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靠近雅間,慕雲嵐就聽到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出來。
“爺問我信不信臺上的高僧?說起來,也無所謂信不信的,真能夠感動上蒼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是正常。只是若他真的有通天徹地之能,爲何還留在世間受苦,而不是到天上去過悠閒的日子?”
“你呀,看的就是通透。若是朝中的那些蠢貨能夠和你一樣,朕就省心了。”
“爺,您答應過的,在我的面前,不提朝廷。”
“是,朕錯了,以後定然再也不提。”
肇慶等待門內的聲音稍停,這才上前稟報:“皇上,寧安王和樂平郡主來了。”
“進來。”
越景玄晃動着手中的摺扇,看到越景雲也沒有行禮,反而是看向他身旁坐着的美人。
“皇兄真是豔福不淺。”
“十五弟,怎麼對你的皇嫂如此無禮?”
“皇嫂?我可是隻有一個皇嫂,至於這位……”
越景雲冷下面容,眼中情緒深沉:“你……”
安靜坐在一旁的蒼雪突然伸手拉住想要發作的越景雲:“爺,我本就是低賤出身,您再怎麼擡舉也上不得檯面,您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嗎,我只求以卑賤之身陪伴在您的身邊,其他的什麼都不在意。”
越景雲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看向越景玄的神色卻夾雜着濃濃的冷意:“坐吧。”
慕雲嵐感覺很新奇,雖然,她只見過越景雲寥寥數次,但是卻能夠感覺出這位君王專權、蠻橫、最在意的便是身爲帝王的威嚴,而這位蒼雪姑娘,說話做事卻絲毫沒有顧忌他身爲皇上的身份,隨意的很,還真是稀奇。
蒼雪轉過頭,慕雲嵐這纔看清她的全貌。
容貌果真是天下少有的美,只是她的氣質更加出衆,她整個人彷彿都是冰雪捏成的,目如寒潭、面如白雪,只朱脣一點猶如雪中紅梅。
她整個人清冷到了極點,哪怕是微笑着,周身的氣度也是清冷的,唯獨在面對越景雲的時候,神色纔有絲絲緩和。
“這位就是樂平郡主嗎?”
因爲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慕雲嵐只是行了禮,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蒼雪卻彷彿很是喜歡她,起身走到她身邊,甚至親暱的拉住了她的手:“我比你年長,便稱呼你一句雲嵐吧,你可叫我一聲夫人。”
“見過夫人。”慕雲嵐看着眼前的蒼雪,心中有些奇怪,眼前的美人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是那眼神卻很是溫和,甚至帶着絲絲慈愛,這讓她感覺很是違和。
“不用多禮。”蒼雪從腕上退下一隻鐲子,直接戴在了慕雲嵐的手腕上,“這隻鐲子配你正好合適。”
慕雲嵐想要推辭,可擡眸看到她含笑的眼神,竟然鬼使神差的接受下來:“多謝夫人。”
越景雲皺了皺眉,不知道爲什麼她會對慕雲嵐這般溫和,只是看到她罕見的露出幾分親近的神色,也沒有再阻攔。
蒼雪拉住她的手:“爺和王爺怕是有話要說,我們便到外面去走走吧。”
“好。”
出了房門,兩人也沒有走遠,而是來到了慕雲嵐之前定的雅間。
慕雲嵐摩挲了一下腕上的手鐲,不由得開口道:“不知道夫人找我是有什麼話說?”
蒼雪含笑道:“你不用對我防備,我也沒有害你之心,只是想趁着這個機會,和你認識一下,也算了了一份心願。”
慕雲嵐敏銳的感覺到她周身的清冷氣息淡下去很多,越發摸不着頭腦:“我和夫人並不認識,您怎麼會突然想和我認識?”
“我不認你,但我認識你的父親。”
慕雲嵐心中一驚:“您認識我的父親?”
“不錯,當年,他對我的全家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我和家人怕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蒼雪露出一個懷念的表情,彷彿想到了極爲美好的事情,整個人越發的柔和。
慕雲嵐心中一驚,那種表情,她對着鏡子想到皇叔的時候便能夠看到,那是一種愛戀……難道這個人是父親生前的紅顏知己?不應該啊……
半晌,她才從自己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麼會認識你的父親?”
