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遠離這一座事非之城的出租樓中。
黑眼正閉着眼,有些痛苦的躺在牀上,看來是五子給他留下的餘傷折磨着他不輕。
魃子正在陽臺熬着草藥,屋中充斥着一種讓人作嘔的味道。
沙發上,綁着一男一女。
而那個獨眼男人王力量,正靠着牆抽着煙,一直瞧着這個女人,心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老大,是不是看上這娘們了?”魃子一臉深味的笑道。
“記住,在外糟蹋糟蹋人命就算了,糟蹋女人,可是會遭報應的。”王力量踩滅菸頭說道。
“老大,這句話我都聽出繭子了,也不見你下手對她輕點,現在都沒有醒,不過這娘們的姿色是真的不錯,殺了真是可惜了。”魃子使勁扇着火,似乎是把身上那看出的勁兒發泄着。
王力量瞪了眼魃子,魃子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
常華容慢慢睜開眼,只感覺自己腦袋疼的欲裂一般,眼前是他從未見過的陌生景象,一個獨眼男人正靠着牆看着他。
“你...你們是誰!”常華容腦海中這纔想起機場的事情,呼喊道。
“在我割掉你的舌頭之前,我希望你能夠閉上嘴,如果一條舌頭不夠的,我可以考慮割掉你身邊女人的。”獨眼厲聲說道,雖然聲音不大,但是有一股直接壓過常華容那怒火中燒表情的意思。
常華容使勁翻個身,正好可以看見正昏迷的蘇茜,見蘇茜沒有什麼大礙後,常華容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同時也閉上了嘴,他怕這幾個不像是好人的男人對蘇茜下手。
“放了她,我隨便你們怎麼樣...”常華容死死咬着牙說道,似乎這是他現在能夠想到的唯一方法,雖然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傢伙到底是誰,但是唯有一點他可以確認,這三個男人的目標,是他,而不是蘇茜,蘇茜是被捲入了其中罷了。
獨眼男人笑了笑,笑容之中似乎有着一股深深的嘲諷之色,也許是對於常華容的捨己救人很是不屑。
“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天真了點,我可以放了她,不過放了她之前,得先要了她的命。”王力量冷笑道,這讓他作嘔的愛情啊,就這樣**裸的出現他的眼前,讓他忍不住想要摧毀這一切。
“我求求你們了....放了她,我很多很多的錢,可以全部都給你。”常華容哭了,就像是個孩子一般哽咽着,雖然他很想要鎮定下去,但是面對這讓他絕望的場景,他只想保住眼前這個女人,對於生都沒有任何的奢望。
“別TM嘰嘰歪歪的了,你還真當這是辦過家家酒?一條人命是你說活就能活,說死就能死的?”魃子熬好了草藥,叫醒了黑眼,扶着黑眼喝了下去,雖然這藥的味道實在難以恭維,但是黑眼卻是一股腦的灌了下去,然後繼續躺下跟身上的痛苦做着鬥爭。
常華容使勁扭轉着身體,試圖叫醒蘇茜,但是這綁的他死死的麻繩,越來越緊,粗糙的繩子在他的身上磨出了血印,儘管如此,這個嬌生慣養出來的孩子仍然在掙扎着。
“你想幹什麼?難道真不想要了她的命?”獨眼男人走向常華容,手中多了一把小巧但是鋒利無比的匕首,慢慢架在了蘇茜那白嫩的脖子上,似乎多了一道小小的紅印。
“不要!”常華容叫道。
常華容的聲音叫醒了蘇茜,但等這個女人睜開眼的一刻,面對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面對這殺氣沖沖的獨眼男人,面對一個滿臉通紅的常華容,表情是那麼那麼的平靜,平靜到可怕。
對於這個女人的平靜,獨眼有些幾分驚訝,似乎這並不是他所預料到的場景。
“一個娘們都比你有種。”魃子嘲諷道,說着向這個女人拋了一個媚眼,顯然遭到了這個女人的無視,魃子也沒有生氣,自顧自的抽起煙來,就這樣看着眼前這麼一出好戲,這讓魃子很是有成就感,特別是看着這麼一個常家大少的掙扎那苦苦哀求的模樣,讓魃子很是解氣,憑什麼這種人一下生就過着他們一輩子都過不上的生活。
