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大石夯它三百斤…落在地上一個坑
滾橫爬順(第二部:三十四)
山兒領着大家在修橋,橋幫砌了出來,已經到了圈頂的時刻。隊裡有增加好多勞力來,往橋洞裡填土。土填一層,四個年輕人擡一個石夯挨着一夯一夯打實在。這樣一層層夯實當做圈橋的胎模,好在上面用石頭髮圈。抓夯把的是老大,他一腳前一腳後兩手緊握夯把,嘴裡喊着夯歌:
“四條好漢往前站,抓緊夯繩用力氣啊!”
四個人彎腰一隻手抓住夯繩的頂端。一隻手抓住夯繩的根部齊聲喊着:
“咳!咳!呀!”四個人八隻手就把石夯舉到了頭頂,有時四人發力,還會把大夯舉得超過頭去。只見那幾百斤的大夯“嗵”的一聲砸在土上。老大又喊:
“大石夯它三百斤,落在地上一個坑。”老大喊一句,擡夯的四人跟着“咳!咳!呀!”一句。老大再繼續喊着:
“大橋修成咱高興,不用沿着小路下河溝!”老大喊着看見從路上走過來一位婦女,隨口就來了幾句:“路上過來一娘們,藍色的褲子青色衫。走路好像一陣風,急着回家見相公。等到晚上來相見,相公是夯她是坑……”
等那個婦女走了過來,看見老大他們說道:“大哥你們在這裡修橋呀?”
擡夯的幾個年青人,看見是老大弟弟三兒媳婦花兒,也不顧擡夯了笑着在地上打滾翻跟頭,一邊嘴裡喊着:“相公是夯她是坑!相公是夯她是坑!”
老大聽見了弟媳婦和自己說話,臉紅的站在那裡一聲不吭,等弟媳婦走後他來了一句:“倒了黴了,她輕易不出門,出門一次就叫我碰上了。”接着又對笑得喘不過起來的年青人說“你們笑什麼,剛纔喊得不算了!再接着來。”
這喊夯歌的人,你得會現編現唱,嘴裡喊出來不能重樣。老大就是喊夯歌的一把好手,三天三夜喊出來,沒有一句是重複的,有
時候也會來一段小曲,也會見誰路過這裡,就編他幾句或是誇或是貶,常引得路過的人停下腳步看喊夯歌。圍着看的人多了就像看戲那麼熱鬧。
這些土必須這樣夯實,做圈橋洞的模型,石頭就放在這些夯實的土上,圈完橋洞後再把土掏出來。
等到這些土掏出來後,在橋的四個角又墊出四塊小地來,有半畝那麼多。隻眼饞的那些沒有修橋的隊裡的人,直誇山兒這隊長當的有魄力,同時也罵着自己隊裡的隊長沒有眼力。
這座小橋,沒到這一年的年底修成通行。
橋的頂部石頭上刻着橋的名字《爲民橋》,名字下面是一行小字《X年X月X日第X小隊全體社員投資修建》。說是投資隊裡也沒有投入多少錢,起石頭捻鐵鑽買來一小推車的煤碳,橋上的字買了幾毛錢的紅漆。剩下的就是隊裡的幾百個勞力。
小橋的修成,人們往地裡推糞往回推莊稼,再也不用下到河溝底,再上到河對岸那麼費力氣。按說其他隊該感謝山兒他們隊纔是,現在別說感謝,還招來一片罵聲。不是說山兒隊裡墊的那幾塊小地,是看見了橋上修的那條水渠。
修的橋和山兒隊裡的地一平,橋上修了一條石頭砌的渠,連上了村裡水庫的水渠。橋剛修好山兒馬不停蹄的,放水澆起今年剛刨掉紅薯,種上小麥的那十幾畝地來。雖然灌小麥封凍水有點晚,但澆一遍總比不澆好。要是到明年開春再澆一遍,這幾塊地就變成豐產田,再怎麼旱也會有好收成。
其他幾個隊長不幹了,把山兒告到了大隊裡。支書在一天上午,把幾個隊長叫了來,和山兒說事。
山兒也知道今天都是衝着他來的,所以來的很晚。一進大隊的辦公室,二寶的父親三兒過來說:
“老侄呀!你說句話,讓我們在往橋上加一米,我們隊裡那幾畝地也就成了水澆園了。這對你也沒有害處,你怎麼就是不同意呢?”山兒說:
“老叔,不是你侄兒我不同意。你來湊什麼熱鬧,你想想再加五十工分,那兩個隊的幾十畝就能澆上。水庫裡的水有多少,連我們那十幾畝地澆一邊都不夠用,怎麼還會淋到你。”三兒想想也是,自己隊裡的土地是在最後。有水也得先緊着人家用。就說:
“看來我們是沒希望了,加不加的我也不問了。山兒你們隊修成這座橋,我們隊出的工也不多。但我們隊裡的地也不多,你總不能不讓我們走橋上吧?”山兒說:
“老叔你說這叫什麼話,我還能把路攔阻,不讓大家走路。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三兒說:
“那可不敢說,你的狗脾氣上來,往橋頭一站,誰敢和你怎麼樣。”三兒又接着說“真真到了那一天,我也不會和你客氣,把你扔到橋下去。玩笑歸玩笑,山兒說的也有道理,我隊裡還有事。我先走了,你們在這裡扯淡吧。”三兒說着起來走了。
不管山兒怎麼對剩下兩個隊長說,水庫裡的水澆不了這麼多地,加也是白加。他們就是不聽,非要山兒答應,往橋上再加五十公分。山兒賭氣說:
“正像你們說的,這水庫和村裡的水渠是大家修的。我要不同意你們往上加,好像是我不說理似的。這樣好了,我們隊裡投入兩千多工。你們一個隊投入二三十個,一個隊一個工都沒有投。你們一個隊拿出一千個工的工錢來,一個工五毛錢,五百元沒多算。哪怕你們往上再加一丈高,我不會過問。就是出了錢,渠修在我們的地裡,‘水過地皮溼’。也得先盡我們澆。”山兒越說越不是道理。五百元錢三四千斤小麥,那個沒出工的隊長說:
“你修的成了金橋,怎麼就用兩千多工。”山兒說:
“怎麼不用,光通行那一天,我們隊三百多人都去了。老婆們在橋頭還磕半天頭呢?那不也是工嗎?那一天你也在場,你又不是沒看見。”
三個人在爭論着,支書在一邊偷偷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