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只聽靳承宇嘆了一口氣,低聲說,“何必賭氣, 跟錢過不去呢?這些錢我只是暫借給你。”
李清不知是不是受了那聲嘆息的影響, 也靜默了一會, 才淡然說, “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 而且我認識一位朋友,他有工廠,生產的事不需要我擔心, 所以工廠我完全可以下一階段再考慮。”
靳承宇脣角微微牽動,“那好吧, 看來你真的不急需, 我收回。”
“就這樣吧。”李清站起身, “不打擾你了。”
靳承宇平聲靜氣說,“希望你還拿我當朋友。”
李清看了輕聳一下肩, “看看吧。”
常歡顏站起來,李清向她看過來,丟了個眼色便離開了。
然後,辦公室裡,一種詭秘靜默的氣氛逐漸膨脹, 已經到了那個令人躁鬱不安的邊緣上。
靳承宇深深陷入辦公椅裡, 眉目緊鎖, 脣角的弧線尤顯冷硬, 臉色慢慢泛白看不出一絲血色。
常歡顏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這些變化, 她低垂着臉,努力剋制自己突然變得紛擾混亂的情緒。
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 靳承宇起身輕步朝她走過來。
她仍舊沒有看他,但能感覺到他的靠近。
她艱難地深深呼吸,然後面帶着淺淡的微笑開口說,“我想我辭職的事你已經知道了。”
他在她面前停住,一雙海洋般一望無垠的黑眸緊凝着她,她隱約看到那深邃裡浪濤翻滾拍岸,水花四處飛濺。
“爲什麼?”他的聲音非常低,卻如千斤重的巨石壓向她。
常歡顏下意識地挺直腰,“過些日子我要出國。”
“出國。。。一個人?”靳承宇陰鬱蒼白的臉上掠過錯愕。
“禮信打算出國發展,我會跟他過去。”
靳承宇冷聲哼笑,“你決心選他了?”
常歡顏沒答他,把目光瞥向別處。
一會又聽見他冰冷似有些不甘地說:“你這幾個月是在耍我嗎?”
“我答應過你什麼嗎?什麼都沒有吧。”常歡顏壓抑內心的翻騰,扮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我說需要時間考慮,現在考慮清楚了,禮信更適合我。”
靳承宇悶悶的哼了一聲,又搖了搖頭,內心像是充滿極度的悲、惱、恨。
突然,他一下緊抓住她的手臂,她條件反射的掙扎。
然,越想掙脫,他越捏攥得緊實。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和力量,她凌厲地死死瞪着他,看到他堅實的胸膛急劇起伏,幽深的眼裡掙扎和焱焰交織。
他又一聲不吭放開她,和毫無預示抓住她一樣突然。
而後他冷沉說,“你走吧。”
常歡顏倒是愣住了,這完全和她之前預想的不一樣,原本還以爲他不會這麼輕易爽快。。。。。。她又有些不是味兒了。
靳承宇轉身走到書桌前,背對着她也沒多看一眼。
她搖搖頭,甩掉腦海裡繁雜多餘的思緒,試圖讓恍惚的心神恢復平靜。
呆站了幾分鐘,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以後和他再無瓜葛了吧,即使偶然碰到恐怕也是如同陌生人那樣擦肩而過,她心裡這樣默想着,不禁萬千滋味涌心頭。
“這麼快談完了?”
心神不寧往電梯間去,聽到聲音擡起頭看到李清。“怎麼還沒走?”
“我特意等你出來。”
常歡顏心不在焉的噢了一聲。
李清閃動着靈慧的眼珠打量她,“怎麼臉色不太好。”
常歡顏茫然的撫摸着臉頰,“有嗎?”
“是不是很不捨,我看得出你已經陷進去了。”
常歡顏沒心思也無力辯解,只輕淡頹然說,“是不是已經不重要,都結束了,再不想提起。”
李清拍拍她的肩,“好,不說這些,說正事,我那裡急需人手,想問你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
常歡顏一下愣怔,“這個。。。我可以幫你一段時間,免費的。”
“一段時間?”
“我和男朋友準備出國。”
日子飛快,轉眼過了一個月,李清的公司已經順利運作起來,她既是老闆又是公司的首席設計師,常歡顏也沒有食言一直在幫她的忙。
某天,李清在電腦前對着自己的設計冥思苦想。
一套簡單卻盡顯曲線的洋裝,常歡顏覺得優雅嫵媚,可李清總也不甚滿意,老感覺缺點什麼。
李清苦思了半天,弄得頭昏腦脹的,還是沒找着缺的那一點,於是走開了一會,再回來時看到常歡顏在設計圖上添了一枚胸針做裝飾。
“哎呀,太棒了,就是這感覺。”李清驚喜連連叫道,隨即在常歡顏臉上親了一口,“朗晴,我太喜歡你的設計了,前些時候你告訴我你學過珠寶設計,我都不太敢相信。”
常歡顏記得李清剛聽到時整個人呆住,好久才反應過來,若有所思的連聲說太巧了。
“你喜歡就好,說明還不太糟。”常歡顏莞爾。
“你說你不走,我們一起幹多好。”李清興奮說着,語氣中又帶着些遺憾。
“是啊。”常歡顏嘆道。
李清又緊瞧着設計圖,好一會感慨說,“怪不得靳承宇那傢伙會在你身上尋找安慰,這風格太像
她了。”
常歡顏默不作聲,要是以前聽到這樣的話,她會忍不住分析靳承宇是真正愛過她的,但現在。。。。。。她的大腦會本能的將這些東西擋在門外。然而到了晚上,她的大腦就會失靈,小時候那些美好的片段總會闖進夢裡,有他逗她笑,有他帶她玩,有他保護她。。。。。。
“我現在都有點替那傢伙可惜了。”李清仍在那叨叨,“別說他捨不得你走,我都捨不得。”
常歡顏無意識接了話,“你怎麼知道?”
李清沉思了一下,“他打電話問過我好幾回,他想確定你是不是真的要出去,什麼時候走。”
“他怎麼會問你,他知道我們。。。。。。”說到這裡,常歡顏停住,疑惑地看着李清。
李清撇嘴,“他什麼不知道,這對他來說太簡單了。”
常歡顏覺得胸口有點悶脹,心裡苦澀地想着,許多事對他來說確實是簡單,讓她愛,讓她受傷,那麼輕易,甚至在夢境裡也能輕易讓她感覺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