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們有心思關注朝政,那大雍朝也不會僅僅因爲一次乾旱,就亂象叢生。”
越景玄神色冷漠到了極致,深邃的眼眸中滿是嘲諷之色:“整日揪着乾旱的原因,裝神弄鬼、愚弄百姓,完全聽不到災民的哀嚎,這些人,都該殺!”
慕雲嵐將手中的紙張拋掉,撐着下巴看着樓下:“現在不就是收拾他們的大好機會。皇叔,這件事情已經驚動宮裡那位了吧?”
“嗯。”
樓下,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着石板上的詩句,逐漸的在有心人的引導下,猜出詩句裡說的人是慕雲嵐。
“是樂平郡主,一定是她!”
“什麼樂平郡主,她就是個帶來厄運的災星,她先是害慘了慕家,這會兒身上的煞氣壓制不住,要來害我們了。”
“我想起來了,當初無塵大師就說了,帝都裡有引發災難的禍根,還單獨和樂平郡主說過幾句話,當時沒太注意,如今想來,大師定然早就發現了她的不祥命格。”
“一個災星竟然被封爲郡主,怪不得上天會如此憤怒,我們該怎麼辦?”
“是啊,大師,我們該怎麼辦?”
百姓們雖然情緒激動,但是還沒有失去理智,他們很清楚,慕家、林家、郡主,他們一個都惹不起,只能期盼着無塵大師挺身而出。
無塵唸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樂平郡主身份貴重,但是爲了天下蒼生,貧僧甘願一試,請諸位施主放心,貧僧定然會化解樂平郡主身上的煞氣,還天下一個安寧。”
“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下面的百姓滿眼崇敬的看着無塵,他走下高臺的時候,那些人甚至自發的跪在地上,真心實意的參拜。
房間中,青袖猛地擡頭:“小姐,我想起這個是什麼味道了?”
“什麼味道?”
“碧珠姐姐曾經給我聞過,這是幻燈草,據說焚燒之後能夠輕微的迷惑人的心智,若是提煉成香珠,一粒香珠的味道能夠擴散三裡呢,很是厲害。”
慕雲嵐眉心一皺:“幻燈草、迷惑人的心智,慕懷瑾真是好手段,怪不得下面的百姓如此前虔誠,無塵說什麼就是什麼,原來是雙管齊下。等到這些人離開,我是災星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了。”
越景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雲嵐,接下來幾天,你要多注意,如果沒事就不要出來了,免得被人傷到,等着我的安排。”
“好,皇叔放心。”慕雲嵐連忙點頭,“皇叔,你現在去做什麼?”
“爲他們挖墳!”
回到了林府,她果然聽話的待在房間中,只讓青袖關注着外面的消息。
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當天便被人稟報到了御前,越景雲將摺子壓了,沒有批覆,也沒有召見無塵等人。
三日後,有些百姓忽然感覺發燒、難受,緊接着便昏迷不醒。剛開始出現一兩個人的時候沒有人在意,到後來,一天之內病倒了十幾人,終於有人察覺出不對勁了。
“昏倒的人好像住的地方離林府比較近。”
“是啊,的確如此,我早就看出來了。”
“該不會是災星慕雲嵐的威力變大了吧?”
“定然是這樣,皇上爲什麼不下旨處死她,這樣我們大雍朝就安寧了。”
“殺了慕雲嵐,就應該殺了慕雲嵐!”
百姓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終於有人忍不住, 拿了廟中求取的靈符,偷偷地扔到林府門口。剛開始只是一兩個,還是偷偷地,後來看林府沒有反應,便理直氣壯起來。
不到兩日,林府的大門口都快被一些符紙、香茅淹沒了,甚至不知道是誰拎了一桶黑狗血過來,直接潑在了帝師府的大門上。
厚重的黑色大門血淋淋得,看一眼能嚇得人睡不着覺,可圍在周圍的百姓絲毫沒有覺得過分,甚至滿臉解恨痛快。
院子裡,慕雲嵐坐在樹下陪林自安下棋,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不由得有些分神:“爺爺,那些人……”
“下棋最忌諱心不在焉,看,輸了吧。”林自安神色安然,看到棋盤上勝負已分,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老夫可是連着贏了五局了。”
“爺爺厲害,老謀深算,我自然贏不過你。”慕雲嵐對着他撇撇嘴,一臉不服氣的模樣。
“臭丫頭,老謀深算是這樣用的嗎?”林自安瞪了她一眼,臉上帶上了生氣的表情,但是眼神中的輕鬆情緒卻出賣了他。
身邊都是些臭小子,平日裡看他嚴肅都努力遠着、敬着,沒一個像雲嵐這般貼心,能夠讓他體會到天倫之樂,還是孫女好啊!