“你似乎很淡定。”獨眼收起匕首,俯視着這個女人,試圖看過這個女人堅強外殼下到底隱藏着什麼,但是因爲那眼神過於空洞的原因,他什麼都找不到,雖然獨眼很喜歡結束一個人的一生,但是恰好他最不想要割掉這一類人的性命,因爲這會讓他找不到一絲的快感。
“茜茜,是我害了你,他們是衝我來的。”常華容哽咽道,也許他心中強烈的愧疚,壓過了他心中的恐懼。
“不怨你,發生這一切,也不是你能夠預料到的,不是嗎?”蘇茜很是平靜的說道,眼神溫柔的看着這個不惜爲了她放棄生命的大少,那是一種絕對不會在這種險境該露出的眼神,似乎在救贖着什麼,雖然現在最渴望救贖的,是她自己。
面對這撲面而來的溫柔,常華容哭的像是個孩子,這原本他想象不到的一切,終於發生了,但是不知道爲何,常華容卻一點都不畏懼這些,而是慶幸,與其二十歲死亡八十歲埋葬,不如這樣帶着自己的靈魂活上一天。
魃子吹了個口哨,有些煽風點火的意思,口中還嘟囔着多麼耀眼的愛情啊,但是魃子沒有說出下一句,下一刻就將要把這最耀眼的東西摧毀掉,留下一片漆黑,至於爲什麼不說,魃子只想要親眼看着這一份耀眼被腐蝕罷了。
獨眼男人慢慢從兩人的對面坐下,似乎是對於這突然上演的故事有幾分的措手不及,但是慢慢的,他的臉上爬上一股陰森森的笑意。
“現在跟你們玩一個遊戲,一個很簡單很簡單的遊戲,也是一個很自由很自由的遊戲,叫做天黑請閉眼,等會我數三個數,閉上眼的那個活,睜着眼的那個活,如果你們兩個都閉上了眼,那麼都會死,只有一次機會,還有,這不是在說笑。”獨眼把那把小巧的匕首扔向空中,然後又熟練的接入手中,不停循環着這個動作。
魃子嘿嘿的笑了起來,這個遊戲他們已經玩過無數次,往往這種遊戲最能夠考驗那所謂的人性跟愛情,往往上一刻還無比華麗的東西,在生與死的抉擇面對,會被全部摧毀。
聽到這個後,常華容看了眼蘇茜,蘇茜看了眼常華容,也許是錯覺,兩個的眼中此刻有着相同的東西。
“你閉眼。”常華容乾乾淨淨的說出這麼一句,聲音異常的堅定,也許這就是他最後最後的答案。
“不許交流!等我下一次接到匕首的時候,遊戲開始。”獨眼呵斥住開口的常華容,把匕首就這樣拋到了空中。
匕首在空中轉了那麼幾圈,似乎動作跟着空氣凝固了一般,屋中所有人都看着那慢慢落下的匕首。
獨眼接住了匕首,同時,看向兩個人的眼睛。
他死死睜着眼,空中喊道:“快閉眼!”他的聲音是那麼那麼的響亮,就好似來自靈魂一般。
但是換來的,她沒有閉眼,僅僅是看着他,動了動嘴脣,所說出去的東西很是微弱,也許僅有他能夠聽的清,但會讀脣語的獨眼似乎也讀懂了這很簡單的兩個字。
閉眼。
他死死睜着,他知道只要他閉上了這麼一雙眼,他的一切就全部丟失了,睜着眼睛是他最後的答案,也是他唯一的答案。
“我求求你了,閉眼好不好,要不我們都會死,茜茜一切都來源於我,就讓我承受這一切好不好?”睜的死死的眼中冒出的眼淚,這是來自常華容靈魂的淚水,也許他最後還是辜負了所有人,但是至少,至少讓他錯了一輩子人生,有那麼一次正確的選擇。
“與其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活十年二十年一生,不如帶着自己的靈魂活上一晚,華容,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可以帶着離開故事,再見。”她笑了,那是一個曾經徹底讓他丟魂落魄的笑容,如今卻如同一把無比尖銳的刀,慢慢的劃開他的心窩,他痛恨自己,他無比的痛恨自己,到了最後,他也沒能守護好這一份笑容。
“最後三秒。”獨眼皺着眉頭說着,默數下三...二...一...
但是最後,沒有人閉眼,而是等獨眼數完最後一個數後,兩人同時閉上了眼睛,等待着他們最後最後的審判,但是最後的最後,他們的臉上分明掛着的東西是笑容。
獨眼拿着匕首的手有些顫抖,從入行他已經做了無數次這種遊戲,但是結局無疑例外,所讓他看到的,都是那讓他絕望的人性,但是這一次,在這個無藥可救的二世祖身上,卻看到了他已經不能再承認的東西,這難道這就這老天給他開的最大最大的玩笑?讓本來已經徹底絕望而活的自己,有了一盞那完全遙不可及的燈火?
這也許會是他最後的燈火。
魃子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只不過臉上卻露出了呆若木雞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