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嵐盯着錦嬪離開的背影,緩緩地垂下雙眸。
押送她的禁衛軍還算是客氣,見她沒有反抗,便只在她前後左右各站了一人,防止她逃走。
宮門口,馬車邊等候的青袖看到她,直接掩着脣哭出來:“小姐……”她想要上前,被禁衛軍拔刀喝退。
慕雲嵐對她笑了笑,微微的搖了搖頭,看青袖的表情,定然是知道了宮中發生的事情,呵,這就有意思了,她這個當事人還沒有出皇宮,事情就傳揚了出去,若說背後無人推動,打死她都不信。
宮中的消息,說快很快,主子一聲令下,下一刻便傳遍皇城,只是這樣的速度是分事情的,而今天,慕清瑤死亡,兇手是她一個鄉君,若是無人點頭,沒人敢隨意傳播,畢竟一個不好就要掉腦袋!
青袖抹了把眼淚,轉身上馬奔着城郊越景玄的別莊而去。
天牢設在刑部地下,爲了防止有人打探窺伺,除高聳圍牆之外空無一物,天牢入口有重兵把守,一路向下經過幾十道臺階,忽然感覺彷彿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裡昏暗無光、陰森冰冷,哀嚎聲、喊冤聲、咒罵聲接連一片,慕雲嵐隨着帶路的獄卒,通過黑漆漆的甬道,一路走到關押女囚的地方。
“進去吧。”獄卒薛三並沒有多客氣,身份貴重的人他見多了,可進來之後,就再也沒人出去過,更何況,眼前這個還是上頭有人專門叮囑過的。
慕雲嵐剛走進牢房,一隻蜘蛛就從頭頂,貼着她的面頰掉在地上。薛三嘿嘿一笑,等着看這個嬌小姐嚇得哭出來,卻看到了她面無表情的邁了一步,狠狠地在蜘蛛身上碾過,連眼神都施捨一個。
薛三笑意一僵,隨即悄悄地打量她,越看越是心驚:這個女子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歲,一身華美的宮裝,是他這樣的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料子,而且,那樣貌,在昏暗的牢中也好像是放着光,就像是茶樓說書人口中的神仙妃子,她只怕比九天上的仙女還要美。
只是,這樣在金玉中嬌養着長大的大家小姐,見到這天牢中的場景,不該嚇得暈過去嗎?爲什麼她的神色卻如此鎮定?
天牢不大,放了一塊木板堆起來的小牀,牆角放着恭桶,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慕雲嵐坐到牀上,見門口的獄卒仍舊站着,不由得挑了挑眉:“你還有事?”
“沒,沒事……”薛三一愣,連忙出去將牢門鎖死,走出去兩步之後,咧了咧嘴,“那個什麼慕鄉君也太邪門了,面對她,竟然比面對刑部尚書大人還恐怖……”
他也是有幸見過尚書大人的人,還被問過兩句話呢,只是面對尚書大人,他雖然緊張的手腳都沒地方放,可到底還能順順利利的應對,可面對着那個嬌小姐,他卻是感覺無地自容,別說對她不利的,就是想一想也覺得胸口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
牢房中,慕雲嵐一動不動的坐着,將今天經歷的事情在腦海中反覆的思量,每一句話、每一個人、每一個動作表情,都仔仔細細的想了幾遍,可能找到的線索卻是有限。
她微微嘆了口氣,玉色的臉龐帶上了一絲悵惘:也不知道外祖父和二哥他們怎麼樣了,希望沒有牽連到他們。
牢房中再次有動靜,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有獄卒送了飯食過來。
“喲,這裡什麼時候來了個俏美人,長得可真是好看……”站在食車旁邊的一個獄卒看到慕雲嵐,不由得眯着眼睛舔了舔脣角,眼中滿是一片垂涎之色,“瞧瞧,這身華美的衣裳,這幅纖細的身段,再配上嬌美的臉蛋,嘖嘖,該不是哪個被貶下凡的小仙女吧?”
之前給慕雲嵐帶路的獄卒薛三跑過來,彎着腰恭敬地對說話的獄卒行禮:“李獄監,這是今天剛關押進來的,據說是位鄉君娘娘。”
被稱爲獄監的李良皺着眉頭一巴掌打過去:“放屁,到了天牢就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朝廷的欽犯,什麼鄉君,便是玉皇老兒都不管用。”
“是,是,”薛三捂着臉,面上卻是笑嘻嘻的是,“李獄監教訓的是,小的嘴賤,一時間說錯了,這是個女欽犯,而且……”他說着,伸出一根手指想上方指了指。
李獄監眯着的眼睛頓時大亮,一把將他的手給握住:“嗯,放心,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等到晚上……嘿嘿……”說着,他不由得摸了摸腰帶,來回的在慕雲嵐的牢房門前轉了幾圈,這才轉身離開。
薛三回頭看向慕雲嵐,見她依舊安靜的坐着,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彷彿冰雕玉刻的一般,不由得搖搖頭:“嘖嘖,再好的美人,落到李老鬼手中,也廢了。”
他回頭看向推着食車的雜役:“把你那個豬食收起來,給慕鄉君弄點好吃的。”
“是,聽您的。”雜役連忙將地上裝着糙米的碗收起來,重新端了一碟子鹹菜、一碗白米飯給慕雲嵐放到牢門口的地上。
薛三看慕雲嵐不爲所動,也不再說話,直接離開了。
好一會兒,慕雲嵐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飯菜,並沒有去吃的打算,雖然看上去那個領路的獄卒應該是好心,但誰知道飯菜中有沒有下毒?