“嘿嘿,爺爺,外面都快鬧翻天了,您怎麼也不着急呢?”
“就這點火候,哪裡鬧翻天了,放心吧,現在不過是小打小鬧,以後纔會動真格的,現在你就吃好、睡好,養好身體,有需要你出力氣的時候。”林自安抿了口茶,上等碧螺春,味道好極。
“爺爺,我這不是擔心皇叔嘛,他這兩天……”
“哼,這點小事若是做不好,怎麼配得上我乖孫女。”雖然同意了讓兩人相處,對於越景玄賴在這裡的舉動也不管不問,但心中還是極爲不忿的,尤其是眼前的丫頭,爲了那個人不惜損傷自己……
林自安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兒女是父母的債,孫女同樣也是自己這個爺爺的債啊,定然是上輩子虧欠了她的,現在才這般讓人不省心。怎麼就看上越景玄那個麻煩精了呢?
定然是越景玄不好,平白無故長得那麼招人,一看就不安分!
忙着佈置接下來行動的越景玄,忽然身上一寒,手指不由得顫了顫。
天樞連忙上前:“主子,您沒事吧?”
“沒事。我交代你的事情都記住了嗎?’
“是,屬下都記住了,若是您真的……定然會全力輔助樂平郡主,只是,主子,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天樞心中悲慟,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的地步。
“世間難得兩全法,如今,我已經很滿足了。”他雖然不能親自報仇,但得雲嵐相伴,確定她會爲了自己報仇,已經是很好了。
看着自家主子脣邊的笑意,天樞退到門口嘆了口氣,若是早知道這樣,他當初也許會阻止……算了,說這些都晚了。
天璣站在路旁,滿面都是陰沉之色。
天樞退出房間後想要離開,卻被他直接擋住了腳步。
“你不是說我不明白嗎?如今,主子爲了慕雲嵐都不顧自己的性命了,你還覺得自己作對了?”
“天璣,身爲下屬,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就可以了。”
“你住口!”天璣眼睛泛紅,“如果你真的是爲了主子好,就不應該看着主子出事。”
天樞神色一冷:“然後呢,你覺得應該怎麼做?你口中的慕雲嵐,她冒死設計了鳳驚羽,從他手中奪得了藥方,爲此,她差點就死了!難道你還要主子恩將仇報,將人抓起來,硬逼着灌下生血的湯藥,然後等主子病發的時候放血救人?”
“雖然這樣的方法很殘忍,但是爲了主子的大業……”
“天璣,你到現在還沒有明白,在主子心中,大業、仇恨,統統都比不過樂平郡主,如果沒有了樂平郡主,你覺得主子要大業何用?”
天璣咬緊牙關,眼神依舊執拗:“那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天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天璣,別逼着主子動手除掉你。”
“我……”天璣渾身一顫,低下頭沒有作聲。
天樞看向不遠處的湖邊,搖光正面對着湖面站着,看到他之後,露出一個輕輕淺淺的笑容。他沒有理會,轉頭看到依舊低着頭的天璣,不由得心中多了幾分防備。
天璣和搖光,實在是走的有點近。
時間又過去五日,越景玄體內的毒隱隱的又發作的跡象,他捂着胸口,竭力的壓抑着痛苦,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這次發作的時間,似乎早了一些。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會再去抱怨老天不公,只強撐着多堅持幾日,讓他將事情安排的周全一些。
整個帝都猶如煮沸的開水一般,到處都是有關慕雲嵐的傳言。
平日裡不少官員一心想着往帝師府上鑽,如今出了事,一個個彷彿消失了一般,走路都要刻意繞過帝師府。
宮中,越景雲已經連續三天沒有上朝,本來有人以爲皇上在爲天下大旱的事情煩心,到後來卻傳出是因爲珍貴妃的胎像不穩。
百姓們一天比一天煩躁,很多水井都幹了,過不了多久,百姓喝水都會成爲一個大問題。
慕雲嵐躺在花架下的軟榻上,熱的一頭是汗。
青袖端了西瓜過來:“小姐,您吃一點冰鎮的西瓜解解暑,這兩天,天氣是越來越熱了。”
“青袖,我皇叔還沒有消息傳過來嗎?”
“沒有。”
“哦。”慕雲嵐擡了擡眼眸,輕輕地翻了個身,“你派人打聽、打聽,我總覺得心裡不安生。”
“是……”青袖剛要轉身出去,就看到碧珠慌忙的走進來,
“小姐,宮裡來人了,說皇上宣您進宮。”