬臘月天，將掛着粉條的棍子拿到室外凍在一塊，見天這樣一凍一消，幹了的粉條有勁道好吃。平時粉條配上白菜蘿蔔熬一鍋菜，就是改善生活，這纔是真真的好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