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往哈爾濱長長的路程在歸程時,已經變的無比的短暫,就在徐饒還沒有從那一股恍惚還沒有完全回過神時,已經下了火車,然後一路奔向小興安嶺,馬不停蹄,洪擎蒼希望如此,徐饒同樣也希望如此。
輾轉了幾次長途客車,這風塵僕僕的兩人終於到了小興安嶺的邊緣,剩下他們要做的,是一個長途跋涉的路程,而且用不到任何交通工具,唯有自己的兩隻腳。
或許對來時的徐饒,這三天三夜的路程是一種煎熬,但是對現在的徐饒來說,一切都不需要畏懼了,現在的這座森林也是,那個他曾經嚮往的世界也是。
“又要碰上那折磨人的苦紅了,畏懼不畏懼?”洪擎蒼展望着這一片原始森林,這裡或許是人間淨土,又是徐饒這輩子吃過苦最多最多的地方,而且還會是徐饒的福地。
徐饒搖了搖頭很有老氣橫秋的模樣說道:“折磨人身,總比折磨人心好。”
“接下來的一年,可不會像是前半年那麼輕鬆了,說是苦十倍百倍也一點不誇張,如果你能夠撐過去的話,我會把送到那個男人身上,在他身邊再待上半年,也好給郭野一個交代。”洪擎蒼說着,如果說能夠在短短兩年時間讓徐饒徹底改變的話,也唯有這種苦藥,所謂對付這個用力過猛的時代,就得用更用力過猛的方式也處理。
“求之不得,洪叔,我覺得現在我已經瘋魔了一半。”徐饒聽過後,非但沒有什麼畏懼的神色,反而臉上出現一股興奮,就像是一個瘋子一般。
“兩年之後,小興安嶺又會誕生出第二個瘋魔。”洪擎蒼笑着,或許對現在的他來說,見證徐饒的成長,是比任何事情都還要有意義的事情,這正不是當年他想要看到的東西。
“那我就做那第二個瘋魔。”徐饒說着,衝着小興安嶺喊了一聲,遠方傳來會斷斷續續的迴響,唯有在這裡生活過許久的人,纔會明白這一片地方的神聖之處,甚至會把這裡當成信仰,儘管誰都會是這裡的匆匆過客。
“拭目以待。”洪擎蒼說着,突然覺得,似乎在身旁的這年輕人身上,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對了洪叔,那第一個瘋魔是誰?”徐饒呼吸着這小興安嶺有些溼漉漉的空氣說着。
“到時候你會知道的,那個人,你會見到的。”洪擎蒼故作神秘的說着,大步踏入這與世隔絕的地方,或許誰也不知道,這第一個瘋魔,這第二個瘋魔,到底是第幾個瘋魔,只記得,這些瘋魔們,默契的用一種格外誇張的方式,在改變着這個又或者那個時代。
而他身後的這個徐饒,會如同那些瘋魔一般,撼動這一切嗎?洪擎蒼覺得他絲毫不用懷疑那一切。
仍然是那一座荒山。
“真的打算就這樣離開了,不打算跟我這個時日不多的老頭子多待幾天?”那個老人仍然坐在靜靜看着狍子打拳的位置,面容滄桑,似乎有着說不盡的故事,但是早已經沒有人會聽。
揹着蛇皮袋的狍子搖了搖頭,有些狼心狗肺的說道:“我還一大堆的事兒要做,沒時間跟你這個快要進棺材的老頭耗下去,如果都處理完了,我會回來,你就算還能活二十年,三十年,我都陪你,但現在是實在不行。”
半年過去,狍子的已經從一開始的白白淨淨變的黝黑,一頭黃毛也理的乾乾淨淨,不過如今這圓頭總給人一種坑坑窪窪的感覺,就像是被刀削出來的一般,狍子身穿一個快要破碎的襯衫,露出的兩個手臂暴露出有些畸形的肌肉線條,很難想象在這短短半年的時光,狍子到底經歷了什麼。
身材仍然如起初那般的消瘦,不過肩膀已經變的極其的紮實,但是狍子改變最大的,還是狍子那一張原本捎帶着些稚嫩的臉面,已經變的無比的頹廢,一雙由於過於時偏瘦而深邃的眼中,似乎有着數不清的滄桑在其中,鬍子拉碴的模樣更像是大起大落之後的大叔。
“白眼狼。”老人罵着。
“我就是一個白眼狼,老頭子,我就先走一步了,雖然到現在還不知你的名爲,我也不想知道,你也肯定不會說。”狍子說着,似乎這是他半年最大的遺憾,無論他怎麼樣,就是問不出老人的一個名字,還有這個老人一丁點的故事,在狍子看來,這個老人就如同這個世界一般的神秘。
“等你處理完壓在你心口的事再回來時,我會告訴你的。”老人敲打了敲打煙槍說着。