“是。”
“雖然看上去我比你年長不了幾歲,但是實際上,我已經二十八歲了。”
慕雲嵐驚訝的瞪大眼睛,眼前的女子便是說她年方二九,也是有人相信的,怎麼可能已經二十八歲。
“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皇上。”蒼雪笑着,彷彿篤定她不會亂說一樣。
“你……你是不是……”慕雲嵐想問她是不是有什麼目的,可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
蒼雪卻彷彿真的只是爲了見她一面,說完這兩句話,便直接起身,收斂了全部笑意,又變成了之前清冷的模樣:“心願已了,我該走了。”
慕雲嵐不知道爲何突然出聲:“夫人,我父親埋葬在仙嶽山,若是你有時間,可以去祭拜。”
蒼雪回眸,神色略顯驚訝,而後緩緩笑開:“多謝。”
不多會兒,越景玄便回來了,他和越景雲實在是沒有什麼話好說的。
慕雲嵐看向樓下,越景雲正扶着蒼雪上馬車,她眉目間清清淡淡的,猶如天邊稀薄的流雲。
“皇叔,你說那位蒼雪夫人,到底是什麼人?”
“我也不清楚。”越景玄斂下眼眸,不然她發現那一絲不自然,“她可是和你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只是說想要見見我,還說她認識父親的舊人。”
“也許她真的只是舊人罷了。”越景玄聲音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慕雲嵐專心看着樓下,沒有聽出來。
看着她消失,慕雲嵐總覺得心頭有什麼東西悵然若失,仔細想又摸不着頭腦,只能將這件事情放到一邊,私下裡卻讓青袖多多注意她的消息。
“小姐,已經兩天了,按照您的吩咐,奴婢每天都將送到高臺下的貢品換上新鮮的,保證色香味俱全。”青袖笑的開心,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那無塵和尚呢,可還撐得住?”兩天來,只喝水不吃任何東西,偏還要面對擺放着的美味佳餚,想來,那個無塵應該被折磨的不輕。
“看着還好,只是臉色差得很。”
“慕懷瑾呢,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
“目前還沒有多少動靜,只不過,文玉先生他們發現,晚上有人在高臺周圍窺探,不過,看到您派去的那些護衛,便沒有多餘的動作。”
慕雲嵐把玩着手中的扇墜,笑的很是開心:能夠給慕懷瑾添堵,她自然高興的很:“告訴他們,也不要守得太嚴了,畢竟我可不想真的把人餓死。”
“是,小姐放心,文玉先生在一旁盯着呢,他有分寸。”
慕家,看着原封不動被拿回來的食盒,慕懷瑾憤怒的一把將其掃落在地上:“慕雲嵐,好你個慕雲嵐!這個該死的賤人!”
“請少爺息怒。”
慕懷瑾面色陰沉到了極點,好一會兒才從暴怒中找回理智:“再去想辦法,一定要將東西給無塵大師送過去。”冠冕堂皇、大張旗鼓的開始祈福,最後落得被餓死的下場,那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到了第三天晚上,拿出府的東西依舊原封不動的拎了回來,慕懷瑾又發了好大一通火。
第四天依舊如此,而且白天的時候,無塵已經暈死在高臺上兩回。慕懷瑾憤怒到了極點,恨不得直接拎着劍到林府去砍了慕雲嵐。
一直到了第五天,前去送東西的下人歡天喜地的回來:“少爺,蔘湯已經給無塵大師送過去了。”
“真的?”
“是,樂平郡主派去守衛高臺的護衛中,有一個是奴才的同鄉,我派人去勸說了幾次,然後動以財帛,這才讓他答應幫忙,將靈泉水和雞湯互相調換了一下。”
“那個人可靠?”
“少爺放心,絕對可靠,奴才敢以性命擔保。”
“好,既然搭上了橋,就不要斷掉,好好地維護,說不準以後會有大用處。”慕懷瑾眼中閃着精光,只覺得心中緊繃着的那口氣鬆了下來。
“只是,少年您也知道,樂平郡主的護衛有一百人,輪流守着的話,我那個同鄉也要四天才能守一回高臺,所以……”
慕懷瑾皺起眉頭:“也就是說,只能四天給無塵大師送一回東西?”
“是。”
這纔是剛開始,無塵還能勉強支撐,越到後來,身體消耗的越大,無塵如何能夠撐得住?
“想辦法,將慕雲嵐的護衛調出去一批。”慕懷瑾咬牙,心中將慕雲嵐恨了個透,“只要堅持過四十九天,我就要將慕雲嵐千刀萬剮,以解心頭之恨!”
兩日後,很多百姓家中的水井水位下降嚴重,很多人紛紛到浣花湖邊取水,因爲人數太多,竟然發生了不小的衝突。
兵部分派了許多人到湖邊去維護秩序,慕雲嵐的守衛被抽調出去一半。
慕雲嵐知道之後莞爾一笑,心中暗忖慕懷瑾還不蠢。
這時,青袖快步跑進來:“小姐,您讓關注的那位蒼雪夫人有消息了,說是皇上要納她爲妃,而且過兩日就要舉辦納妃大典,朝中因此吵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