從獄卒的反應來看,上面分明有人遞下話來,讓他們在天牢中就將自己害了,她不得不加強防備……
天牢中很黑,人待在裡裡面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慕雲嵐小小的眯了一會兒,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她猛地睜開眼睛,看向來人:是之前那個李獄監,身後還跟着兩個她沒有見過的獄卒。
“美人,這天牢中的滋味不好受吧?”李良眯着眼睛,色眯眯的眼神從慕雲嵐身上來回掃過。
慕雲嵐厭惡的皺起眉心,眸光冷如寒冰。
“哎呦呦,這小眼神,真是看得哥哥我都把持不住了,兄弟們,來來,先給我們的小美人鬆快、鬆快。”
“李獄監,這嬌滴滴的小娘子,你可悠着點!”
“哈哈,李獄監今天晚上還不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第二天怕是要走不動了。”
“那我們兄弟倆就來擡你出去,哈哈哈。”
李獄監被打趣,也不惱怒,摸着下巴舔嘴脣:“滾滾,快點辦事,老子心急着呢。”
兩個獄卒嘿嘿一笑,從手邊的盒子中端出一碗湯藥:“這可是好東西,喝下那麼一小口,就是再貞潔的烈女,都能變得……如狼似虎……嘿嘿……”
慕雲嵐冷冷的看着三人打開牢門,眼底殺意洶涌。
李良接過藥碗:“我親自來服侍小美人,你們給我按住她。”
兩個獄卒搓着手靠過去:“好,好,李獄監親自來……嗷……”
慕雲嵐一把握住獄卒的手腕,狠狠地向下一挫,只聽見咔擦一聲滲人的脆響,獄卒的手被生生折斷!
李良嚇得將手中的藥碗摔到了地上,轉身就向門口跑。
慕雲嵐眼神一凜,一腳將身邊的另外一名獄卒踹飛,一下砸在牢門上,將牢門直接堵住。
逃不出去的李良驚恐的看着慕雲嵐,連連後退:“你……你要做什麼?我告訴你,擊殺獄卒,視如越獄,你……啊……”
慕雲嵐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上,狠狠地碾碎了他的手指:“是誰讓你來害我的?”
“我不知道,只說是上面的人……”
慕雲嵐冷冷一笑,一腳踩住他的胸口:“上面的什麼人?”
“我真的不知道,求鄉君饒命,我只是個無名小卒,只知道奉命行事。”
“既然你沒有什麼價值,那就直接去死吧。”慕雲嵐從衣袖中抽出金簪,對着他的脖子就抹過去。
“我說,我說,我只知道是宮裡的人,其他的就真不清楚了。”李良被嚇破了膽,身下一股難聞的味道散開,“鄉君娘娘饒命,鄉君娘娘饒命啊!”
忽然,黑暗的天牢一陣嘈雜,金戈碰撞的聲音想起來,幾隻火把驟然將大半個天牢照亮。
一羣全副武裝的兵士將天牢圍起來,最前面一排蹲在地上,舉着弓箭對準牢中的慕雲嵐。
“慕雲嵐殺害獄卒,企圖越獄,放箭!”
“嗖!嗖!嗖!”
密集的羽箭向着牢中的慕雲嵐射過去。
牢房中範圍狹小,慕雲嵐根本躲閃不開,被羽箭狠狠地射中肩膀和左腿,猛地摔倒在地上。
“停!”率領官兵的統領下令,轉頭叫了兩人出來,“將她捆好了,帶到刑訊房。”
箭尖上塗了麻藥,慕雲嵐想要反抗,卻完全使不出力氣。
刑訊房中,到處掛滿了駭人的刑具,血淋淋一片。
慕雲嵐被捆在了凳子上,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人。
孫嬤嬤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看到慕雲嵐,不由得笑了笑:“慕鄉君,老奴這廂有禮了。”
“孫嬤嬤,是錦嬪派你來的?”
“鄉君記性不好,老奴不是孫嬤嬤,孫嬤嬤因爲對你招待不週,被錦嬪娘娘貶去了內廷府,不堪屈辱自盡了,如今宮中早就沒有了孫嬤嬤這個人了,奴婢孫氏。”
“呵,我說呢,錦嬪怎麼會因爲你不小心翻到了茶水,就將你貶去內廷府,原來是在這裡等着呢,你主子吩咐你做什麼?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