“那麼看來我多半是不該知道了。”狍子冷笑着,就這樣頭也不回的下了山,氣勢洶洶的走向北京的方向,那一座給他留下太多記憶的城市,他終於回來了。
那條經歷了一場巨型風暴的方十街。
於經人消失在了方十街,這個大人物的消失,直接讓方十街變成了兩足鼎立的局面,一藉着這大好東風站起來的白九城,半沾黑的白九城慢慢取代了於經人在方十街的定位,幾乎做到了黑白通吃的地步。
而方十街唯一可以跟白九城分庭抗爭的,也唯有那個大商人王富貴,但是王富貴仍然是曾經那個王富貴,這大好形勢的半年,似乎是止步不前,就像是沒有野心一般,或許這就是王富貴對曾經那個老盟友白九城的妥協,又或許擱淺了白九城的所有野心。
其他的局面仍然如同起初那般,不過緊靠了方十街的新街倒是被夏文武一口吞併了下去,這巨大的一口,一點也沒有旁人留下什麼餘地,本來在西城區沒有落腳點的夏文武一下子讓整個新街改朝換代,不論是夏文武的白色產業還是黑色產業,都牢牢的鎖在了新街一帶,頗有些佔地爲王的意思。
不過無論再怎麼堅固與牢靠的格局都會改變,雖然這一場改變之前,註定會發生一股巨大的浩蕩。
一輛黑色的卡宴汽車停在了白九城的老撲克酒吧,雖然白九城早已經發展了更大的地兒,但白九城還是喜歡待在這裡,或許那些突如其來的財富,不會給白九城多麼大的真實感,從落地雞飛上枝頭,白九城比起實力,只不過好在了運氣。
開車的司機下來俯身打開車門,這個一身西裝長相彪悍的光頭無眉男,此刻老實的像是一個小白鼠一般,一點也沒有在外面殺人放火的架勢。
下車的是個戴着老蛤蟆鏡,甚至扎着一個長長辮子大約有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這個頗有氣場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可能有點可笑的唐裝,但是套在這個中年男人身上,總給人一種格外的強大的氣場。
“馬三爺,這就是那個白九城的大本營。”光頭漢子低頭下氣的說着。
這個頗有氣場的馬三爺擡起頭,看着這檔次不算高的撲克酒吧,臉上出現一絲微微的笑意,對身邊的漢子說道:“漢之,進去之後,莫要衝動,我是要來拜訪拜訪這個紅人的,可不是來拆他的臺的。”
名爲劉漢之的漢子點了點頭說道:“馬三爺,就算是那白九城要跺我腦袋,我也不還一下手。”
被四肢粗大頭腦簡單的劉漢子的話逗樂了,馬三爺用背後的扇子敲了敲漢子的腦袋道:“要是那白九城的要我的項上人頭怎麼辦?”
“那我就把他的腦袋給割下來。”劉漢子撓了撓他那反光的大光頭,不假思索的說着。
馬三爺笑了笑,踏着那北京老布鞋,走向這由於夜晚降臨嘈雜無比的撲克酒吧。
一進酒吧,撲面而來的各種各樣的香水味,馬三爺皺了皺眉頭,似乎一點也不喜歡這裡的氣氛,穿過熱舞的人羣,無視那些把頭顱高高揚起的年輕人,坐上了上頂樓的電梯。
電梯穿過這一層層的瘋狂。
“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把多少時間丟在了這種地方,在這裡尋找滿足感是人之本性,但要是把大把的時光都拋在了這裡,就沒有意思可言了。”馬三爺揹着手說道。
劉漢子點了點頭,對這裡的人們一臉的鄙夷,即便是有點故事的人物,只要進入了這一片奼紫嫣紅,都會變的無比的俗不可耐。
電梯上了六樓,等電梯打開的那一刻,兩個西裝革履保鏢模樣的漢子已經迎了上來,其中一個呵斥道:“這裡不允許遊客上來,下去。”
劉漢之直接臉變的通紅,直接握着拳頭迎上去說道:“你是怎麼跟馬爺說話的。”
看着這欲要打起來的局面,馬三爺拉住了劉漢之道:“朋友,我來是找你們白老闆有些事情要聊,麻煩你通報一聲再趕我們下去也不遲,我姓馬,名洪剛,你可以去通報一聲。”
漢子轉了轉眼珠,看在這個中年男人氣度不凡的份上,跟自己身旁的人嘀咕了兩句,自己小跑出去,一路上還想着怎麼覺得這個名字是這麼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